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968年的飛(3)
是啊,西方的節日就這樣剛剛開始就差不多結束了,在布拉格,托馬斯在昆德拉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輕》中痛苦地面臨是否簽名的考驗,他的猶豫已經毫無節日的感覺,相反充斥着無奈和蒼涼,他認為編輯給他的抗議信和秘密警察給他的自白書在本質上是一樣的,在沉默和抗議之間他選擇了沉默,此後他和人離開了布拉格,到偏僻的毫無生機和活力的鄉村生活,完全放棄了一個醫生的使命。但是在中國,1968年,節日才剛剛開始,在社會主義改造的革命鬥爭中,人們從來就沒有滿足已經取得的成績和勝利,人們始終堅定地站在**無產階級革命路線的立場上,把革命不斷推向前進,去奪取新的勝利,互助組剛鞏固,農村就開始了初級社的建設,初級社剛剛辦成,他們要堅決的向高級社邁進,在**指引的農業合作化的康庄大道上,中國人民正一步一個腳印,步伐豪邁堅定,表現出了革命的堅定性和徹底性,這種將革命進行到底的勇氣,將資產階級、地主階級、機會主義者掃地出門的豪氣在1968年既是起點又是**,雖然許多所謂作家已經在66年的\"橫掃一切牛鬼蛇神\"運動中作為黑線人物、反動人物離開了文化崗位,但是革命的風暴歷史地必然地要生,一場文化戰線上的社會主義大革命,一場徹底搞掉\"黑線\"的革命已經完成了它的醞釀,正走在來臨的路上。
體貼、溫存、抱怨、疑慮、傷感、親吻都被認為是醜陋的。那是一個一覽無餘、熱血沸騰、狂呼大叫的年代,有的時候我很難理解我會出生在那樣的背景中,親吻、乳汁、擁抱、兒歌這些都是反面詞彙的時候,我的出生意味着什麼呢?我的父親在醫院的走廊里抽着煙,我的祖父、祖母在家裏毫無緣由地感到焦慮,而我的母親則在產房裏忍受着痛苦的煎熬,時代在他們的腦海里終止了,因為我的出生一切似乎出現了新的可能。但是,我依然是那個時代的最明顯的遺迹,我的名字叫\"紅兵\",這個名字是來源於我的父親嗎?是的,表面上看是如此,但是我又分明感到這不是我的父親在為我命名,而是那個時代在為它的產物命名。一切都要回到我的出生上去,例如,我的營養狀況,一米七零,這是我的身高,而我的父親和祖父則要比這個高許多。
有的時候,我希望我是沒有故鄉和親人的,如果擁有這些意味着一定要見證他們的頹敗和衰朽,我願意我一開始就沒有這些。當我的朋友指出我的某個過錯,我就希望自己是沒有過去的,我突如其來的來到這裏,我希望我自己被割裂在時間之外,那個有過錯的過去突然之間消逝得無影無蹤;就如同一種友誼,它兀然地消失了,我會徒勞地希望它從來沒有出現過;我不會為我從來沒有擁有過的東西而感到感傷,就如同我不會因為親人的衰老與離世而不會感到不難過一樣。
我兀然地來到這裏,就如同我是必然地來承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