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共進退
第578章共進退
這些少年之所以被叫成二世祖，是因為他們從小受盡家族長輩寵愛，生在滿是華錦的京都城，長在天子腳下，所見所得比尋常人家不知道要多出多少…
他們是這個時代里真正能被稱為天之驕子的人。
匹夫尚且有血性，何況這些只是紈絝些的驕傲少年。
姜安一直讓他們扛屍，生活在軍隊的最底層，等的就是這麼一天。
說起來，這方法還是在夫子那兒學來的…
“上戰場可不能抱着必死的心…”
“你們心裏要想着，打完這場仗，還有下一場。”
待到天下清明，便可遊歷山川，賞一賞這些歸於我國的秀麗景色！
二世祖把腦袋點成小雞啄米的架勢，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小姑娘的意思是答應了他們。
霍長明咧着嘴笑，和他哥倆好的搭肩，“走，給你們挑身合尺寸的甲胄！”
不止他在笑，旁邊的幾位將領都在笑。
足以見得，他們很歡迎這些新入軍的兄弟。
這幾十名公子哥從來的那天起就是不受待見的，如今感受着這些善意，他們還有些局促。
姜安手持長槍，翻身上馬，赤色披風搭在身後…
城門開的那一刻，她如同一道流光，率先殺了出去！
她的身後，公子哥混在士兵之列，一個個手持刀槍，也跟着沖了上去。
宋慎站在遠處看着這一幕，有些憂心，“她身上還有傷沒處理…”
士兵從他身邊走過，朝明顯就是文臣打扮的宋慎一笑，很平常的說道：“正打仗呢，誰身上沒有幾個刀口。”
東離那群瘋狗咬着我們不放，沒時間處理很正常。
小姐又是一軍主帥，就像是撐着他們這片天的頂樑柱，自然就更沒有時間了。
“嗯…”宋慎輕聲應了一聲，獨自轉身離開。
他們都在努力…
雖然他沒那個領兵的能力，可城中治理還是能說得上話，還是回去做事吧。
下午的這場仗一直打到後半夜，姜安帶人打退了想要奪回城池的一股敵軍，護國軍卻也有損傷…
剛下馬，她沒顧得管胳膊上被刀鋒劃開的傷口，眉宇間那抹暴躁比出城前更甚。
“咱們不能這麼被動…”
姜安隨手把槍扔給正言，大踏步往營帳走，“把幾位將軍叫來！”
此處本就是他們佔領的城池，已經與南商相離甚遠。
他們固守此處，有敵軍騷擾便出城應戰，傷亡不斷，還要在這兒浪費糧草。
南商運來糧草需要時日，城中糧草不多，可敵軍駐守的城池卻因地理優勢有糧草支援。
再這麼打下去，他們會被耗死！
估計，東離的將領就是這般想的，只要後援糧草跟不上，再精良的軍隊終究也會散掉。
營帳中，姜安與將領盯着眼前的沙盤…
敵軍所在城池易守難攻，以他們目前的位置來看，通往關口的路一共有三條。
可這三條路卻又都是兩側峽谷緊鄰的天塹地形。
也就是說，一旦他們領兵攻城，身在天塹，道路狹窄，甚至連調頭回去都是件難事。
“那要是不走這三道天塹呢？”
有人說道：“咱們將兵力分散，從峽谷穿過。”
“不行。”
孟不忍直接否決，“最開始的時候我就帶人查探過峽谷，裏面都是密林，只外緣有人走過的痕迹，再往深處…就連老練獵戶估計都不敢擅闖。”
若是將士們在峽谷里迷失方向，那還真是給敵軍省事了！
直接來佔領城池就好，都不用打了。
“那咋辦？”
“天塹不能走，峽谷也不能走，我們總不能直接飛過去吧！”
前往關口的路就已經這麼難了，更何況關口建在山脈，城牆依着山體岩石，攻城更是麻煩！
“這處關口是一定要攻下的…”
她爹那邊在攻另一處關口，因為姜安分擔了大部分東離兵力，所以進行的還算順利，上次遞消息時關口的東離軍已經快堅持不住了。
若是兩處關口都能攻下來，護國軍一前一後，就能把東離皇城夾擊！
胳膊上的傷口剛包紮好，小姑娘只穿了件素色袍子，頭髮披散在背後。
