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七章 要文治不要武功

宋曦回北方這件事，非常低調。

一方面，他是因為和韋昌輝吵架被貶為庶人的，韋昌輝權勢滔天，爪牙耳目眾多，沒人敢去親近宋曦，給自己招惹麻煩。一方面，宋曦也真的是窮得不顯山不露水。

一輛驢車，就把全部家當都拉了。而且除了幾箱子書，值錢貨根本沒有一件。

就算是賊人小偷，看到他這個樣子，也不想觸這個霉頭。

所以，宋曦這一路上倒也安閑。老頭兒雖然退了，畢竟一輩子憂國憂民的心思還沒死透，看着北方蕭條的景象，很多城市和鄉村別說沒啥發展，都不如十幾年前，他心裏很難受。

此時，秦王亓昊還在北方主政。漢中正是他的地盤。宋曦到了這邊一看，挺好啊。百姓的心氣兒很高。吏治也算清明。各地還有不少軍屯和民屯開荒種地。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哎呀，難得的一股清流啊！

宋曦當即就高興起來了。

他本想去拜訪下秦王，畢竟，亓無忌招他入京，研究立太子的事情，他心裏就很看好亓昊。沒想到亓無忌的大兒子這麼有出息，居然把漢中這塊地方弄得這麼好。如果亓昊能當皇帝，那......

這個想法卻被老婆給打消了。

“你不是說自此再不理政務了嗎？還是消停的安度退休生活吧。”

宋曦一想也是。自己都七十多了，好不容易從政界全身而退。別人不知道，他卻十分清楚大梁的政局，亓澤早晚要和亓昊撕破臉的，自己現在湊到亓昊那頭去，搞不好就會弄得死無葬身之地。

“罷了罷了。我也該為自己想想了。”宋曦勸自己道。

大梁的根基應該在北方，而不是南方那悶熱瘴氣之地。因為北方才是適合大梁人生活的地方，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嘛。s益州做刺史，可謂位極人臣，一方諸侯，但很不習慣益州的氣候，到了北方，乾燥的氣候和當地的農產品一吃，哎，本來鬱結的心情也開朗了，胃口也大了，吃嘛嘛香。

所以，宋曦暗暗下了決心。

自己死也死在北方老家，愛誰誰，愛咋咋，反正不離開了。

別人拿宋曦不當回事，所謂落配的鳳凰不如雞，但陳長生卻始終關注着宋曦呢。

別看他是大涼帝國的皇帝，但對大梁朝的內部情況掌握的一點也不比大梁皇帝少。甚至，有些事情，大梁皇帝不知道的，他都知道。

因為無論在大梁朝廷和民間鄉野，各個領域，陳長生早就佈下了很多眼線。毫不誇張的說，大涼007的數量數以千計。這還不包括那些不專業的臨時工呢。

宋曦被貶，陳長生心情很複雜。

高興的是，亓澤沒福氣，他不識貨，沒真心用宋曦。否則，自己在對大梁的很多政策上就很難辦。因為宋曦實在是大梁少有的能和大涼帝國扳一扳手腕的政治家。

傷心的是，宋曦為亓家賣了一輩子力，最後晚景凄涼，被主子趕出朝廷。

如果宋曦為自己所用，不說自己會把他當祖宗供着，最起碼也是國士待遇。

陳長生不僅欽佩宋曦的為人和能力，另外還有一層情感在，想當年，他可是和宋曦有半師之誼。而且在他剛起家的是，宋曦可是沒少幫他在亓無忌耳邊說好話。

現在他發達了，肯定不會看着自己過去的恩公這麼落魄下去。

但陳長生也知道，自己要是派人送錢送物去，宋曦肯定不能要，這就等於罵他一樣。如果自己把他請到大涼來擔任官職，宋曦也不會同意。因為這老倔頭嫉惡如仇。把自己的大涼帝國視作洪水猛獸，一輩子就是琢磨如何應對大涼的威脅。

所以，陳長生只能暗中關注宋曦，並讓人保護着他。期待情勢的轉變，有朝一日，很可能自己還能和宋曦見上一面。

事實上，陳長生也沒想到韋建國這麼給力，這麼爽快的就把大梁北方領土全都給自己當殖民地了。

韋昌輝忽然送這麼大的禮物，陳長生也一時吃不下。

畢竟，這四州土地相當於三分之一大梁朝的面積，又是大梁朝經營最長久的地方。大涼帝國要想在這塊地方實施有效統治，光靠經濟入侵的方法遠遠不夠用。軍事佔領肯定也是不行的，那樣反作用里太大。容易引起大梁百姓的警覺和反感。最好的法子，就是建立一個偽政權。讓這個政權為大涼服務。

這個偽政權的掌權者陳長生都想好了。那就是他外甥亓昊。作為亓家大皇子，他想當然的有資格當這個土皇帝，而且亓昊在北方的名聲也一直不錯。

但光靠亓昊也不行，因為亓昊年級太小，資歷淺，另外，韋昌輝把北方很多支持亓昊的官員都調到南方去了。現在派來的雖然是投降派，但也是韋昌輝個人的死黨。不會支持亓昊搞獨立。

