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 章 雲初
第6章雲初
“謝謝阿奶,”蘇子苓歡呼着,吧唧一口親在了阿奶的側臉上。
“阿奶,您真好!您放心,我以後,肯定會好好孝敬您的,我會給您賺很多很多的銀子,給您買好吃的,給您買綾羅綢緞……”
少女笑得好開心,開始給蘇阿奶無限畫餅。
“阿奶這把年紀了,牙口也不好,吃不了這麼多餅,你呀,只要你過得好,阿奶就開心了。”
蘇子苓虛虛的趴在她的背上,左右搖晃着,蘇阿奶拍了拍她的手縱容着她。
“阿奶,這怎麼會是畫餅呢!”蘇子苓努了努鼻子,“我認真的,您剛剛不是還說了嘛,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您孫女的福啊,大着呢,您等着瞧吧!”
“你不是要上山嗎?再不走,你阿娘可就要回來了!”蘇阿奶提醒道。
“哦,對,上山,阿奶記得打配合啊!”蘇子苓鬆開了她的手,起身去拿背簍。
蘇阿奶站在門邊,輕聲叮囑着,“別去太高的山,就在附近溜達溜達好了。”
蘇子苓對着她比了一個OK的手勢,看着阿奶一臉疑惑,她笑了笑,“阿奶放心吧,我本來就打算去小坪山的,在那裏轉轉就回來了。”
她背着背簍,朝着蘇阿奶揮手。
蘇阿奶站在門口,看着她走遠的背影,“小心點兒,玩一會兒就趕緊回家。”
“知道了,阿奶!”少女轉過身來,遙遙的衝著她揮了揮手,“阿奶,您快回去吧,太陽曬。”
之所以叫小坪山,是因為,它跟別的那種抬頭看不到頂的比起來,真的很矮,相對來說沒那麼陡。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每年這裏的野菜那些就被孩童早早的搜刮乾淨了。
此時進這座山,那真的是啥啥沒有。
許是大病初癒,這剛到山腳,蘇子苓便已經有點氣喘吁吁的,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一屁股坐在地上,喝了口水,仔細打量四周。
她們村叫百花洞,是個窮山溝,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四面環山,想出門去鎮上一趟,來回得三個時辰(六小時,不誇張,我們那邊就是這個路程。)
所以村裡大多數都是自給自足,真要缺啥了,攢一攢,攢得多了,這才會出一趟山。
“小青?怎麼坐這兒呢?身體好了沒?”一位背着柴火的婦人停下來問道。
蘇子苓看得出神,都沒發現她,直到她出聲了才回過神來。
看着滿頭大汗的婦人,她站起身來,替她接着籃子,“我好多了,季嬸兒你怎麼背這麼重,下次背輕點,多跑一趟。”
季雲初笑了笑,坐在蘇子苓旁邊,她從懷裏掏了一張帕子,一邊擦汗一邊說道:“也不是很重,平常都是這麼背的。”
她很講究,同樣是一身粗布麻衣,但在她身上卻有一種別樣的氣質。
她的頭髮梳得也跟尋常婦人不一樣,好似……更繁瑣了些,臉上皮膚蒼白,眼角眉梢帶着倦意,手……
蘇子苓的目光落在了她的手上,那雙手很好看,手指修長,根根分明,指甲修得特別乾淨,不似一般農婦,指甲蓋里始終有層泥。
只不過,那手指上,掌心裏,佈滿了裂痕。
見蘇子苓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手上,季雲初看了看手裏的帕子,輕聲笑了笑,她將帕子遞了過來。
蘇子苓愣了愣,臉上滿是疑惑。
