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何必和錢過不去呢?
第510章何必和錢過不去呢?
蘇祈唯一可以落腳的地方,竟只有腳下的幾節白骨。
此時,他再次處於黑霧與白霧的狹縫間。
這一次他選擇後退。
上一次,倒也嘗試性後退過。
不過見到白霧也跟着倒退了,於是沒有強求。
現在仔細想想,既然進入黑霧之後無法‘回頭’,那他一直退的話,會有什麼結果?
蘇祈直接轉過身去,朝着進來時的方向,踏着枯骨前進。
同時全神貫注地戒備着四周。
單薄的白骨並未因蘇祈的重量而下沉。
白霧,隨着蘇祈的腳步一退再退。
周圍濃厚的血腥氣味也愈發沉重。
蘇祈就好像與白霧較上勁了。
你退我追,你插翅難飛。
終於,白霧像似認命似得,停止了行動。
蘇祈一頭扎了進去。
在白霧的幻象中,腳下的血泥已然消失不見。
依稀可以辨認出左右兩側像是昔日的街道。
街道的每個角落都堆積着血污與廢棄物,彷彿已被世人遺忘,無人問津。
然而,更讓蘇祈觸目驚心的,是那片如鮮血般赤紅的天空。
果然……
這個世上並不是非黑即白。
黑未必是壞,白也不見得就是好。
隨着時間的推移,天空中的血色褪去。
似乎跳躍到了更早一些的時間線。
朦朧的白霧間隱約浮現出兩道人影。
該不會又是那對偷懶兄弟吧?
蘇祈仔細一看。
是兩位赤膊壯漢,肌肉虯結,正黑臉紅脖子面目猙獰的對峙。
其中一位禿頭大漢唾沫橫飛:“說老子偷懶?說話要講證據,老子起早貪黑,一個月打掉了四萬斤生鐵!”
“你又是個什麼東西?竟敢說老子偷懶?你也配?你拿什麼和我比?”
另一名寸頭大漢氣勢也是分毫不差:“我不配?哼,你大可去問問後勤,看誰出力更多!”
“當老子不知道?先不說一個月打四萬斤生鐵,知道的清楚你是打鐵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鐵打的,再說了,一件鎧甲大概消耗五十斤生鐵,你怎麼就上交了三百件啊?這也才一萬多斤啊。”
“後勤的記錄冊上寫得清清楚楚,另外兩萬多斤鐵,是被你吃了?”
禿頭大漢臉上根本看不到一絲畏懼:“損耗知不知道?”
“哦,忘了你以前是販劍的,不懂手藝活的難度,我不怪你。”
寸頭大漢也是急了:“一半多的損耗?你可真是連臉都不要了!說出來你自己信嗎?我用腳打,都不會有一半的損耗這麼誇張,況且你這還不止一半。”
禿頭大漢語氣變得有些陰陽怪氣:“不會吧不會吧,這就是你的真面目嗎?通過貶低別人來凸顯自己的作用?”
“你血口噴人!”
“你厚顏無恥!”
“你無恥老賊!”
“你尿分叉!”
“你尿濕鞋。”
“滾!”
蘇祈眉頭緊鎖,此時左右為男情景,簡直令人難以忍受。
更糟糕的是,這兩位大漢就在他左右爭吵不休,猶如潑潑婦罵街,毫無顧忌。
儘管幻境中的唾沫星子並不會真正濺出,但蘇祈總覺得自己已經被噴的滿臉都是,恨不得一人給他們一拳。
“你們倒是別光吵架,直接動手打起來啊!肌肉難道是擺設嗎?光會嚷嚷有什麼用?”
接着,就如當初打鐵兄弟密謀一樣。
這對壯漢的畫面也沒有維持太久就消散了。
一段短暫的黑暗之後。
這兩人重新出現在蘇祈的視線中。
這次,兩人並未吵架,而是正奮力打鐵。
從背景上看,兩人身處不同的地區,但卻如手機畫面分屏一般,分列蘇祈視野的左右。
“八十!八十!”
“喝哈!喝哈!”