所以必須需要一個重量級的政治人物來給亓昊撐腰。

這個人，陳長生認為，宋曦最合適。

當然，宋曦老倔頭的脾氣他也是十分清楚的。

他要是想不明白的事兒，八頭牛拽都拽不動。

所以，宋曦回漢中老家之後，陳長生並沒有着急派人去拜訪（收買）他。而是先做外甥亓昊的思想工作。

話說謝彪把亓昊偷偷運到大涼東都之後，陳巧兒和亓昊母子就相見了。

亓昊見母親穿着華貴，前呼後擁，精神矍鑠，身體也胖了，心裏十分欣慰。

陳巧兒看亓昊卻心疼的哭了。亓昊瘦了，這段時間他在漢中吃不好睡不着，整天為自己和大梁天下擔憂，讓他患上了失眠症和腸胃病。

正所謂兒行千里母擔憂，陳巧兒見亓昊瘦得連顴骨都凸出來了，叫一聲我的兒子啊，你受苦了。心疼的一把把他攬在懷裏，娘倆是抱頭痛哭。

外甥回來了，陳長生也很高興。

但他也知道，外甥是秘密跑到大涼來避難的。以後還要回去大梁北方主政。所以他命令不得走漏消息。只讓亓昊在陳巧兒的長青宮裏住着。

這邊，好吃好喝好醫好葯提供。

話說亓昊雖然貴為秦王，但其實生活質量一般。也就是凍餓不着的水平，至於說大魚大肉，錦衣裘服，那是不可能。因為他有錢，都花軍隊上去了。而亓無忌心也粗，對這個兒子也不怎麼關心。也不賜他什麼東西。

所以，當他在母親這裏，吃的用的很多都是沒見過的好東西。

這也讓他心生感慨，我舅舅這過得可真夠奢侈。也不知道普通大涼老百姓又過着什麼樣的苦日子呢！

陳長生當然猜得到亓昊的心理，在長青宮住了一段日子之後，他約莫覺亓昊應該待得悶了，於是讓謝彪去找他。

謝彪領會了陳長生的意思之後，到長青宮邀亓昊出去玩耍。

亓昊經過謝彪兩次相救，其實對這個憨厚的大將軍很有好感。另外，謝彪也表示不會暴露他的身份，所以他也樂得出去見識見識大涼的天下。

謝彪也真給力，不僅帶着亓昊看京城的市井生活，還帶他去工廠學校去參觀。之後又帶着他坐火車去其他地方遊玩兒。

這一逛，不要緊，亓昊是感慨萬千啊。

因為他看到了大涼帝國的富足和強盛。他也是一個做王的人，屬於內行人，一看大涼帝國着管理狀態，大涼百姓這精氣神兒，他就明白了。自己的舅舅陳長生真是一個偉人。

他自己差得遠去了。

這也讓他越發對大梁國運擔憂起來。

心想我那個弟弟連自己的主意都拿不定，被他姥爺韋昌輝控制得死死的。大梁朝別說中興，就是我父皇在，能維持現狀也是舅舅陳長生手下留情了。大梁，早晚會變成大涼帝國的行省。

但接下來，亓昊又生起了勵精圖治之心，他想，既然我已經知道大涼強在哪兒，我們亓家又差在什麼地方，那麼我們只要學習大涼帝國的長處，改造我們的國家，那也一定會讓我們的大梁朝強盛起來，擺脫被欺凌的命運，重新屹立於民族之林，回歸世界四強之列。

他的這種思想波動都被謝彪看在了眼裏。

“哈哈，秦王，你有這麼個好舅舅，什麼事情不能幫你辦啊，你還長吁短嘆的幹啥？”

“我舅舅雖然有能力，但他能幫我復興我大梁基業嗎？”亓昊感嘆的說了句。

“秦王啊，你不問問你舅舅，你怎麼知道他不同意呢？”謝彪說。

亓昊一怔。

他來大涼已經近一個月了，卻連舅舅招呼都沒打一下。雖然說他是秘密來這裏的，但禮數上也未免有些疏忽。另外，謝彪的話也提醒了他。他既然已經來到大涼了，為何不當面問問舅舅對大梁朝究竟是什麼態度，以後會有什麼舉措呢？

“謝將軍，一事不煩二主，那就請你做個中間人，跟我舅舅說一聲，我這個外甥不懂事。另外也有些大家都知道的不方便的地方，不能當朝去拜見他。但我真的很想見見我舅舅一面，於公於私，我都想跟舅舅好好談一談。至於時間和地點，都由我舅舅定。我隨時聽他的召喚就是。”亓昊拱手鄭重說道。

“哎呀，好，好啊。你放心，我一定把你的話帶到！”謝彪一聽，高興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