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降機緣鑄古脈
“淅瀝瀝～～～”
天上下起了小雨，彷彿是在為遠去的人送行，又彷彿是在洗刷着這世間的污濁，空氣都變得清新了不少。
葉笑天走在石路上。
這通往外院的路，他從來沒有覺得這麼難走。
腳步從未有過的沉重。
以往沒多久就可以走完的路，今天彷彿走了一年還沒有走完，好漫長，好坎坷，一雙腳也是那麼的沉重。
天色漸晚。
一路上。
內院之人的閑言碎語就沒有斷過，一直嗡嗡嗡的在他耳邊迴響。
“走這麼慢，是想賴在內院嗎？”
“趕緊滾出內院吧，外院才是你餘生的歸宿，一輩子別想再回來了，你這樣的天才每多一個，我們這些人的資源就少一分！”
“看他這失魂的樣子，怕不是傻了吧？”
“我看是瘋了，這種打擊，可不是誰都受得了的！”
“死了才好呢！”
“……”
呼——
夜風呼呼的吹過，很涼。
在這樣的風言風語之中，葉笑天拖着長長的身影，離開了內院。
“咔嚓！”
“轟隆隆！”
天空響起炸雷。
“嘩啦啦！”
瓢潑大雨灑落。
地面上，豆大的雨珠濺起一朵朵水花，但眨眼間又消散了。
雨水滴落，打在葉笑天的臉上，身上，手上。
他感覺有些疼。
“轟——隆隆——”
天色一下子就黑了。
雷霆滾滾。
大雨傾盆。
外院子弟一個個急忙往各自的住處跑。
眨眼間。
原本紛雜的外院，道路上也看不到幾個人影了。
葉笑天拖着疲憊的身軀，看着地上被雨水覆蓋的路面，一步步朝着未知的前方踱步而去。
被貶到外院，他首先要去外院執事堂報道，然後才能分配到屬於自己的住處和一些基礎配置。
在這滂沱大雨之中，當他來到外院執事堂時，整個人幾乎連說話的力氣都快要沒有了。
站在執事堂門口。
抬頭看了一眼坐在長桌後面的中年人，葉笑天有氣無力的艱難張嘴，但他還沒有說話，一枚小木牌就已經從長桌後面扔了出來。
同時。
一道充滿不滿的話語飄來：
“哼！”
“既然被貶出來，就要有該有的覺悟，連起碼的守時都不懂嗎？要不是被你耽擱，我一個時辰前就應該到勾欄了，這會兒說不定已經進入我家翠花的溫柔鄉了……”
“分給你的住處是東南角丁九九九號，那小土屋快要塌了，改天你自己修修吧，就別浪費家族資源了。”
執事堂長老隨手一揮，一個小木牌飛出來。
“趕緊拿上你的身份牌滾蛋！”
小木牌飛出來，掉落到雨水裏。
葉笑天艱難的彎腰去撿。
剛彎腰。
頭頂又傳來一聲撞擊聲。
“嘭！”
執事堂大門被重重關上。
餘光之中，葉笑天看到那個外院長老步履匆匆的打着雨傘離開了，而他離開的那條路，並不是回長老院住處的方向。
地面已經積水。
葉笑天伸手撿起小木牌。
雨水浸濕的木牌上，正面只簡單刻着三個字：
葉笑天。
木牌背面，刻着兩個字：
外院。
艱難的直起腰。
葉笑天握着小木牌，雙眼迷茫的掃視了一眼，辨認出去丁九九九號土屋的方向後，再次拖着越發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朝着遠方走去。
“轟隆隆！”
黑雲壓城。
一股壓抑沉悶的氣息遍佈天地間，如同有一尊絕世凶獸即將在此刻蘇醒，要吞噬掉世間所有的邪惡。
一道道銀色閃電在天空飛舞，伴隨着滾滾雷霆，仿若滅世般恐怖。
修士最忌憚的就是天雷了。
這種天氣，一般的修士都不願意出門。
葉笑天饑寒交迫，眼前的景物都出現虛影了。
走到半途時，大雨滂沱之中，他看到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小女孩從遠處跑來，懷裏還抱着一個破爛的竹簍。
小女孩朝着他的方向跑來。
路過葉笑天時，小女孩看了他一眼，認出是他后立馬頓住了急匆匆的身形，清澈的眼神之中滿是擔憂：
“笑天哥哥，聽說你今天要到外院來，原來是真的，住處分到了嗎？要不要我帶你去？”
葉笑天有些發愣。
這個小女孩是誰，他不認識，但對方顯然是認識他的。
本來以為又是來奚落他的呢，結果不是。
他艱難的擠出一抹笑容：
“丁九九九號的土屋。”
小女孩清澈的眼神一愣，然後有些高興的說道：
“我們是鄰居呢！”
“那個方向都沒有人願意去住的，一千個土屋，住那邊的人總共不到兩百人，都是沒人要的下人。”
“葉笑天哥哥你這麼厲害，怎麼會被分到那裏呢？我聽人說過，內院出來的人，再差也是甲字號的小院子呢，怎麼會呢……”
小女孩滿臉的不解。
葉笑天沒有多說。
有些事情，說出來也不是這麼個小女孩可以理解的。
“雨太大了，我們先回家吧。”
小女孩拉着葉笑天破爛的衣服，帶着他朝着外院丁字號土屋走去。
不多時。
兩人到了這片下人住的地方。
小女孩先帶着葉笑天來到九九九號土屋前。
“喏，哥哥你的土屋就是這裏了。”
她瘦弱的小手一隻橫在額頭上擋雨，另一隻嬌小的小手抬起來，伸出一根乾瘦的手指，指着大雨中的一座小土屋。
