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9章 神女峰(10)
恩舒下了山,被抓住關進了地牢裏。
祂感知到了她的恐懼、無助、悲傷,所有所有的情緒,祂都知道。
祂還聽到她的祈禱——
“……無所不知的神明啊,求您救救我的哥哥,請讓他重新回到家鄉。”
小舒,哥哥已經回來了,回到了我們最初的家鄉。
“……神明啊,我不祈禱自己能從地獄裏爬出,我只祈禱那個帶給我光明的哥哥能活過來。”
小舒啊,哥哥是神明,不會隨便死啊。
“……神啊,雪山之神啊,您聽到我卑微的祈禱了嗎?”
哥哥聽到了,你的每一句心聲哥哥都能聽到啊!
祂化成了一陣風,來到了神殿,眼睜睜地看着她被綁在祭壇上。
祂來到了她的身邊輕輕吹拂她凌亂的長發。
他記得自己還是趙星闌的時候,為她梳頭、編髮時,她用手比畫著說:“我想要哥哥永遠為我梳頭。”
可現在,祂多想再為她理一理秀髮,可使勁了力氣都沒辦法吹落她發梢的污漬。
他們到底是憑什麼啊,憑什麼要弄髒她?
火起來了,瞬間就卷上了她的身體。她滿面痛苦,無聲地哀嚎。
而祂——那所有人口中無所不能的神明大人,卻只是能茫然地看着。
祂看見自己小心呵護多年的妹妹——那朵陪伴了千年的小花妖,在自己面前化為灰燼。
“神啊,若這世上真有神明,請給他們降下神罰!”
下一瞬,高高的祭祀轟然倒塌,在巨大的震動聲中,無數灰燼四散飛揚。
祂化成的風,捲起她的魂魄飛向雪山之巔。
“好,哥哥答應了……”
旁觀了一切的桑非晚,許是因為處於在雪山神的記憶力,心境也受其感染,感受到祂巨大的悲傷和憤怒。
有那麼一瞬間,她很想攔住祂。
無論凡人犯下多少滔天罪孽,神都不能妄動私念,否則將萬劫不復!
可同時,她又清楚地知道,這一切都只是記憶,自己無法改變什麼。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雪山神,在力量回歸后,向人間降下了災禍。
僅僅只是心念一動,天崩地裂,數萬生靈瞬間湮滅。
這就是神明的恐怖之處。
因為強大,所以被天道約束,不能有七情六慾,不能任性妄為。
神只能無欲無求,淡看世事滄桑。
一旦沾染了凡人的私情,神,便不配為神。
望着遠處大雪淹沒的城郭、鄉村,祂沉默了良久,才低低地輕嘆出聲:“小舒,原來你才是我的劫。”
“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我動了私情犯了錯,也註定越不過這最後一劫。”
祂抬起手掌,輕輕地撫摸着身前虛弱的魂魄。
“小舒,你本該是一朵純潔無憂的雪蓮花,因尋我而去了凡間,又為我而死。我是你的劫,你也是我的劫。”
“我邁不過自己的劫,只能最後幫你一把了。”
無法渡劫的神,就只能消散與天地間。
祂在即將要消散的時候,將最後的一抹神力落在小花妖的身上,幫她聚魂塑身,復活歸來。
她又變成了當初的小花妖,可她的神明也重新化成了一片清風,將最後的叮囑送進她的耳里:“小舒,你替我做這裏的神,等我回來,不要離開,永遠不要在離開……”
紅塵太多苦,願她永遠只做雪山上那一朵聖潔無憂的雪蓮花。
恩舒想要追上那片清風,卻只能看着神明大人——她的哥哥,在眼前湮滅。
哥哥是神啊,是強大的神明啊!祂為什麼會湮滅?
她轉過身,看到雪山腳下坍塌的神殿、碎裂的神像。
是因為那些凡人嗎?
他們背叛了自己的信仰,背叛了自己的神明,所以哥哥回不來了嗎?
不,不可以!
所有的背叛都要付出代價!
此刻,擁有了一絲神力的恩舒,不再是普通的小花妖。
她用神明的力量,為恩氏族人降下世世代代的詛咒。
她讓他們每個人都活不過35歲,讓他們在惶恐不安地活在提前預知的死亡陰影里,卻又不讓他們滅族。
因為她要給哥哥留下最後的信仰之力,也許這樣,他就還能有歸來之日。
歸來吧,我的哥哥!不論是以凡人的身份還是神明的身份,我都會一直等你。
夢境至此結束,桑非晚也已從中窺探出了些許端倪。
她正要退出這個夢境,一道清朗又威嚴的聲音驟然響起:“誰?”
桑非晚急忙循聲看去,只見周圍瞬間風雪瀰漫,而夢境主人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唯獨看不見祂身在何處。
桑非晚知道此刻自己身處在對方的夢境裏,就像侵入者一樣,只要被發現就勢必要被消滅。
她趕忙解釋道:“我沒有惡意,只是想知道真相才……”
“放肆!”那威嚴的聲音,滿世回蕩,震耳欲聾,“本神的過往豈容你等凡人窺探?找死!”
根本不和桑非晚講任何道理,畢竟夢境裏的神只是一段意識殘留,沒有任何理智可言。
有轟隆隆的巨響聲從遠處的山間傳來,桑非晚臉色頓變:不好,雪崩!
之前在雪山上拍戲的時候,桑非晚也經歷過雪崩。
那時她憑藉一己之力,輕而易舉地就化解了一場災難的發生。
但此刻,她處於對方的夢境中,不敢正面去抵抗。正想飛離這裏,先躲過這場災難,再想辦法出夢境。
誰知下一刻卻發現自己的靈力一點兒都使不出來了,丹田被封,就像一個普通人一樣。
怎麼會這樣?
是雪山神,封印了我的靈力嗎?
在這個夢境裏,雪山神便是至高神,想要對付桑非晚,那簡直就像捏死螻蟻一般。
眼看雪崩已經出現在前方不遠的地方,危險即將到來!一旦自己在夢境中遇害,現實中的自己也會隨之死去。
來不及思索太多,桑非晚急忙逃命,一邊跑一邊尋找可以抵禦雪崩的掩體。
可是這雪山之上到處都是白茫茫的,只有鬆軟的雪,連塊凸起的石頭都沒有。
手腕上的鈴鐺感應到主人的危險,發出叮叮的響聲,但很快又被那震耳欲聾的雪崩聲給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