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二章 金蟬脫殼
亓昊一直猶豫着不和自己的舅舅合作。就是因為他還有個親情在,他不相信,自己的弟弟會殺他。畢竟,皇位他沒爭,北方產業被掏空,自己花錢訓練的軍隊被調走,這些他也二話沒說,現在他只守着一片殘破的北方領土,就像地主有偌大的家產,倆兒子,一個分到了最好的田產和房屋,一個只分到了一間牛棚和幾畝薄田。按說,窮兒子任命,富兒子坐享其福,也就不會產生太大矛盾了。
但現在的情況是,富兒子拿到了全部財產之後,還想把窮兒子守的那間破房和幾畝薄田也搶走,把窮兒子直接給逼走或餓死。
這就過分了。
亓昊脾氣再好,也感到憤怒。況且,他其實脾氣並不好。只是他沒有靠山,寄人籬下,所以只好隱忍着,不表現出來而已。
當他接到亓澤給他下的詔書,讓他回京面聖,另行安排職務的時候,亓昊忽然笑了。
笑着笑着,他忽然哭了,哭着哭着,他又開始大笑起來,並且揚天長嘯。
秦王身邊的人都嚇壞了,不知道秦王究竟怎麼回事。
有人急忙去告訴秦王府的內史,也就是朝廷派來協助(監視)秦王的官。說秦王好像是瘋了。
內史一聽,冷笑一聲。哼,瘋不瘋,也不是他說的算,得我看過才行。
話說歷史上,很多被迫害的人患了“失心瘋”,有些人成功了,比如春秋時的孫臏,明朝時代的成祖朱棣。這些人成功的矇混過關,讓對手相信,他已經什麼危害都沒有了,所以放過了一馬。但更多的人,就算是吃粑粑喝尿,指天罵地,睡豬圈狗窩,也逃不過最後那一刀。
畢竟,殺了就利索了,殺了什麼後患都沒了。
而秦王接到聖旨后忽然發瘋,內史馬上就聯想到這是假的,秦王是害怕了,想裝瘋不去京城。
如果自己不能鑒別秦王是真瘋假瘋,那他就是失職,很可能被滿門抄斬了。
所以內史眼睛一瞪,提起衣擺就奔秦王哪兒去了。
“秦王,讓我看看,你究竟是得了什麼病,怎麼忽然就瘋了?”這內史一進門,見秦王正背對着他站着,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拉秦王的胳膊,想趁秦王回頭的時候,給他一個大嘴巴。
如果秦王喊疼發怒,那就是正常人,如果秦王沒反應,那就再用別的方式考察。
內史一拽秦王的衣袖,另一隻手抬起剛要扇秦王,猛見秦王正虎視眈眈瞪着他,把內史嚇得呃呃的倒退兩步,舉起的手臂僵直在半空中。
“嗯,大膽。你想干甚?”王平見內史居然想打秦王,蹭的一聲把佩刀抻出一截,衝過去就要護駕。
“將軍,王爺,我剛聽說王爺又哭又笑,像得了癔症.......”內史張口結舌的解釋。
“呵呵,我笑是高興,皇上終於想起我這個哥哥來,我哭,是想到父皇駕崩,我居然沒有來得及去看他一眼,有違孝道,此次回京,必會做到兄友弟恭,讓父皇含笑九泉。”秦王凜凜然對內史說道。
“是,王爺此舉實在是忠孝之舉,萬人景仰讚歎!”內史訕笑着拱手道。
難道秦王就不知道這是計策,是誆他進京城然後殺他?
亓昊當然知道,就算他猜不出來,陳長生設立在大梁京城內的情報組織也把這份情報提前告訴給秦王了。
秦王亓昊之所以大模大樣做出要進京的樣子,其實就是裝樣子,讓韋氏家族和弟弟亓澤掉以輕心,不要二十四小時都看着他,對他背後下黑手。
畢竟,秦王府上上下下很多人現在都是韋昌輝安排的。
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逃脫出韋昌輝的魔爪,亓昊也頗費了一番腦力。
硬拼,也行。秦王現在手下有一萬多精銳,而且北方各豪族也很認可秦王,如果秦王此時宣佈獨立,估計也會有很多人響應。
但這樣,輿論可就倒向朝廷那一邊了。
老百姓可不知道宮廷里的秘密,他們只能聽到朝廷想讓他們聽到的消息。到時候,朝廷就會說,皇帝亓澤好心好意請哥哥亓昊去輔佐政權,共創大梁的和平和繁榮景象。可是亓昊卻心底狹小,自私自利,置國家的利益不顧,卻宣佈獨立,和朝廷分庭抗禮,想搶奪皇位。
你別看這都是假的,但輿論的力量可比想像中大。都說吐沫星子淹死人。如果這事兒被朝廷弄成真的,那秦王亓昊在北方經營多年的根基,一下子就會土崩瓦解,而亓澤則可以明證言順派大軍前來平叛。
亓昊沒了王元慶的幫助,又陷入負面輿論中,將山窮水盡,那時候不想投降大涼,也打不過弟弟。最關鍵的是,大梁朝可能真的就會分裂,北方盡歸大涼帝國所有了。
不能武鬥,那隻能鬥智了。
秦王知道,這事兒,必須要找娘舅幫忙了。在他住處的一間密室內,徐福正通過小鼎和大涼方面聯繫。將秦王的請求反應給大涼皇帝陳長生。
所謂一事不煩二主,另外也是處於保密的原因,陳長生把這件事交給了自己的親信謝彪去辦。
按照謝彪的計劃,秦王將在回京時半路上,忽然遇到一支大梁軍隊攔截,雙方廝殺之時,秦王兵敗失蹤。
這樣既能免除了秦王去朝廷的事兒,也可以把尿罐子扣在亓澤身上。說亓昊不是不想回京輔政,而是說亓澤要半路害死哥哥亓昊。把輿論導向引向秦王,讓北方民眾同情秦王。
然後,秦王可以在暗處觀察情勢,在最有利的情況下出山。接收北方的疆土。
秦王亓昊沉吟了片刻,覺得當前形勢他也只能“潛龍勿用”等待時機。待到時機成熟,他再一飛衝天,重現江湖!