她指了一處地方，是那三條天塹的匯聚點。
“把兵力拆分成三股，一隊從正面佯裝攻城，剩下兩隊埋伏在左右兩側天塹。”
“等到關中敵軍出來，行至三處天塹交匯的岔口，一隊將出城的敵軍前後圍住，另一隊趁關口城門未關時…攻城！”
這處關口依山而建，城門更是笨重，需要二十幾名士兵才能關上，這段時間足夠他們的人衝上去。
“可若是關中還有大半兵力，那攻城的三分之一兵力很有可能有去無回…”
這樣攻城，代價太大了。
姜安是絕不會犧牲三分之一的兵力換攻下一個關口。
“守關口的將軍我有所耳聞，是東離有名的常勝將軍，人也自負。”
小姑娘斂眉思索，“這幾日東離再來城下叫囂試探，我們不必出城迎戰。”
“多派些斥候往南商境內，再派點人去旁邊山上挖野菜、打野味…”
“裝出一副城中無糧的樣子給他們看。”
屆時，他們必定認為護國軍出發攻打關口是無奈之舉，且將士腹中無糧，戰鬥力自然是比不過從前。
東離軍主將自負，加之姜安凶名遠揚，他若是能斬下項上人頭，功勛上必定是添了重重一筆！
“如此，他定會將大部分兵力調出關外，只為留住攻城軍隊！”
只是…她說的這些能說中多少，還是一個未知數。
這其中定然有賭的成分。
“既然已經有了辦法，那就干！”
一位將領一拍桌子，豪氣衝天，顯然是非常信任小姑娘的。
“我們這些大老粗，論聰明才智肯定是比不過小姐，小姐說打哪，咱們就去哪兒！”
孟不忍也是同意小姑娘的想法，“我們目前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小姐說的倒是可以一試！”
謝雲山半開玩笑般說道：“再過個十天半月，也不用假裝去挖野菜了…”
那可要真的吃野菜了！
他們手中的糧草撐不了太久。
“好！”
小姑娘眉眼笑着，“我來帶隊攻城…”
“不成！”
她輕飄飄一句話可是嚇壞了在場的將軍們。
“軍中由你主事，況且我們這麼多人在，還輪不到你個小姑娘冒險！”
既然說了有有去無回的風險，他們是怎麼也不能讓姜安去的。
“聽我的！”
小姑娘坐在主位，一張小臉繃著，身上已經有了幾分殺伐果決的氣勢。
“此處關口拿下，我便是不能繼續領兵…于軍情亦無礙。”
關口往裏儘是平原，這場仗會好打很多。
“且我既身為主將，便要同軍中將士共進退，只有我在，攻城的將士們才能安心！”
姜安是用自己的方式在告訴這些隨她出生入死的護國軍，她從未將他們當成攻城掠地的工具。
他們在何處，她姜安就在何處，絕不後退半步！
謝雲山還是不贊同，他難得對小姑娘冷了臉，語氣生硬，“你說的這些，我可以…孟不忍也可以！”
“你且穩坐後方…”
“謝雲山！”小姑娘喊了他大名，“我是主帥！”
這一軍主帥！
別總駁她的話，她不要面子的嗎！
嘿？！
謝小將軍氣的不輕，“你是主帥…你厲害，行了吧！”
“小爺不管了！”
說罷，他氣沖沖的往外走。
其實，謝雲山想的很簡單…
如今謝家已經算不上是他的家，他的家唯有鎮國王府。
鎮國王府的主子就這麼兩個…
對於他來說，一個都不能少！
“謝…”
“別管他！”姜安語氣兇巴巴，叫住孟不忍。
讓他出去抽會兒風，自己就把自己哄好了…
等到事情商議妥當，小姑娘穿好衣服，出門尋人去了。
正言向外面張望了一眼，“屬下去找找謝主將在哪兒…”
“不用找。”
姜安對他簡直不要太了解！
這處主營帳的背面，謝雲山龐大一坨蜷在角落裏，手上拿着根木棍正在戳戳。
小姑娘掃了一眼隨行的正言，看吧，我就說吧！
聽見腳步聲的謝雲山扭頭看了一眼。
見是小姑娘來了，他哼了一聲，背過身去，一副‘我很生氣’的死樣子。
“嘿？！”
姜安也蹲了過去，伸出一根手指戳戳，“還生氣呢？”
謝雲山陰陽，“你是主帥，我可不敢生氣。”
