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三惡疾(1)

9.三惡疾(1)

伏生利用桑樹埡的人對他的信任和崇拜,偷了鄉親們放在山裏所有的牛,又以祭祀山神為名,騙去了桑樹埡每家一個供奉在山神廟裏的古舊的銅佛,在城裏賣了,成了桑樹埡出去的人物裏面數一數二的富翁。

可是,兩三年時間,就叫一個女人給花光了,他又成了身無分文的窮光蛋。

這女人給他甩下一個兒子新乙,甩下他和他的老娘,尻子一拍,招呼也不打一個,頭也不回一下,轉身走了,好像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一樣。

伏生媽活活的給氣死了,還是一個街道的居委會出錢給火化了。他給居委會幹了半年零工,還清了火化費,又回到了桑樹埡。

那時,冬生已經在紅衛兵面前用兩隻手槍打碎自己的腦殼自殺了,自然再沒有人要追究他糟蹋杏紅的事。冬生的兒子程虛榮年紀還小,不曉得他出生以前的那些事,由他媽帶着學醫,兩耳不聞窗外事。母子兩個都沒空閑時間去聽信過去的事。就是曉得了,也顧不上他。桑樹埡其他受過騙的人,看他一個大男人帶上一個小娃兒,廢了他一個人的命,就是廢了兩個人的命。小娃兒是無辜的,喪德的事不能做。又見那小娃兒可愛可憐,騙了佛像的事也就懶得過問他。就是過問,那些佛像他也糟蹋了,追不回來。還是寬容一些好,給他留一條活路吧。時間一久,對他的恨意,就像太陽下面的霧,慢慢地消散了,過去的事就一筆勾銷了。桑樹埡沒有人追究他,他也就放下心來。

伏生在城裏散漫慣了,不想在地里辛苦勞動。不勞動又沒有錢,日子過不下去,連勉強維持生計都難。沒辦法,中年以後的他,最後還是下定決心去山裏挖葯。他沒有別的技巧,但認識的藥材不少。只要把藥材挖回來,就有藥材販子上門來收購,手裏就會有錢了。

這一挖,瞎貓碰上死老鼠,他在一個崖洞裏碰上了幾壇元寶。不知是哪個老財是因為躲土匪,還是因為別的原因把財寶藏在那裏,專等他去拿。是前世欠他的,今生還債。要不,山裡那麼多人轉來轉去,為啥獨獨地叫他給碰上了。

在山裏轉的人,沒有固定的睡覺地方,轉到哪裏,吃到哪裏,也就住到哪裏。一來二去,整個山都轉熟了,跟家裏一樣,哪裏有啥葯,哪裏有啥野菜,哪裏有啥野物,哪裏有啥樹木,哪裏有啥岩洞,慢慢地都一清二楚了。

那一天,大霧瀰漫。山裡每天都有霧,但這天的霧好像是積攢了幾天才一齊瀰漫在山裏的。霧越濃,霧中的水汽就越多,吸進鼻腔就越顯得堵塞。睡在一個崖洞裏的伏生,被這濃重的霧氣嗆醒了。

睜開眼睛的伏生,看到身邊一溜擺着幾個罈子。他模糊地想,是不是睡到哪個的家裏了。接着他揉揉矇矓的眼睛,看清了在那些罈子的邊上,在他的身邊,是白森森的人的骨架。骨架有斜靠的,有倒地的;有的完整,有的零散;有的孤零零擺在一邊,有的交疊在一起。慵懶的伏生立刻毛骨悚然,精神緊張起來。但他還是鎮定下來,一一看了個清楚。他明白,這是鑽到山裏來鑽不出去的人,是一些為了守住這些罈子裏的寶貝而死去的人。伏生在害怕的同時,又有了驚喜。驚喜佔了上風,壓住了驚恐,變成了狂喜。他扳倒一個罈子,見裏面滾出來的全是白的黃的元寶,就再也顧不上其他了,把這個罈子抱在懷裏,往山外走去。

他抱起罈子往外走的時候,身後幾個骨架嘩啦啦一聲響,像是要站起來和他爭奪。這是個要錢不要命的主,他想,你搶不過我的。伏生很滿足,很自信,心裏有了一種君王的感覺,有了一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覺,有了擁有一切的感覺,頭也不回地疾步往前走。

不認得路就別往這裏鑽。伏生在山林的腳下放下懷裏沉重的罈子,扯起衣襟擦臉上的汗,覺得雙腿都累軟了。他顧不上這些。他只慶幸自己富了幾年,窮了幾年,今天又遇上了寶貝,富貴又一次回來了。他只覺得心花怒放。人無橫財不富,苦掙苦扎半輩子沒修上兩間房,兒子大了,連媳婦也娶不上。這陣窮光景完結了,時來運轉,該我達了。伏生不由得為那幾個死鬼惋惜:如果他們當年能走出這片林子,坐享其成,也能富厚幾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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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墓(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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