這兩人打鐵時都有一個顯著的特點。
那就是他們似乎並非依賴那身誇張的肌肉發力。
更像是全靠嘴巴在喊。
手上是看不出多大力,但是喊得動靜只怕隔着幾十米都聽得一清二楚。
接着,蘇祈注意到他們身旁堆積的成品並不算多,並且出品的效率也是慘不忍睹。
乾脆到後面,兩人就找個躺椅翹起個二郎腿,也不打鐵了。
“八十!八十!”
“喝哈!喝哈!”
又喊了快半個小時,估計是嗓子幹了,有些喊不動了。
他們乾脆一個人找來一個小弟,學着他們的聲調繼續喊。
“八十!八十!”
“喝哈!喝哈!”
這是什麼意思?
蘇祈不禁疑惑,就這個效率,三十件鎧甲,恐怕有些困難吧?
很快,蘇祈就找到了答案。
因為畫面是加速的原因,很快就到了正午進餐休息的時間。
不過,即便是休息時間這兩人也是格外的‘賣命’。
當然,依舊不是打鐵。
一個老邁的鐵匠瘋狂扒拉着米飯,忽然感覺有什麼東西擋住了他的光線。
抬頭望向那位肌肉的光頭壯漢。
壯漢壓低嗓子,附耳低語:“老李,上次跟你提議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老鐵匠沒有回答,只是自顧自地搖了搖頭,繼續扒拉着米飯。
光頭壯漢一臉愁悶,語氣中飽含悲憫:“老李啊,您真是太糊塗了!您想想看,你年齡多大了?七十了啊!人活七十古來稀。”
“你說你這麼大的年齡,還出來給人賣命……”
“我同情你,知道你兒子死在戰場,兒媳跟其他野男人跑了,害得你一把年紀不得不出來討口飯吃,養活你的孫子。”
“可這麼一把年紀,沒地方敢要你,最後只能來這個地方。”
“比起我們這些身強力壯的小夥子,你完全沒有競爭力啊。”
“你這樣拚命,最終也只是個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你知道這叫什麼么?”
“平庸。”
“別怪說話我聽,這就是庸才啊!”
“拼了命,又得不到上面的大人物賞識,您圖啥啊?”
壯漢大手儼然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老李頹喪地垂下頭,忠言逆耳。
禿頭壯漢的話確實難聽。
也確實說到他心坎里了。
他再怎麼努力,也就比一些偷奸耍滑的鐵匠多一些成績,比起真正努力的年輕人,相差甚遠。
沒辦法,打鐵耗費的體力太多了。
這絕對不是七十歲高齡老頭的強項。
後勤負責統計的人員,也不會因為他年紀大了,就將一件記成兩件。
在傳到上面大人物審閱,人家根本就不可能給你年齡寫上去,更不會說因為你年紀大就特殊照顧你一下。
這裏是戰場,不是敬老院。
生死有命。
不會開這個先例的。
所以,他是最苦最累,卻不是拿的最多的人。
壯漢壓低聲音誘惑:“但您想,我們將多出來,又拿不到賞賜的那些,集中在一個人,讓他去拿賞賜,然後把賞賜給大家按照貢獻分了……你說是不是……”
“這麼一來,您每個月能拿的月錢,豈不是……”
禿頭壯漢搓了搓手指。
沒想到他濃眉大眼的,偷奸耍滑起來,一點也不遜色。
“何必和錢過不去呢?”
老李終於停止扒拉手中的飯。
他總覺得壯漢說的有問題,又覺得壯漢說的有道理。
不過在壯漢巧妙誘導之下,老李的心開始動搖。
畢竟,確實啊……
他不僅能獲得利益,還無需付出額外的辛勞。
而禿頭壯漢,雖然手段不那麼光彩,但似乎也並非純粹的惡人,只是用了一些不太正當的方式為大家謀取更多福利。
見到老李的動搖,禿頭壯漢的嘴角輕輕上揚,立刻乘勝追擊:“老李,你好好考慮一下,你不幹,有的是人干!我找別人去了,你可別後悔的拍大腿,想想你家裏的情況。”
老李抬起頭,乾癟的嘴唇艱難地摩擦着,渾濁的眼眸中也隱隱透露出久違的渴望。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