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菲利克斯・克魯爾(16)
偏離到純抽象的討論上,這樣做也許不太適宜,還請讀者原諒。***但是我認為,我的職責是讓讀者儘可能理解我一生的特點,如果做不到這一點兒,只好請讀者及早放下這本書,不必再讀下去了。
回到家裏,我沒有脫外套徑直來到自己的房間,把帶回來的寶藏攤在桌子上,察看了一番。我簡直不能相信,這些東西仍然在那兒——因為有多少次在夢境所得到了無價的東西,到第二天清晨醒來后卻兩手空空。想像一下,在檢查這些糖果時我是多麼地快樂!就像一個人在夢裏現了珠寶,第二天清晨醒來還能在自己的被子上確確實實找到它一樣。這些糖果的品質極好,用錫紙包着,裏面夾着甜液體和香奶酪;不過,讓我陶醉的不只是它們的品質,更多的是因為我在夢境中獲得的寶貝轉化成了現實之物,這讓我感到快樂無比——這一快樂太令人陶醉了,因此我無法不考慮條件允許的時候再次讓它重現。不論如何解釋——我認為,動腦筋去思考這些,不是我的任務——這家商店在中午的時候開着門,經常沒有人,當我放學後背着書包經過商店門時,我會緩步走着,判斷出裏面是否有人。如果沒人,我就會返回來,進去。我已經學會了如何輕輕打開門,不讓小鈴鐺響的方法。為了謹慎起見,我總是要說句“日安”,迅速抓起最近的東西,跑出去。我從來不貪得無厭,而是有節制地選擇一些:一把糖果、一袋巧克力、一塊蜂蜜點心——每樣東西都有點。但是,伴隨着這種伸手抓取生活甜蜜的夢一樣的場景的,是我的整個人格的膨脹,這種本性給了我一種全新的感覺,還有我非常熟悉的思考和內心探索的一系列結果。
在這一點上——儘管不用把筆放在一邊,停下來整理一下思路——各位不認識的讀者,我將要進一步講述一個主題,這一主題在之前的自白中已經提到過。不過,我有在先,如果有的讀者期望我用輕浮的口吻或者放肆的表達來講述的話,那他一定會失望的。相反,為了保證講述遵守道德性和表達準確,我會把判斷力和清醒與我在這篇自白錄的開頭所保證的坦誠結合起來。我從來不理解人們對於低級趣味的污
穢語的樂此不疲,儘管這幾乎是個通病,但我始終認為這種口頭的放肆行為是最令人厭惡的,因為它們最為廉價,不可能成為激的借口。人們經常用戲謔的口吻談論這些事,好像正在談論世界上最簡單、最有趣的話題,實際上,事實恰恰相反。以一種輕浮放蕩、無所謂的口吻來談論這些事,就相當於把自然界和生活中的這個最重要的和最神秘的事物交給那些只會嘶鳴的烏合之眾。不過,還是回到我的自白上來吧。
先,我要聲明,上面提到的事很早就開始對我起作用,促使我去思考,塑造了我的奇思妙想——也就是說,在我為它找到任何合適的詞語,或者在我能夠進一步理解其本性和意義前很久,就開始對我起作用了。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我就把自己喜歡想像的強烈**和由此而得到的現實快樂,視為我自己的秘密和純個人的東西,我認為,別的人根本無法理解,事實上,最好還是不要去談論它。由於沒有合適的方式描述它,所以我把所有我的這樣的感與幻想歸納到統一的標題下,即“最偉大的快樂”或“極大的樂趣”,並把它們作為無價的秘密珍藏在心底。由於這樣一種警惕的保留,也由於我的孤獨感,由於另外一種我即將談到的因素,長期以來,我一直處於一種精神上的無知狀態,而這種狀態同我感的活躍非常不協調。因為從我記事起,這種就一直在我內心生活中佔有主導地位——“極大的樂趣”——事實上,它顯然在我記事之前就已經開始揮作用了。在這一方面,小孩子是無知的,因此也是無意識的;不過,如果把他們的無知說成天使般的純潔,毫無疑問,那也是一種經不起客觀事實檢驗的感迷戀。至少,對我來說,我根據無懈可擊的信息來源得出了這個結論甚至在奶娘的懷抱里時,我就已經表現出了最清晰的某種感的跡象——這種傳統在我看來始終是極為可信的,也說明了我本性中的熱心和亟不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