“嘖…”
小姑娘再戳戳，“別生氣了唄~”
謝雲山蹲着旁邊挪了挪，回手拍了她的手一下，“別動我！”
“攻城…”他去。
姜安搖頭：“不行。”
“呵！”
“哎呀，你相信我嘛，到時候有驚喜！”
驚喜，什麼驚喜？
護國軍分佈三州，根本沒有多餘兵力支援他們。
就算能勉強抽調，可此地與原本的南商邊關也已經相距甚遠…
“還能天降神兵不成！”
“萬一呢~”
原本謝雲山的話只是挖苦，卻沒想到小姑娘還真回了他。
深知姜安性格的他猛然回頭，危險眯起眼睛，“你是不是藏着什麼沒和我說？”
好好好，現在有什麼事情都不和他講了是吧，還是不是好盆友了！！
“你哪來的兵？”
謝雲山窮追不捨的問。
“等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他還有點懷疑，“你該不會是為了讓我安心，故意騙我的吧！”
小姑娘一噎，有點子無語，“我還能拿自己的命和兄弟們的命開玩笑不成！”
只不過就是不方便說而已。
“哎呀，你就別問了！”
姜安把帶來的鋤頭和筐遞到他手裏，“挖野菜去！”
謝雲山：？
我堂堂一主將，挖野菜？？
小姑娘自己手裏也拎着鋤頭，“我一軍主帥還得去挖呢，趕緊幹活吧！”
接下來的三四天裏，甭管城下東離人怎麼叫囂，只要沒攻上城牆，他們都不會出門迎敵。
而且東離軍的斥候幾次看見他們在山上挖野菜，甚至直接在原地支起一口鍋來，一個個吃的狼吞虎咽，好像餓了很久的樣子！
東離的斥候回到城中，“將軍，南商的軍隊快要餓死了…”
對於這點，護國軍將士們可是有話要說了…
這野菜煮了野味，鮮美的很，他們又勤勤懇懇的挖了一天的土，任誰都得是狼吞虎咽吧！
更加重要的是，你不吃得快點，就都被別人給吃了啊！
誤會就此展開，甚至比姜安想的效果還要好~
斥候回稟消息的第二日，東離主將親自來了城下，任憑他的副將罵的多臟，城裏都是悄無聲息。
這下主將的疑慮全都打消了。
實際上…
城牆后，正律兄弟二人還有謝雲山他們幾個人拉住一身牛勁的小姑娘。
姜安拎着桿長槍，整個人處在暴怒之下，“別攔着我！”
“老子要去弄死他！”
罵別的就算了，居然罵她慫？
她姜安這輩子除了面對她爹，就沒慫過！
“我要把他的頭擰下來，腌菜！”
謝雲山撒了手，咦~真是重口味。
姜安回頭，重新把胳膊塞進他手裏。
拉住啊，怎麼不拉她！！
就這樣，他們又陪着玩心大起的小姑娘胡鬧了一陣。
別說，躲在城中不出去的這三四天功夫反倒讓將士們養足了精神，也算是沒有想到的意外之喜。
第五日，城門大開。
謝雲山帶了一股護國軍向關口出發，刺探軍情的斥候見此立馬快馬加鞭趕回關口。
南商軍隊城中無糧，已經準備攻城…破釜沉舟了！
但凡這斥候不要這麼自信，但凡他離着近些多看兩眼，就會發現護國軍中從主將到兵卒，所有人面色紅潤，哪裏像是餓了許久的樣子啊！
等到斥候走了，姜安與孟不忍帶隊分別從城中兩側城門繞行至兩側天塹。
如小姑娘所料，東離主將見南商軍在這般情況下選擇攻城，以為是釜底抽薪之舉，帶了許多人馬出城迎戰，只為拿下這份斬殺鎮國王之女的功勞。
等到兩支隊伍距離甚近時，他突然覺得哪裏不對。
那詭計多端的小丫頭並不在這兒！
不好，中計了！
這位主將拉緊了韁繩，想要調頭回城，可為時已晚。
身處三路岔口，孟不忍從另一側天塹中帶兵殺出，直接將東離軍變成了瓮中的鱉。
還沒等東離軍反應，姜安身騎白虎帶人從另一處天塹殺出，看都沒看這處戰場，直接帶人奔向尚未關閉的城門。
白虎速度極快，她身邊景象不斷倒退，幾息之間…城門愈近。
“快關城門！”
“放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