這事兒決定下來之後,為了弄得更像。亓昊並沒有讓王平跟着去,而是讓他率領自己的秦王府兵繼續在北方防禦大涼軍。他則只帶了一支千人護衛隊,(其中就包括謝彪派過來給他當保鏢的特戰營。)和秦王府的內史和隨從等人,一路逶迤往南而去。打算渡過長江,去京都和兄弟亓澤會面。
秦王亓昊決定回京都了,這個消息傳到韋昌輝的耳中,把這個老奸賊樂得夠嗆。
都說秦王少年老成,沒想到也是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的主兒。
不過,秦王來了,也不能立即殺了,必須先軟禁起來,羅織些罪名才行。
這一方面是為了安撫百姓,另一方面,秦王的死黨王元慶可在南方呢,此時正率兵和大涼交州軍苦戰。如果不把這頭倔驢給處理好了,萬一他殺回來就不好了。
所以,韋昌輝開始做兩手打算。
一方面,立即派遣親信去北方接管秦王走後留下的權力真空。並控制住並解散秦王府的募兵,讓秦王的老根據地北方沒有力氣去造自己的反。另一方面,他又着令兵部加大對王元慶的壓迫,督促他與大涼交州軍力戰,消耗他的軍力。同時,又讓戶部和工部官員以王元慶的募兵不是正規軍,少給或者不給王元慶部隊的軍餉和給養。讓王元慶軍隊內部首先自己亂起來,反叛王元慶。
這樣,王元慶就成了光桿司令,只要自己伸出橄欖枝,他也就會為自己所用了。
韋昌輝打算得很好。但他沒想到秦王根本就上當。
就在秦王秦昊一行人走到一處荒山野嶺之時。忽然一陣槍炮聲響,從山間衝出一隊軍馬,攔住了秦王的隊伍。
“怎麼回事?去問問。”秦王在車輦內故作納悶的皺眉問。
前面的衛隊立即打聽明白,說對方是大梁北府兵,正在執行巡邏任務。
按照北府兵的說法,他們接到的命令是,不許任何北方部隊越過此道防線,違者殺無赦!
“哼,難道我秦王的車駕也不能過去?”亓昊臉色一下子變了。
“去,拿聖旨給他們將軍看。”他一揚下巴,讓內史去前面和攔路的軍隊交涉。
內史覺得,自己有聖旨,又有秦王的車輦保證,對方只要不傻,一定不會攔住不放。畢竟,秦王可是皇上的親哥哥,是皇帝召見他去京城的。
誰知道領兵的將軍根本不屌內史。
“我只知道服從上級的命令,不認皇帝的聖旨。這聖旨又不是給我下的,我哪裏知道是真是假,反正你們不能過!”
內史一聽,勃然大怒,他狐假虎威慣了,當即跳着腳指着領兵將軍的鼻子惡罵。
那領兵的將軍本來就是大涼軍假扮的,豈能容他放肆,揮起馬鞭就打過去。
內史挨了一下,臉上如同霹靂帶閃電的感覺,他嚎叫一聲,“不好啊。快叫秦王,有人不尊聖旨,想造反啦!”扭身就往回跑。
“媽的,說我造反,我看你們才是想造反。給我殺!”那個將軍把刀拔出,一刀從內史砍過去,把那廝連肩帶背砍成兩塊。其他府兵見將軍動手,也一聲吶喊,沖這隊人殺了過去。
“秦王,我們該走了!”這時,暗中護衛秦王的大涼特戰營營長貼着亓昊的車輦悄聲說。
亓昊在裏面也已經換好了衣服,此時趁亂從車輦中出來,騎上一匹戰馬,在眾人護衛下,向山中跑去,而一個替身被塞進車輦中,充當秦王。
留下的車隊的人,卻遭了難。
那些王宮護衛和隨員,官員,以及一些親屬家眷等遭到了這些“北府兵”的無情屠戮。
那些“北府兵”一邊砍一邊喊,什麼誤會,我們早就接到大將軍的命令,要我們在此誅殺秦王!
當然,為了把這個消息散佈出去,倖存者也不少。秦王的車輦也被劫走並燒毀。
誰也不知道秦王是死是活,到底去了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