季雲初笑了笑,解釋道:“我聽村裡人說,你跟着你阿奶在學刺繡,我這個花樣是江都那邊的,應該跟你們的不太一樣。”
蘇子苓瞭然,原來季雲初以為她看上她的帕子了。
蘇子苓搖了搖頭,將她的手推了回去,季雲初笑容淡了幾分,“小青可是嫌棄……”
她還沒說完,蘇子苓打斷了她的話,“不是嫌棄,是我已經綉不了了,”說著她低頭看着雙手。
“怎麼會?”季雲初輕呼一聲。
“前幾天不是摔了一跤嘛,手拿不了針了。”少女輕描淡寫的說道。
季雲初滿臉心疼,刺繡在這個年代,也算是一門很厲害的手藝了,如今卻不能綉了……
蘇子苓無所謂的笑了笑,“季嬸兒,怎麼沒見允禾啊?我都好久沒見到她了。”
劉允禾,是她的女兒,也是蘇子苓玩得比較好的朋友,大概是受她母親的熏陶,她的言談舉止跟一般的小姑娘不一樣,這也是原主比較喜歡跟她一起玩的原因。
季雲初,大家都說她是大戶人家的小姐,通過剛剛她提到的江都(現揚州)……
蘇子苓垂下眼眸,看來她大戶人家的身份是真的了。
至於為何流落到百花洞,眾說紛紜,有的說她家道中落,有的說她是跟相好的私奔,被騙了,總之說什麼的都有,但她從未出面解釋過。
當年她是被村裏的老賴領回來的,還帶着劉允禾,哦,那時候允禾還沒改姓,還是姓的季。
村中不讓外人落戶,除非你有路引,但當時的季雲初什麼都沒有,身上就一個包裹,裏面有幾件衣服。
她若是想在百花洞安家,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嫁到這裏,由於她帶了一個孩子,所以一般的人家是不會娶她的,除了……
娶不上媳婦的劉二狗。
為了能給孩子一個安生之地,季雲初嫁給了劉二狗,兩人還育有一子,剛滿三個月,這大概就是她臉色看起來比較蒼白的原因了。
大家都在背後議論,說季雲初好好的一棵白菜被一頭大黑熊拱了,都暗嘆可惜。
畢竟當初她剛來的時候長得着實好看,明眸皓齒,笑起來兩眼彎彎,那皮膚白得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
走起路來,婀娜多姿的。
再看現在,短短几年,就被蹉跎得老了十歲的樣子。
劉二狗,村裡人之所以喊他二賴子,主要是這人好吃懶做,還喜歡喝點小酒,每次一上頭就打季雲初母女倆。
季雲初不僅要照顧孩子,還要照顧二賴子,家裏地里的活都她一個人在干。
可着她霍霍,半個月前,那時候她還沒穿過來,她也是根據腦海里的記憶,模糊記得,劉二狗,好像是死了。
摔死在家門口,第二天季雲初起床開門,看到躺在地上,滿臉都是血的劉二狗,嚇得尖叫出聲。
尖叫聲引來了鄰居,後來里正出面,安排人幫忙辦了後事。
而蘇父恰巧就是其中之一,原主隱約聽了幾句,好像是劉二狗不是摔死的,好像是後腦勺被開了瓢。
畢竟當初收屍的時候,很多人都看到了,他是臉朝下的,真若是摔死了,那磕到的地方也就是腦門,而不是後腦勺。
這話是蘇父跟蘇阿奶還有蘇老爺子在屋裏說的,當時屋裏沉默了許久。
最後是蘇阿奶嘆了口氣,說了一句:“那孩子可憐,這件事就當不知道吧。”
再後面的話原主就沒聽到了,但是,既然連蘇父都發現了異常,想來里正他們肯定也發現了,既然大家沒說,蘇父自然更不會說了。
提到女兒,季雲初唇角緩緩上揚,眼裏都是星星點點的光,“阿禾在家裏照顧弟弟呢,改天讓她來找你玩。”
兩人寒暄了幾句,季雲初背着柴火匆匆往家裏趕。
雖然她被壓彎了腰,但腳步生風,這對於她來說,應該也算是一次重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