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神女和十獸的因果

聰明如花楹，他雖然已經在顧傾天錯亂的言辭中，猜到他口中的神女跟傳說中的不一樣。

但是他仍舊不願相信，尚小美就是神女。

“所以……夫人她……”

“她就是神女，獸世大陸的創世神。”顧傾天肯定的說道。

花楹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震驚，因為瞳術有回溯和預知的能力，顧傾的事，他已經模糊中看到過無數次。

那個模糊的人影，即使看不清全貌，但是她的形態、氣質不會錯，花楹就算不想承認，也無法一次次欺騙自己。

“她如果是神女，跟我們又有什麼關係？”花楹想到自己在回溯的記憶中，那般痛苦，緊接着又問道：“我為何會那麼慘烈的叫，你知道具體的原因嗎？”

顧傾天想到，花楹一時半會肯定看不到全貌，為了找個理解他的人，他打算把他記起的一切，都告訴花楹。

“神女曾經養過十個獸寵，而我們就是她的十個獸寵。”顧傾天先回答了花楹第一個問題。

花楹聽后沉默了很久，他很快就接受顧傾的獸寵的事。

只是他還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既然是獸寵，我們又為何會痛苦？我又為何會那般喊叫？”花楹從不會那樣歇斯底里，到底因為什麼，他才會像瘋了那樣喊叫，心疼的就像裂開了似的。

顧傾天直視着花楹的眼睛，首先回答了他最感興趣的問題：“你會那麼痛苦的叫，是因為你愛上了神女，神女知道后，找了另一隻狐獸，將你們關在一起，讓你們……交配。”

花楹聽完后，神情獃滯了好久，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顧傾天靜靜的看着他，等他調整好心情，再繼續告訴他有關神女的事。

“你呢？你又是為何那般抵觸她？”花楹沒有問神女那樣對他的原因，他竟不敢面對。而是問了顧傾天因何抵觸神女。

顧傾天苦笑一聲回答：“我跟你一樣，也是因為愛上了她，被她的無動於衷傷到了，咬了她的手臂，她認定我是凶獸，將我關進了籠子裏。”

聽到顧傾天的經歷跟自己一樣，花楹這才有勇氣問：“她為何會如此無情？”

“因為神女本就沒有人性，她跟沒有神志的動物一樣。不會做夢，不會流淚，不會笑，當然也不會傷心。任何人死了，她都不會感到難過。她沒有想像力和回憶……她……跟我們不一樣。”

顧傾天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那樣的神女，她看起來是那麼美，那麼善良，可是她卻是無情的機器。

她可以坦然的面對身邊任何人的死亡，可以坦然的看着他們的身體腐爛。

她就像依靠本能活下來的低等動物，餓了就去狩獵，吃飽了就睡覺，睡醒了再去狩獵……

因為活得時間太長，她漸漸感到無聊，於是養了第一隻獸寵。那是一隻貓獸，非常可愛。

可是貓獸太過乖巧，性格不夠有趣，神女在貓獸全心全意依賴她的時候，轉頭就養了狐獸，並將貓獸趕走了……

花楹聽到這，眉頭已經皺緊了，這不就是說的他和宴淇嗎？

“你確定你在說神女的事？”

“我確定，跟着她的十個獸寵，下場都很慘。”顧傾天知道花楹在懷疑什麼，他和宴淇的故事跟神女和他們之間的事，開端太像了。

可是也只是開端像而已，神女可不會去將貓獸找回來，因為她根本就不可能想起貓獸。

“那我呢？我的下場是什麼？”花楹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在聽到顧傾出他的下場后，他仍舊很難從裏面走出來。

“你因為對神女動了心，被神女發覺，神女逮了一隻雌狐，強行要你跟雌狐交配，她還一直在旁邊看着。你因為無法承受那樣的事，撞柱自殺了。”

聽到這的花楹，竟有些恨顧傾天，而且開始寄希望於，他說的這一切都是假的，是他杜撰的。

他逆反的問：“這麼說起來，被趕走的宴淇，下場比我好多了？”

“怎麼會呢？宴淇是第一個在神女面前哭泣的人。他後來不死心又回來找神女，當著神女的面淚流不止，神女太過厭煩，毀了他的修為，將孱弱的他再次趕走了。”

