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三章（4）

這個人的話刺激起了大夥的獵奇**，談論愈加熱烈了：“我聽別人說的！佟娜她爸是哈工大的高才生，是慶陽廠的工程師，剛來慶陽廠的時候住在慶陽廠城裏的家屬院。***後來她爸就看上了咱們這兒一個姑娘，就是佟娜她媽。佟娜她爸她媽要結婚的時候，她爸的家人和慶陽廠的領導都不同意，因為這事她爸就被降級了，才住到咱們鎮上的大院裏的，她爸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回過北京。”

“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你也是瞎說吧！”

佟娜的事就像一個傳說一樣，讓這些人在黑燈瞎火的夜晚說得不亦樂乎，唾沫星子亂飛。話不說不透，理不辯不明，而此時此刻他們卻是越說越亂，越辯越不清，好在黑夜掩飾了他們的臉紅脖子粗。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了霍啟身上，因為霍啟好像和佟娜很熟。

霍啟實在不想與他們一夥談佟娜，他突然喊道：“快跑，咱們被現了，李主任來啦！”說著帶頭沖了出去。

屋子裏亂成一片，一堆人跌跌撞撞地朝門口擁去，屋外的雨聲更響了。

小雪在學校的報欄上換上了新一期的報紙，一些人紛紛圍了上去。那時候資訊很不達，看報是一種非常流行的文化做派。看報，談報，剪報流行一時。報欄是一個很重要的文化陣地，各種各樣的看報人在這裏結交了朋友，“報友”這一詞在那時很流行。

小雪是高二一班的文藝委員，在報欄里換報紙的工作學校就交給了她。高三年級的班幹部都不參與學校的任何哪怕芝麻粒大的事，所以小雪就時勢造英雄地接替了這一光榮的任務。小雪從小學到現在都是班裏的文藝委員，所有的人都認為小雪是一個有文藝天賦的人，可她是一個靦腆的人，她從小到大確確實實沒有過一件文藝作品，唯一能說出的理由是她寫得一手漂亮字。

小雪正在仰頭看報，霍啟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說：“雪，我的大文藝工作者，能否打擾一下你寶貴的時間？”

小雪回頭看到是霍啟，不知怎麼的一陣緊張，直接問：“你有事？”

霍啟見小雪有點認真，便笑道：“咋的，沒事就不能來這兒找你？哦，我忘了，這兒是文化陣地，我來這兒其實有點不合適！你也別老盯着報紙看，那上面還不是登過一篇《人生的路呵，怎麼越走越窄》？太消極，太頹廢了，是不是？”

小雪笑了笑，正色道：“你有事，說吧！”

霍啟不好意思地笑笑：“雪，能不能借給我三斤飯票？下禮拜還你。”

“咋啦，沒得吃了，還是要飯票干別的去？”

霍啟一字一頓：“告訴你吧，有人要請我吃包子，可他沒有飯票，只有錢，我也沒有多餘的飯票，所以就向你借，我把他的錢留下，就這樣，你明白乎？”

小雪笑了：“我知道，是大院裏的同學吧，只有他們才沒有飯票，用錢買東西，你真行，還上交達官貴族，下交三教九流，行，借給你吧。”

小雪的話讓霍啟很受用：“不但是大院裏的，還是個女同學哦。”

小雪在一瞬間就猜出了霍啟說的那個人是誰了，她的嗓子好像突然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

霍啟手捧着一大堆包子興沖沖地向操場邊跑去，佟娜早就在那裏等着了。

霍啟喘着粗氣跑到佟娜跟前，他一眼就現了佟娜坐在一張報紙上等着他。他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以前從來都是在這裏席地而坐，而佟娜就是和這個學校的大多數人不一樣。

霍啟笑了笑坐到了雜草上。佟娜張口就問：“怎麼就買了這點包子，還這麼慢？你不是吃得多嗎？要不你別吃了。”

霍啟感到一陣驚訝，佟娜怎麼會知道自己吃得多呢？想來佟娜對自己的了解遠遠大於自己認為的那樣少，這讓他有一點興奮。這是他第一次在和別人的談話中思維變得如此縝密，大腦不停地思索，而且嘴巴來不及表達。

佟娜拿起一個包子優雅地咬了下去，霍啟這才拿起了一個包子，一下子塞進了嘴裏。佟娜看到后又咯咯地笑了，問道：“你那天去我們院看的是什麼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