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由她去吧，值什麼！往日裏，她們哪一回上門來不帶點東西走！”章雲娘不以為意的說道

“…可是…”

“好了，甘草，我累了，你去給我端茶來！”章雲娘打斷甘草。

今日不同往日，甘草咽下要說的話，嘆了口氣，轉身去端茶。

迎面碰上丫鬟小蕊，小蕊正要問，甘草以眼神示意，搖搖頭。

“太太什麼都好，就是這個性子，也太好了些。那四老爺四太太說是老爺族中遠房親戚，每次來都空着手，走的時候從不空手。”小蕊一邊沏茶，一邊抱怨。

甘草嘆了口氣，端着茶往靈堂走去，“太太說，畢竟是親戚，面上不好太過。”

“以前老爺活着，有老爺護着，可是現在…，老爺族中那些親戚，平日裏就眼紅老爺的生意做的大，不是祠堂翻新，就是蓋族學，變着法的掏錢。不給吧，族裏那些人不知道說的多難聽呢！老爺就是怕自己不在家，太太應付不來，才搬到這城裏，離他們遠遠的！可誰成想…”

“老爺也沒有子嗣繼承這家業，太太的性子不改改，再立不起來，那幫子人還不活吃了太太和筠姐兒！”

眼見快到靈堂，二人忙住了口。

第二日，天上的雲黑壓壓的。

自陳安平的棺槨安置到靈堂后，章雲娘就帶着女兒筠姐兒守在靈堂內，跪在堂前，燒着冥紙。

有人來弔唁，章雲娘就和女兒回禮。

章雲娘將外面的事託付給管事李大虎，內院的事全權委託給李大虎妻子鄭氏。

院子裏面，有僕婦忙着端茶遞水，有小廝引着弔唁的人進來，又有和尚道士念經做法事，亂糟糟的一片。

鄭氏帶着丫鬟白芍、周媽媽端了兩碗清粥三樣佐粥小菜過來。

“太太，先吃點東西墊墊吧！筠姐兒還小，熬不得，您得撐住了，往後的日子還長呢！”

鄭氏一邊勸道，一邊和丫鬟白芍扶起章雲娘，白芍順勢揉着章雲娘膝蓋。

周媽媽抱起筠姐兒在懷中，一勺勺吹着粥，待涼些了才餵給筠姐兒。

沒待一碗粥用完，筠姐兒歪在奶娘周媽媽懷裏睡了過去。

鄭氏見了不由得心酸眼澀，不過一夜，太太圓潤飽滿的臉頰已經瘦了一大圈，筠姐兒也熬的不成樣子。

周媽媽帶着筠姐兒下去歇了。

鄭氏和白芍勸着、扶着章雲娘回屋小歇片刻。

躺在窗前榻上，章雲娘眼睛乾澀澀的，心裏空洞洞的，只覺得想流淚，卻不知為何再流不出來。

梳妝枱上，鏡子前放着一支赤金鑲珠石松鼠葡萄簪，是昨日換下來還不曾收起來的，現在大家都忙的腳打後腦勺，一時也顧不上這些。

簪子是懷着筠姐兒時，丈夫陳安平外出特地帶回來送給自己的，摟着她說是什麼宮裏的樣式，寓意多子多孫。

因着意頭極好，自己日常都戴着，也是想着再給筠姐兒添幾個弟弟妹妹。

隱約聽見丈夫說什麼結識了個梁老爺…救了一命…生死之交…，自己也沒大放在心上，只沉浸在歡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