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借人
顧崇玉留下賬本名錄自然不是給自己看的。
她將把佩楠召至跟前，附耳輕聲道：“你去尋吳娘子，就說我有急事要見吳伯。”
吳家人和顧崇玉兵分兩路，又是輕車簡行，比顧崇玉更早到靖西府。
一到此地，吳家就失了銀子，干起了老本行，一直等着顧崇玉。
“主子放心。”佩楠去了小半個時辰，就將人領了進來。
吳娘子一副商戶的打扮，吳伯瘸着腿跟在後頭，手上抱着厚厚的一摞布匹。
“小婦人拜見長公主，這些都是最近時新的料子，還請長公主挑一挑，小婦人也好回去命人抓緊裁剪出來。”
挑選布料不過是個借口，這個借口卻選得巧妙，以後有了這個身份，出入都不打眼。
顧崇玉將旁人都遣了出去，命佩楠守在門口，又給吳伯看了坐，才苦惱的拿出賬冊明目：“這些都是張縣令呈上來的，我也不懂，還請吳伯給掌掌眼。”
吳伯笑着接過，細細翻看，這一看就是小半個時辰，顧崇玉一直靜靜坐着，生怕打擾到他。
吳伯笑道：“長公主不必如此，小老兒當年雖是戰場上退下來的，最喜歡的卻是這算盤珠子，所以當日老太爺才會將我指給貴人。”
他只要拿到賬本就會陷進去，管他敲鑼打鼓都影響不了他。
顧崇玉不由讚歎，又懊惱自己怎麼沒這本事。
二人寒暄幾句，就步入了正題：“賬肯定是有問題的。”
他指了兩處，又細
細說明，顧崇玉還是沒看出來：“這賬本應該不是最初那本。做賬之人也頗有本事，小老兒差點也給騙了，這張洵勉還挺用心。”
用心的提前做了手腳，就是為了防今天這一出。
以前的賬，顧崇玉自是不願管的，但今日這交上來的賬卻有一部分是屬於她的。
顧崇玉冷笑：“見過貪的，沒見過這麼貪的。人家都削尖了腦袋給我送禮，這張洵勉卻想着剋扣我的銀子，真是膽大包天。”
看張洵勉的穿着打扮，雖算不上簡樸，卻也不奢華，也不知他貪那麼多銀子留着做什麼。
“吳伯，就憑這賬本能動得了他嗎？”顧崇玉不喜歡吃虧，只是她才初來乍到就動當地父母官，會不會太冒進了？
“恐怕是不行的。”吳伯道，“就怕他還有後手，或者隨意挑出個替死鬼，我們沒扳倒他，反倒成了他手中的刀。”
“那就先留着他，日後再說？吳伯，您的意思呢？”
“長公主的意思，就是小老兒的意思。這東西老夫用上幾日。”吳伯指着賬冊名錄道，“今日先不動他，卻不能白白吃虧，待我回去抄錄幾份，說不定日後就用上了。”
顧崇玉聞言知雅意，心中不由感嘆，有吳伯在，自己真是省心多了，若身邊人人都能如此就好了。
難怪皇帝要科舉取士，不就是想省心省力，找人替自己辦事嗎？
可惜，她只是個長公主，不能像皇帝一般選賢任能。
要
不她也試試，找幾個好手？
原公主府的屬官太過無能，她不喜歡，人家也看不上她，前往封地前能遣散的她都遣散了。
現在跟來的只剩一家令，人過於迂腐，與她也不是一條心，遇事只知勸誡卻拿不出好點子，顧崇玉留着他不說幫忙，反倒束手束腳了。
因此，她更想要幾個可用之人。
顧崇玉想將吳伯選進府中，吳伯卻笑道：“小老兒這些年懶散慣了，還真做不了這事。現在這樣就挺好，一明一暗的，做起事來反倒更方便。”
顧崇玉只能作罷，也覺得剛到此處不久，就動靜太大會惹人非議。
吳伯見顧崇玉滿臉失望，便知自家長公主心有些急了，他笑道：“自到了靖西府，小老兒別的事沒做，只到處晃悠，也算看出點眉目來。”
“這靖西府地處偏遠，人口稀疏，佔地卻不小。下轄二十一個鄉鎮，呈西高東低之勢，北部為山地，往南就是海了，多灘涂淤地。也就縣府周邊幾個鎮的地勢平坦些。”
“這收成嘛，自是好不到哪去，但長公主也不用擔心，這裏的百姓看着是窮了些，只要沒有天災，溫飽卻不成問題？”
“哦？”這一點還真出乎顧崇玉的預料，她就怕此地老百姓苦不堪言，自己又無能為力，“吳伯，您好好和我說說。”
吳伯笑了笑，開始娓娓道來：“俗話說，這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這靖西府的山上盛產藥材，野貨也
不少。海邊更是，哪次漲潮不留下些海貨。所以，年成好時是餓不死人的。”
“只是這山路難行，水路又不暢，大家的日子都是得過且過，若遇個災年荒年也常有賣兒賣女的。”
顧崇玉是見過那樣的情景的，她唏噓不已，嘆道：“若賣兒賣女全家人能活下來，也算是上天庇佑了，就怕賣兒賣女后，還是無濟於事。唉……”
吳伯聽了這話，詫異不已。
他家長公主從小在宮中長大，雖然那也是個吃人的地方，但作為皇帝的子女日子再不好過，也不可能餓着，理應不食人間煙火才是，說出這話怎似感同身受般？
他只當是顧崇玉是這一路走來吃了不少苦，竟有些後悔自己沒留下照顧他。
“長公主何必憂心，有您在此地百姓就有福氣了，哪裏會落到那般田地。現在，我們該憂心的是怎麼讓這些百姓動起來。”
顧崇玉一點就透，百姓翻山越嶺根本拿不了多少東西，送進城來也不見得賣得出去，折騰半天或許還不夠路費，也就不願折騰了。
沒有交易就沒有多餘的銀錢，幹什麼都束手束腳的，越不敢幹就越窮，修房子不敢修，娶媳婦也沒銀子，人自然就少了。
沒人沒勞動力，吃的花的是少，創造的價值也少，哪裏來的稅收。
顧崇玉現在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呀。
“吳伯，我想問縣衙借點人。”顧崇玉道，“長公主府得快點修起來，最好
年前就能住進去。”
“借人？”
“對，借人！”
顧崇玉笑着說出自己的想法，吳伯不由贊道：“這是個好法子。別人或許會瞻前顧後的，但張洵勉定捨不得那銀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