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一章(3)
哪知道如今還能重新回到這大城市,特別是又回到了這機關大院裏來,確實也是沒有想到的。***
不過,高仲男還是和大家不一樣,他就是在那農場的草棚子裏,在那荒涼的河灘里的時候,做夢也在想着他的稿子,那幾十萬字的書稿。
他常常回憶書稿的內容,總希望有一天能東山再起。或者回憶起那些內容,那些節來,他還想重新完成那部小說,這是他的願望,他不會忘記的,那是他好多年的心血呀!
哪知道這願望也是不可能的,儘管他在這裏有機會接觸到文藝,接觸到新聞,甚至開會也涉及這些內容,但是那只是“文革”以來的一些提法,一些辦法。就連市內的一個文藝刊物《江海》也恢復不起來,人家說,那是文藝黑線刊物,連名字也不讓叫,還是叫《江海文藝》。
後來,到了一九七八年,就是“四人幫”粉碎以來,人們才呼喚《江海》復刊,才恢復了《江海》文學月刊。
可惜,這時候高仲男去陝北一個縣裏蹲點了,這是他來到部里的第三次蹲點。說起下鄉的事,高仲男真有感觸,他也不知道,他這一生就是下鄉,幾乎就沒有蹲在機關的辦公室的時候,怎麼來到這麼大的機關了,還是三年兩頭下鄉下廠蹲點,就沒個完呀。
高仲男從小是在農村裡生農村裡長的苦孩子。他從會走路開始,接觸到農活,就是在農村,從跟上犁牛點種子開始,一天都在農業行道上。只是到了十五周歲,才進入小學讀書。
一九五六年夏天,仲男上了四年學,讀到初中一年級出來,跑到了延州做工,還是體力勞動,打石頭,扛石頭呀。後來也是從勞動中,參加工作的,是在地質隊當學徒工的,叫做山地工人。整天同洋鎬、鐵鍬打交道,幹得還是那份重體力勞動。
是呀,就是在這時候,由於他刻苦自學,才進入了地質學校,學了地質專業,出校以後那才轉為技術幹部,成為西北地質局148隊的一名助理技術員。
高仲男從一個學徒工到助理技術員,這是非常不容易的。在他們工作的單位里,是百里挑一,幾百人里選拔出來的,是八十多人中挑出來五六個人,是其中文化程度最低的人,因為他工作時才是初一水平。如今能到這一步,當然是難能可貴的了。
可是沒有幾年,就是在地質隊當技術員,那還是每天在深山裏跑普查,一天穿着工作服,被那樹枝柴草把衣服掛得破破爛爛,哪像城裏的技術人員,明明還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山裏人。
就這樣不到幾年,就遇上了自然災害,暫時困難的時候,他們有一批人被下放到金銀灣辦了農場,又幹上了農活,每日開荒種地,攔牛放羊,也完全是在山溝里,森林裏生活的。
那樣的日子又是幾年,直到全國的形勢改變了,他才從農場出來,卻正好又趕上把148隊撤銷了,他不得不轉到地方上搞行政工作。
就是在這個時候,他也要經常下鄉,調查研究,掌握市場動向。因為他是在商業部門當文書,而且還要經常拉上架子車送貨上門,參加勞動。
那時候,不管你幹什麼事,勞動很多,不勞動就會變修,那正是反修防修的年月。
後來,又經過了刻苦自學,他才考上了大學。還是沒有多久,“文革”又開始了,他們又要下去,被趕到山裏,農村裡,算離開城市開門辦學,他們一直到畢業,才到了解放軍農場,還是接受再教育,勞動鍛煉改造去了。這一去就是兩年多的重體力勞動,這才第二次分配,總算回到了城裏,到了市委機關大院。
仲男也沒有想到,怎麼這樣勞動、鍛鍊出來的人,如今已經30了,還沒有工作,仍然接二連三地去農村、工廠,下鄉下廠,蹲點調查就沒個完。
是呀,高仲男這些年可以這麼說,他是基本上在體力勞動中度過的。就是來市委這麼短短的幾年,先後下鄉,下廠搞調查就八次之多,連蹲一年時間的在農村,就是三年了,光在工廠里蹲半年的也兩次了,一共就是四年蹲點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