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這小姑娘大手大腳的毛病

唐初雪對着碎布的方格花紋，把幾塊拼接到一起。

很快，拼成一塊一米見方的布料。

不夠平整好看。

拿熨斗一條條燙平拼接的皺褶。

熨燙，裁剪，縫紉，一通忙活。

不出一刻鐘的功夫，一條紅格紋的的確良半身裙，就做好了。

她穿到身上，前後合身。

這樣的碎布還有不少呢，既然能廢物利用，她就有辦法了。

唐初雪信心滿滿，找到廠長，打聽了那些刀口裁下的碎布，通常怎麼處理。

廠長說：“那玩意兒沒用，燒了都嫌煙大，賣廢品都沒人要。那麼碎，連個背心都做不了，你要呀？”

唐初雪微微一笑，“我也要不了……”

廠長喝了口茶水，呵呵笑道：“你要是想要隨便拿去，做個鞋墊兒也夠用。”

唐初雪說道：“我要拿，也得撿成塊的能用的……廠長，我撿一撿，拿一些，給廠里一塊錢，你看行嗎？”

原本就是沒用要扔掉的東西，唐初雪還要給錢。

廠長也做個順水的人情，“行!你拿吧。要對少拿多少。”

唐初雪從口袋裏拿出一塊錢，放到廠長辦公桌上。

廠長看她真給錢，笑得牙花都露出來了。

他看唐初雪花錢買一堆沒人要的碎布，只笑這小丫頭是個傻丫頭。

看着挺機靈，心眼太實在。

還是年紀小，花錢大手大腳，沒個算計。

……

唐初雪當天晚上，等女工們都收工之後，自己蹲在碎布堆里，一塊一塊地比較，把能用的碎布頭兒，撿進自己的大步包里。

五天之後，是村裡趕大集的日子。

她跟李師傅說了一聲，算是請個假，說去趕集。

李師傅笑笑，答應了。

唐初雪背好那個滿噹噹的大布包，沒有自行車，她就走着去。

到了大集上，唐初雪找了個靠里的位置，做小買賣的，都得選好位置。

她剛把布包放到地上，就聽見有個中年女人一路大聲呼喝着，沿着擺好的攤子，一個個罵過來。

“你個豬腦子，擺攤子，往哪兒擺，我說這不行，就是不行!我看你老小子就是欠抽！皮子癢了是吧？”

唐初雪認得。

這是謝德友的老婆，孫海鳳。

她頭上燙着炸成羊尾巴的髮捲兒，一臉橫肉，手叉着腰，指着唐初雪問道：“誰讓你擺攤子的？”

唐初雪看了一眼，只能拿出五毛錢來，“我頭一天擺攤，剛開張，這是攤位費。”

孫海鳳看了一眼唐初雪主動遞過來的五毛錢，又看了一眼，她腳下的布包，“賣什麼的？”

唐初雪說道：“賣一點兒碎布頭兒。”

孫海鳳把錢接過去。

又指了指自己的胳膊上的紅袖箍，“剛來的不認識我，這個沒事兒，你認識這個就行。”

唐初雪點點頭，“行，我記住了。”

孫海鳳扭過臉，又接着罵下一個擺攤的，“看看人家，主動把管理費交上來，省得給我找麻煩。”

唐初雪擺開布包，開始招呼來往趕集的人。

現在的人，手裏都沒什麼錢，捨不得花錢。

不捨得買整塊的布，也可以看她做的樣子，買布頭兒，回家自己照着樣子拼成大片，再做裙子。

唐初雪要讓她們買了布頭兒，就得給她們展示成品。

十八二十的小姑娘都愛打扮，看到唐初雪身上穿的裙子好看，也動了心。

“這個裙子是拼的吧？”

唐初雪說：“你眼光真好，一看就看出來了，就是拿我這些布頭拼好再裁剪的。你們買一塊這個的確良，要五塊錢，買我這個布頭只要兩塊錢。便宜一半多呢……原來做一件的錢，能做兩件了，多劃算呀，來一塊吧。”

家裏姐妹多的，一個做新的，另一個就“二姐，我跟你一人兩塊錢，就夠了，還花不了五塊錢。”

“你們看這麼一大塊，說是布頭兒，其實三四片兒，就能做個裙子了，兩塊錢買布，回去自己在家做。又便宜，又省錢。”

“我不會呀……我們家沒有縫紉機……”

唐初雪說，“你要是真喜歡，我給你量了尺寸，再給你做好。我收兩塊錢手工費。”

“還是有點兒貴……一件裙子要四塊錢……”

唐初雪看她還有點兒猶豫，索性也不勸了。

她高聲吆喝起來，“好看的花布！過來看看啊……做裙子穿着好看，做褂子穿着精神！有喜歡的過來看看……”

這會兒正是趕集的人流高峰，唐初雪抓緊人流，站起來，又踩了幾塊磚，站得高，讓趕集的人，一眼望過來，就能看到她身上的衣服。

昨天晚上，她多她做了兩條裙子。

正好給想賣做好的成衣的。

姑娘看了都很喜歡。一時間，大集上，對了二十來個，年輕漂亮的姑娘，穿着拼接的花布裙子，就有人找過來問唐初雪，能不能也做一條。

不少年紀大一些的，也看着好看，圍上來打聽價格。

她穿上這件，就是給人看的，做個樣子。

吆喝了幾嗓子，就看到幾個人走過來。

唐初雪主要招攬的就是年輕的姑娘。

編成兩條麻花辮，分別打了對摺，又用皮筋綁好，看着挺俏皮的，一看就是愛美愛打扮的姑娘。

“這裙子真好看。娘，你給我買吧。”

她娘年紀大約五十多歲了，風吹日晒的臉皮黢黑，只看了一眼唐初雪身上的裙子，乾癟的嘴巴撇上了一邊，“咱村裏的丫頭可不興穿裙子，咱不是那城裏的嬌小姐，下地幹活，穿這個哪能幹活呀？走吧走吧，別整這些花里胡哨的。”

唐初雪揚着笑臉，說道：

“城裏的姑娘，都穿好看的裙子，咱們也能穿！”

這話不是對這個大娘說的，是對着小姑娘說的。

“女大十八變，到了咱們這麼大，就應該愛漂亮。十八的姑娘像朵花兒，這個時候不好看，等什麼時候好看去。”

她的目標就是賣給愛美愛俏的未婚姑娘。

小姑娘到了十八九有搞對象的心思了，女為悅己者容，手裏攢了幾塊錢，就想着打扮打扮自己了。

“娘……你別走，再看看呀……”小姑娘明顯動心了。

唐初雪拿起一條紅格紋的，放到她身上比了比。

“這個裙子的布料是的確良的。就是你去供銷社裏頭，買三尺布，還得花五塊錢呢，我這個裙子才要四塊。”

大娘從她的手裏接過去，嘴上還在嫌棄，手裏摩挲着布料，“人家供銷社裏頭的布，可是好布，你這個都拿布頭接的……你看看，這裏都是接頭兒……不值兩塊錢。”

唐初雪也沒想着瞞着說，實話實說，“大娘一分錢自然一分貨，您看這拼接出來，比拿一整塊布料裁出來的還有更多裙褶，還要更好看了。”

“你看我身上穿的這件，就是我做的。”

唐初雪的腰身纖細，穿上這個方格的裙子，更顯出細腰來，把整個身材都拉長了。

那個姑娘拿起來，在身上比劃着，不肯鬆手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