“也沒好到哪裏去。”花楹破罐子破摔的說。

“你還想聽誰的結局？”

“海凰呢？他可是鳳凰，傳說鳳凰可是神女親封的神族。”花楹最想了解的就是海凰跟神女之間的事。

“真要說起來，海凰的結局確實比我們好點，他不過是被神女當成漂亮的裝飾，讓他一直站在迷榖神樹上當個吉祥物而已。”顧傾起的每一個人，還真沒有一個結局是好的。

“狼獸呢？”

“狼獸最慘，神女一下養了三隻狼獸，三隻狼獸不和睦，最小的狼獸不合群經常挑起戰爭，被神女殺了。”

聽到這樣的回答，花楹已經有些麻木了，他機械的問道：“鮫人呢？”

“鮫人為了能跟神女在一起，主動斷尾上岸，神女卻只對他的尾巴感興趣，沒有尾巴的鮫人，很快就被神女厭棄，忘到腦後了。”

“兔獸呢？還有鬼卿呢？他們又是什麼結局？”

“兔獸為神女獻出了眼睛……龍獸為了神女淪為了她的坐騎……”

顧傾天將所有人的結局都說了一遍，沒等花楹再問。

他又主動補充道：“十獸，都因為神女的貌美和善良，對她動了心。可是神女不懂感情，沒有人性，她是木頭，她轉頭就能把一個人忘得乾乾淨淨。”

“她討厭眼淚，眼淚讓她感到厭煩……誰要是在她面前流淚，她就會變得狂躁……”

“後來呢？”花楹想到，神女早就湮滅了，後來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她才會自戕吧？

“後來，她發現她創造的人類，跟她一樣，沒有感情，不會流淚，同類相食……那些人類才是獸世大陸第一批人，神女稱他們為舊魔人。”顧傾天在提起舊魔人的時候，語氣跟提起神女一樣緊張。

花楹也知道，他們聊到了問題的關鍵。舊魔人的存在就說明，一開始這片大陸，也跟西方大陸一樣，是由人類掌控的。

“神女對舊魔人對我們做了什麼？”花楹其實已經隱隱猜到了，他在一些化石中，曾尋覓到過舊魔人的身影。那是比獸人更早的人類。

“神女見舊魔人會同類相食，知道她的大陸會毀在舊魔人手上，她便將所有舊魔人封入了地底，還殺了最後一個舊魔人。”顧傾天再次提到了最後一個舊魔人的事。

花楹已經想到了他在說什麼：“最後一個舊魔人，就是她自己？”

“對，就是她自己。最後，她把她的大陸，留給了獸人，將她的神力賦予了兩顆神樹，用神樹封印舊魔人，守護萬獸，這才有了後來的萬獸國。”顧傾天把他知道的事，全都告訴了花楹。

花楹並沒有質疑他的話，因為他雖然能回溯的記憶不多，卻都能跟顧傾的話對上。

回溯的記憶中，他那麼痛苦，一定是經歷了很悲傷、絕望的事。

也只有顧傾的事，能讓他那麼悲憤、哀慟。

花楹聽完所有的事，沉默了很久，才抬頭問顧傾天：“因為這些……你在找回回憶后，才會無法面對她？”

顧傾天：“……嗯，我看到她就忍不住想到神女。神女的言行舉止跟她一模一樣，也是這般的嬌美動人，讓人無法拒絕。”

“可是她不是神女，她有感情。”花楹強硬的反駁了顧傾天。

他跟顧傾天不一樣，他跟尚小美之間羈絆太深，有感情，有夫妻之實，還有了孩子。他根本就無法真的離開她。

“我也希望她不是，我也希望她永遠都是現在這個樣子！但是她已經有了樹魔的力量。如果她再有了迷榖神樹的力量，會不會又會變成那個沒有感情的神女？舊魔人呢？會不會殺回來？”顧傾天將他的擔憂一股腦的全講了出來。

花楹無力的坐了回去，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如此無能。這麼多事，他一件也阻止不了。

