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他也是倒霉催的
劉艷秀要找她回去,或者說是騙她回去,最好的法子就是搬出任貴和的親舅舅來跟她哭。
自從姥姥撒手走了,唐初雪只剩下舅舅一個親人。
她之所以會被任家肆無忌憚的吸她的血,也是因為割捨不掉這唯一的血脈親情。
但,人心不足蛇吞象。
任家的人不止無恥的吸血,還要把她敲骨吸髓,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現在的她,再看任貴和掉眼淚,抹鼻涕,除了噁心沒有人任何感覺。
唐初雪停下腳步。
冷眼看任貴和,語氣冰冷拒絕,“我不回去。只要不裝糊塗,你們也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總之,我不欠任家的情。從今以後,你們別再來找我,我和任家沒關係了。”
一刀兩斷,乾脆利索。
今後,一家子吸血螞蟥,少來沾邊。
鐺!鐺鐺!鐺鐺鐺!
正趕上在這個點兒,服裝廠打下班鈴。
幾十號人,騎着自行車,到了門口。
見有個男的攔住唐初雪,正堵在門口。
有抹着鼻涕眼淚,死活不讓她出大門。
唐初雪出不了門,其餘人也被堵在門口。
任貴和一見人多起來,狠勁兒用手背揉了幾把眼框子,搓紅了眼皮,又顫抖着手,像是十分激動地指着唐初雪,開始倒打一耙,“你這孩子……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啊?我是親舅舅,你爹娘走的早,舅舅把你當親閨女,你要是有點兒良心,也說不出和我沒關係這種混賬話來……”
他說著還從眼裏擠出兩滴眼淚來。
任貴和像是受了好大的冤屈似的。
鱷魚的眼淚,真是好笑。
唐初雪冷笑。
“我爹娘走的多早?我那時候已經記事了。我還記得,我才從七八歲到十二三歲,都是跟着姥姥過。你們一家子大的小的,是姥姥走後,才搬進我家的房子。”
被當場揭穿老底兒,任貴和臉色一黑,半低下頭,“你說這些個幹嘛?”
唐初雪當然要說,還要當著外人的面,一件一件地說出來。
“你是和我說,把我當做親閨女一樣養。你的親閨女任麗美,她學習不好,連蹲了兩年都考不上中學,你們兩口子非逼着我在高二和她一起退學。”
“我不退,你們就斷了我的學費,不讓我出門。上不了學,把我關在家裏,沒黑沒白的幹活兒。”
“我天天趴在縫紉機上做衣服,一個月能賺二十多塊錢。每次發工資,劉艷秀都到廠里把工錢拿走,放進自己的兜里,幾塊錢零花錢都不給我。”
任貴和張了張嘴,想插嘴。
唐初雪根本不給他插嘴的空隙,嘴巴跟小鋼炮一樣,“家裏的家務活也是我在干!”
“穿的,要讓給任麗美先穿,吃的,也要讓給任棟樑先吃。”
“呵呵,這就是你們說的,把我當親閨女養!”
“我穿的是任麗美扔了不要的舊衣裳。吃的是你們吃剩的剩飯!”
任貴和這邊被唐初雪說的,臊眉耷眼的低下了腦袋。
任貴和從劉艷秀打罵任棟樑的話里,聽出來任棟樑做的混賬事,知道了唐初雪為啥突然改了性子,死活非要跟着周延東跑出去。
他一問,從任棟樑的嘴裏聽到唐初雪差點兒被他給糟蹋了,氣得抄起掃把,追着他打。
打歸打,罵歸罵。男人喝了點兒酒,做出什麼事兒來,也是酒給鬧得,酒醒了再打一頓,也就算了。
他總不能打死親兒子。
只是,唐初雪跟家裏離家出走,這事兒傳出去,丟得還是他任貴和的臉。
他在劉艷秀的鼓弄下,也覺得不論怎麼樣,家醜不可外揚,應該先把唐初雪給弄回家。
免得她一個人在外面瘋野了,鬧出更丟人的事兒來。
本來,臨到服裝廠之前,他就想着,說幾句軟話,哄一哄唐初雪,把她哄回去就拉倒了。
沒想到,這個死丫頭,越是當著這麼多人跟前,越是不給他面子。
還一副要徹底撕破臉的架勢,把他和他這一家四口,都一起罵了。
任貴和沒想到唐初雪如今變得這麼伶牙俐齒,把他懟的啞口無言。
他扭頭望向服裝廠門外頭,“梁子他娘,你進來呀!你來說說這個丫頭,她……她是要瘋了,這個瘋丫頭我說的都不聽了!”
躲在外頭的人,正是劉艷秀。
她和任貴和本來是一塊兒來的。
她留了個心眼兒,讓任貴和出馬,萬一遇到周延東,唐初雪也不會讓周延東打自己的親舅舅。
劉艷秀躲在後邊,見任貴和沒說通唐初雪,反而被唐初雪罵得張不開嘴。
劉艷秀氣得直接從大槐樹背後冒出來,衝著自己沒屁用的男人大罵。
“要你有什麼用?養了她,就是養了個白眼狼!我早就知道,你們任家沒一個有良心的,但凡有點兒出息,就不認你這個舅舅了。”
唐初雪冷睨着劉艷秀。
這話是對着任貴和罵的,其實在場的都聽得出來,她指桑罵槐。
接着她直着脖子,乾嚎起來,“我是做了什麼孽,給你們任家生兒育女,沒想到養兒養女,還要養個冤孽啊……上輩子的冤家轉世,非要逼死我吧?”
罵到這裏,終於沖向了唐初雪。
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坐在地上指着唐初雪哭嚎。
“哎呀我的天啊……你憑着良心說……我這麼多年沒虧待你啊……你沒爹沒娘,除了我誰管你?這麼多年,不說我伺候你吃,伺候你喝,這些都不提了,你不能把好心當成驢肝肺,連我和你舅舅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到頭來,倒都成了我們的不是了?”
“哎呦喂……可是冤枉死人啦……我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竇娥冤都比不過我身上的冤啊……”
劉艷秀又開始了耍她的老把戲,無外乎一哭二鬧三上吊來個全套。
說這話的同時,她還不忘沖任貴和使眼色。
任貴和接到媳婦的指示,衝上來一把揪住唐初雪的胳膊。
“你跟我回去!還反了你了!”
周延東眼看着任貴和要對唐初雪動手,一隻大手探出,直接扣住他的手腕子。
他用上力道,“放開!”
任貴和疼得咧嘴叫,“哎呦!哎呦!”
忙鬆了手。
周延東抿着薄唇,這種慫包在他眼裏,算不上是個男人。
任貴和就是縮頭王八一個。
說是說不過唐初雪,打也打不過周延東。
但他還有不要臉的招兒。
雙手捂住干樹皮似的老臉,弓着腰,打喉嚨里,發出嗚嗚嗚的乾嚎聲。
這陰招兒,不要臉,但管用,好使。
周延東也噁心,一腳踢過去,指着他的鼻子罵,“要不是看你是她親舅舅……你敢動手,四個胳膊腿兒今天早就廢了!”
任貴和不敢再動手。
他也不敢碰周延東這個狠茬兒。
唐初雪抽回胳膊,站到周延東的旁邊。
有他在,她不用親自動手。
既然劉艷秀和任貴和不要臉了,索性她就跟他們撕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