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一章(10)
父親向石文火了:“老三,到底是咋回事?讓你對你二哥操點心,你操的啥心?本來就不讓你回來,誰讓你回來的?”
關於饅頭,關於給二哥留饅頭,關於在自己的宿舍里給二哥留饅頭,一下子充斥了石文的大腦。***幾個小時前生的事,此刻讓石文汗流浹背。那晚註定是個不尋常的夜晚,那晚石文做了一個夢,在夢裏他大喊大叫:我想起來了……我怕老鼠吃饅頭……把饅頭袋子用繩子綁起來了,吊在房樑上了……
東方的啟明星亮了又暗了,遠處的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公雞的鳴叫讓石崖村慢慢醒了過來,早起的農人又開始了新的一天。睡得迷迷糊糊的霍啟和石文聽到了一陣吵鬧聲,那聲音越來越大,越聽越熟悉。石文猛地坐了起來,他和霍啟兩人都胡亂地穿上衣服,連爬帶滾地沖了出去。
霍啟和石文趕到時,他們倆看到了這樣一幕:石武的父親拿着掃把打着石武,石武獃獃站立在那兒,也不躲閃,母親一邊拉父親一邊勸石武。
不多會兒,大哥石勤,大姐石芳,二姐石怡都出來了,六個勸架的,兩個打架的,拉拉扯扯的響動打破了石崖村本該平靜的早晨,不知誰家的狗狂吠不已。
原來,早起的石武從霍啟家出來,他走到自家的院牆外,向裏面喊了一聲“我去學校了”,然後就大步流星地向學校的方向趕去。任憑母親在後面喊他都不回頭,是父親追到場院底下把他拽回來的。回到院門口的石武像一頭憤怒的公牛,怎麼也不肯進屋。他給出的理由是他現在就要去學校,他要去抓緊時間複習功課,他不明白父母為什麼要他留下。接下來無論石武說什麼,父親就是一句話:“現在哪兒都不許去,想去學校,等下午吧!”站在場院外的石武越來越煩躁,辭也越來越激烈,他埋怨石文昨天沒有說清楚放饅頭的具體地方,繼而又質問“你們到底是什麼居心,到底想不想讓我考上大學?”慢慢地石武的攻擊對象由點及面,他開始數落周圍所有的人,在他眼裏這些人都成了他考大學的絆腳石。終於招來了父親的一頓掃帚疙瘩。
那天早上石武終究沒有一個人去成學校,一整天的時間對他來說太過漫長,整個前半天他就像一隻思春的野貓一樣坐卧不安。
下午飯後,石崖村的五個高中生準備去學校了。今天去學校,石文二姐石怡的袋子裏比往常多了兩樣東西,臨行前父親給了她一包白皮點心,父親還特意叮囑讓石武多吃幾個,剩下的加上霍啟和小雪四個人平分了。這包點心讓石文很是興奮。石怡拿的另一樣東西是一瓶干苜蓿,苜蓿是去年晒乾的,現在用開水一泡拌上調料就可以吃了。這個季節正是一年中缺青菜的時候,農村人現在一般都吃去年的乾菜。對於這瓶苜蓿石文卻不太感興趣,當奶奶把這瓶苜蓿遞給他二姐石怡的時候,他對奶奶說了一句霍啟曾經對他說過的話:“我聽人說過,在人家美國是牛吃苜蓿,然後人再吃牛肉,咱中國人就是不開竅,非要自己親自吃苜蓿。”
霍啟、石文、石武、石怡、小雪一行五人拎着饅頭袋子,相跟着出了石文家的院子。石武一直默默無語地走在最前頭,顯得心急如焚。他們五人同在一個村子,打小便在一起,現在上了高中更是同來同往,霍啟和小雪雖然同石文他們兄妹三人不是親兄弟,可也有了一種近乎於兄妹間的感。現在石文上高一,霍啟、小雪、石文二姐石怡上高二,石武上“高五”。霍啟好動,他的好動常常能感染到身邊的人。而小雪恰恰相反,她好靜,笑起來甜甜的,任何時候她都像波瀾不驚的湖水,她的嫻靜同樣是有感染力的。
去東風中學的路上,霍啟一直說個沒完。他是想到哪兒說哪兒,他說,“樹的生長以年為單位,每一年一個年輪,咱們活着是以一個星期為單位,一個星期輪迴一次,過一個星期就等於過了一年。”另外三個人也各自幽幽地說了些什麼。幾個人雖性格各異,但在一起卻總是很放鬆,平常不太敢說的話這會兒都敢說,誰也沒有把這些話記在心上。可是石怡和小雪一不小心的一句話還是給霍啟留下了印象,她們說,霍啟那天追“空飄氣球”的速度簡直稱得上一馬當先,引得許多女生一直在後面叫好,其中有個叫“混血兒”的女生叫聲最大,她還一直問我們跑在最前面那個人叫啥名字,我們就說你是神行太保戴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