“舊魔人，真的存在嗎？”花楹心存幻想的問顧傾天。

“他們一直都存在，我也能感覺到他們的存在。”顧傾。

“你告訴我這些，有什麼用？”聊到最後，花楹竟有些恨顧傾天，他原本可以在他認知的世界裏帶着孩子安穩的生活。想夫人的時候，還能偷偷帶着孩子回去看看她。現在他卻沒有片刻安寧的日子了。

知道了這些，他也變得跟顧傾天一樣，害怕夫人會變，害怕獸世被毀。

夫人也是舊魔人，如果她一旦變回神女，她還會在乎誰？

恐怕孩子在她眼裏，也跟旁人沒什麼不同吧。

“我需要有人跟我一起面對這些事，”顧傾天直言道。

“你為何不找鬼卿？”花楹鬱悶的問。

“我怕鬼卿承受不住。”

“我就承受得住？”

“嗯，你是花楹，智計無雙，告訴你最穩妥，你是最有希望解決困局的人。”顧傾天現在知道花楹的好了，差點把花楹誇出花了。

花楹氣悶的翻了個白眼，沒有再接話。

將自己內心的苦楚，全部告訴另一個人，苦楚還真能減半。顧傾天的情緒竟因此平穩了很多，他也不回他的神殿，所謂的蛇界，他就更不可能回去了。

就這麼賴在花楹的地盤不走了。

每次見到花楹又陷入回溯的痛苦之中，還會從旁將花楹喊醒，再跟花楹聊一聊，他又看到了什麼。

隨着花楹看到的情景越來越多，他發現顧傾天並沒有騙他。他看到的有關神女的事，跟顧傾天跟他講起的事，樁樁件件都能對上。

神女也跟顧傾天描述的一樣，沒有人應該具備的七情六慾，沒有任何弱點，貪嗔痴樣樣不沾。完美的讓人心動，動心后卻只有痛苦。

她最後自戕的那一刻，到底在想什麼呢？

連顧傾天都不知道，她自戕時是什麼樣子，因為她是一個走到河邊自戕的，身邊沒有一個人陪着她。

她死的那一刻，會覺得孤獨嗎？

她為何要封住舊魔人，將獸世讓給萬獸，她到底在想什麼？

還是說，是她最後選擇了獸人。因為她覺得獸人比舊魔人好？

也許是念念不忘必有迴響，花楹一直想着神女最後自戕的事。

當他再次在修鍊時，無意間又陷入了回溯中，這次他竟看到那道模糊的身影，拿着劍對着她的咽喉。

她看着嬌美的不像真人，出手卻狠絕無情，自戕也能搞出仇殺的感覺，大刀一揮，血濺三尺。

有血珠濺到花楹的臉上，花楹卻並不驚訝。

令他驚訝的是另一件事，他清晰的看到有一滴水珠落進河水裏，激起了小小的漣漪。

他看了很久，從各個角度觀察，怎麼看那滴水珠，都像是神女的眼淚。

神女竟然落淚了，她學會了哭泣……

為了證實這一點，花楹反覆進入回溯中，求證自己看到的一切。

隨着他修鍊的提高，他眼前的畫面逐漸變得清晰起來。他也漸漸確定了，確實是神女在落淚。

花楹看到她掉了一次又一次眼淚，一次又一次的死在自己面前，竟又開始心疼她。

花楹把自己觀察到的事告訴顧傾天，顧傾天聽完非常驚訝，根本不敢相信：“她最後竟學會了哭泣？你看到的真的是她嗎？”

“是她，我看了不下十次，完全可以確定是她。”花楹再三保證。

顧傾天並沒有神女自戕的記憶，因為神女自戕的時候，他並不在神女身邊。

但是當他聽到花楹這麼說后，他心裏對神女的排斥，竟消失了大半。

原來神女到最後也有了感情，也學會了哭泣。

原來痛苦的不止是他們，神女也會痛苦。

難怪她會變成現在這樣回來，她是不是贖罪來了？

顧傾天竟開始試圖在心裏原諒神女，替神女找補，她是因為不懂感情，才會傷人不自知。

她後來有了感情，一定也很痛苦，一定很後悔當初對十獸做下的事。

不然她就不會選擇封印舊魔人。

將萬獸大陸留給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