葉笑天一看。
真和那執事堂長老說的一樣。
這土屋真的要塌了。
土屋已經歪了一隻屋角，屋頂上的茅草在這大雨的沖刷之下，早就已經成了一堆爛泥，掉落到了地上，分不清到底是泥水還是爛茅草。
“吱嘎噶～～～”
小女孩拉着葉笑天來到土屋門口，伸手枯瘦的小手推開門。
“嘩啦啦！”
土屋之中，同樣在下雨，和外面也差不了多少。
小女孩看了屋子裏一眼，清澈的眼神之中沉思了一下：
“笑天哥哥，要不你到我那裏去吧，我屋子裏不漏雨，還有一些木材可以給你燒火取暖，不然你會得風寒的。”
葉笑天擺擺手。
外院的普通人是什麼樣的生活，他還是有一些了解的。
自己要是用了小女孩的木材，那她明天生火做飯的柴火就沒有了，像她們這些沒有修行者收留的下人，每天都生活在溫飽線之下，做的都是最臟最累最危險的活兒。
“不用了，你回家去吧，謝謝你了。”
小女孩看着葉笑天，清澈的眼睛撲閃着，沒有再堅持。
她將葉笑天攙扶着進了也在下大雨的土屋之中后，揮了揮手關上門離開了。
嘩啦啦的雨聲之中。
透過腐爛的木門裂縫，葉笑天看到小女孩一隻手放在額頭上擋雨，一隻手緊摟着懷裏的破爛竹簍，光着小腳踩着水花，急匆匆朝着不遠處的一間土屋跑去。
葉笑天看着小女孩跑進一間土屋。
他看了一眼那間土屋的編號：
丁——九九六。
看到小女孩進了屋，葉笑天這才放心。
他環視一圈自己這間土屋，除了一張石頭壘成的床和一把爛椅子之外，什麼都沒有了。
而且。
石頭床和椅子上，都已經長草了。
無所謂了。
葉笑天喃喃自語一句后，看向雨最小的一處床角，只有那裏還能躲雨，於是挪過去，整個人縮成一團，倚靠在這個角落。
雨水從他身上流落，混合著他手上的血，將衣服都染成了淡紅色。
“嘭！”
他一拳砸在土牆上。
“為什麼？”
葉笑天憤怒。
自己是為了保護付冰清才被黑衣人打成重傷，然後被廢了靈脈的，可對方卻是第一個提出退婚的。
就這麼無情嗎？
越想，他心中的怒火就越發的控制不住。
這憤怒不僅僅是針對付冰清，更是對葉家的失望，他被當成垃圾一樣的丟到外院，曾經的一切都被收回去了。
沒有任何補償，沒有任何哪怕一句安慰。
看着滿是坑坑窪窪的土牆，他再次泄憤的一拳砸去。
“嘭！”
“咔嚓！”
葉笑天吃痛。
這一拳好像砸到一顆堅硬的石頭上去了，因為他不僅感受到鑽心的疼痛，也聽到了自己手指骨折的聲音。
挪開拳頭一看。
“咦？”
葉笑天驚咦。
藉著閃電的光亮，他看到了眼前的牆壁上，那個咯斷他手指的石頭，原來是一顆灰不溜秋的石珠。
石珠上，還沾染了他手上的血液。
可是。
葉笑天立馬發現不對勁了。
因為。
石珠上那些血跡，並沒有隨着雨水一起被沖刷下來，反而是肉眼可見的一點點浸入了石珠之中。
下一刻。
不等葉笑天反應過來。
“咻——”
一聲細小的破空聲響起。
石珠在葉笑天的驚愕之中，直接一閃而逝，朝着他的眉心撞擊而來，直接沒入他額頭消失不見。
他只感覺眉心像是被針扎了一樣的痛了一下。
“什麼東西？”
葉笑天臉色大變。
雖然自己靈脈盡毀，但也可以像普通人一樣過完一生。
可這要是被什麼邪惡的東西附體，那可就慘了，到時候成為別人的傀儡，那樣的生活生不如死。
石珠入體。
在他腦海之中溜達了一圈后，像是有些失望。
於是。
石珠一路往下，直達他那已經破敗的丹田。
在破碎的丹田之中溜達了一圈后，葉笑天再次感受到從石珠上傳出來的失望之意。
緊接着。
石珠開始在葉笑天全身的經脈之中遊走。
在看到他靈脈盡毀，比廢人還廢人後，石珠之中反倒是流露出了一絲興奮。
瞬間。
石珠回到丹田之中，灰色的石珠開始發光發熱，葉笑天分明看到九種顏色從石珠之中逸散出來，朝着他的筋脈之中急速涌去。
疼！
鑽心的疼！
“轟！”
丹田之中，一股白色火焰豁然冒出。
火勢在他丹田和筋脈之中開始快速蔓延。
“呲啦啦！”
葉笑天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放在烈火之中炙烤，熱與疼交織着，痛苦直達他的靈魂，那種看着自己血肉骨骼被生生燒融化的極致痛苦，只有親自體會過之後才知明白。
“化了？”
“這……”
哪怕是全身劇痛，葉笑天這時候也分神了。
他看到自己破裂的丹田融化了，破碎的靈脈也融化了，九種顏色的能量在丹田和筋脈之中遊走。
筋脈，靈脈，丹田，識海，通通都被燒化了。
這樣的痛，無異於活生生燒死他，疼得他眼前一片模糊，腦袋更是要炸裂了。
他感覺自己要死了。
“到底是什麼玩意兒？操蛋！”
在心中大罵一聲后，他的眼皮控制不住的達拉了下來，疼痛超越了他可以承受的極限，他疼得昏迷了。
不過。
在徹底昏迷之前，他隱隱從石珠之中聽到一句話：
“神珠現，造化傳，古脈鑄，新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