第29章 不娶
第29章不娶
樓禮承終於躺回了椅背上,哆哆嗦嗦端起茶來喝了大口。
“那個女人,又緣何死了還要害母親!母親自小待你我毫無差別,不見一絲偏愛,這侯府嫡子是你,世子是你,爵位也是你的,那陳氏該高高興興的死啊!她怨什麼怨!她憑什麼怨!”
樓禮承氣的臉紅脖子粗,這也虧得是他母親這般胸懷的人,樓雲川才有機會在這侯府順風順水擁有着一切。
“前頭你說,你父親是被下了套,被陳氏嗎?”
樓雲川答:“對,她知道父親同母親的婚事,母親家是醫學世家,說到底算是經商,陳氏自問自己這樣的身份沒辦法嫁入官宦人家,而一般官宦人家的主母也多為官家子女,只有母親這樣的商家主母,她藉著有孕,能被抬進侯爵府做個妾自是可以爭取的。”
難道就因為沒有做上妾,沒有在兒子身邊見着他長大而生出的怨嗎?
斷然沒有這麼簡單吧。
殷問酒又問:“她生了你之後呢,那麼多年生活在哪裏?”
樓雲川:“生了我后,父親便派人把她送到了北方,給了些銀子,能安穩一生。”
殷問酒:“陳氏必然不服,她在春榭潮這樣的地方長大,從小學習琴棋書畫,侍候男人之道,這樣培養長大的姑娘,不比閨閣小姐的待遇差,也必然心思極深。”
“她輾轉又回了上京城,一個嬌養的姑娘,一路也必定受了些磨難,但也不至於十幾年之久啊。”
樓雲川接話道:“確實不至於,她來上京的途中被山賊擄去當了壓寨夫人,自稱是官家小姐身份,那人對她還算不錯,加之她擅長哄騙,卻也費了些年頭才逃出來。”
殷問酒在心中記下,這一點,也算一道怨。
“歷經辛苦到了上京時,約莫是我十三四歲時……”
“十三四歲?為何當時不上前認你?”殷問酒又打斷問道。
樓雲川的目光掃向樓禮承,埋藏多年的秘密,是要全盤托出了嗎?
“殷姑娘,若是解了這怨,母親便能好了是嗎?”
“是,她的陽壽還未盡。”
樓雲川說了最多的話,此刻才端上微涼的茶水喝了一口,他長嘆出一口氣,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因為她在謀划,不管是為我還是為她自己,她知道貿貿然前來認我,我與她都討不到好。
於是她在京城尋了落腳處,憑藉自己還算出色的外在,和在春榭潮學到的手段,沒兩年便在一家青樓當上了媽媽,手底下帶着好些個姑娘。
她時刻關注着我的消息,得知我在侯爵府為嫡長子,於是這盤棋也越下越大。”
殷問酒心驚,還能怎麼大,取胡序寧而代之?
這一生未實現,而生的怨?
這個陳氏,真真不是一般女子。
殷問酒拿了藍空桑給她準備的紙筆,自顧自的東畫一橫,西描一撇。
生了兒子未被抬為妾,記一怨。
還被遠送離了上京,記一怨。
回上京的路上被劫了當壓寨夫人,討好的活在一群臭男人身邊,她說還算不錯,那誰知道,記一怨。
回了上京,設棋,想取侯爵夫人而代之,未能如願,記一怨?
樓雲川見她愁眉不展,出聲問道:“殷姑娘可有問題?”
殷問酒答:“沒有,你繼續。”
人殺一人,為何難以成怨,因為殺人多是情緒上頭的結果,衝動!
因果關係太過淺薄。
死的人對兇手壓根沒多大情緒,突然就被殺了,自然是成不了怨的。
如是被人蓄意謀害,加害之人反而更容易因未能成功而生怨,因為被害之人也壓根不覺得自己犯的事算什麼大事。
所以這怨,殷問酒幾乎可以肯定是陳氏。
她想不明白的是,樓老太太為什麼不願意回來,是要隨老爺子走?
樓雲川繼續道來的聲音她也沒錯過。
“陳氏的棋,以我世襲爵位為前提,父母親感情和睦在上京城是有名的,她知道母親一日不死,她便沒有機會入侯府……”
樓禮承吸收的內容都快裝不下了,他大吼一聲,“所以她讓你加害母親了嗎?”
……
偏房裏的兩人坐不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裏百感交集。
“知也,殷姑娘到底在和父親他們說什麼?”
兩人年紀相差不到一歲,樓還明偶爾會直呼其名。
樓知也望了一眼那道門,門口連守着的人都沒有,但真是機密事情啊。
“殷姑娘不是你小妹嗎,你問我?”
“……”
午時,卷柏來了。
溪羽引着卷柏到了偏房,偏房離着前廳中間整整隔了一個小院子。
卷柏看着樓家兩兄弟,“連你們都沒讓進?”
樓還明點頭,“王爺沒來嗎?”
“嗯,王爺派我來看看情況,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隨時跟他說。”
眼下這情況,有什麼是周獻能幫忙的呢?
卷柏心想,王爺說到底,還是在意殷姑娘。
可這殷姑娘來歷成謎,宮裏頭的人,肯定是不會同意的。
他們家王爺,難啊!
“那我先回了,有什麼事就派人來王府說一聲。”
兩兄弟抱拳,“多謝王爺記掛。”
……
卷柏回宮裏時。
周獻和太子剛陪皇後用完午膳。
皇后午歇了,二人一同走着,“獻王二十有一了,還是少讓母后操些心吧,這女子畫像月月都往宮裏送着,就沒一個能入的了你眼?”
太子周昊,三十有五,同周獻一母同胞,是乃皇后所出嫡長子。
十歲時便被立為太子。
周昊十五歲時,皇后高齡產下周獻,得父皇母后二人偏愛。
隨着周獻越來越大,周昊的危機意識也愈發強烈,原以為他成年後便會離京就藩,可沒想到父皇母后溺愛至此,居然借口他體弱多病將人留在了上京。
這對周昊太子之位的威脅,簡直迫在眉睫。
周獻笑的苦澀,“兄長知我為何,我不敢與父皇母后所言,兄長也知,就不必為難我了吧。”
周昊眼神微沉,“五年了,何至於此呢?難不成你準備終身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