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同仇敵愾
大家1聽,不禁笑出聲來。
他撕下兩條煙紙,先卷了1支喇叭煙,夾在耳朵上備用,又卷1根才點着火,吸了1口,對小通信員說道:“算啦算啦。反正打仗不靠這個。給~”
2排長從他手裏接過煙口袋,反問1句:“照你說,那靠啥?”
“要有1手兩手的。”
“老唐啊,當初你要是能把敵人的吉普車拉出來,那就有3手羅。”
唐鴻烈急眉急眼地剛要說話,5班長把話茬接過去了。
“唉,別提那1壺了,說起來丟人。已經完成任務了,出鎮看到1輛小吉普,唐排長硬要摟草打兔子,把它帶回來,可又不會開。
他找來兩頭老黃牛,套在車前面,我在前面趕,他在車上抱着方向盤,晃蕩晃蕩往前拉,還說要拉回去。
他第1個學駕駛,我第2個學的。正想美事,後面槍響了,敵人上來了。我們趕快鑽青紗帳。
跑了1會,唐排長1摸槍,糟糕!還在車門鼻子上掛着哩,他又折騰回去,結果,帽沿叫子彈鑽了好幾個眼兒。”
5班長的話音1落,立即爆發了哄堂大笑。
2排長笑得正開心,唐鴻烈想在活躍情緒上再加1把火,就把煙頭塞到2排長的脖子裏。2排長象觸電似的跳起來,用兩手掀起后襟,屁股撅給3排長,嘴裏緊着喊“快!快!”。
3排長不知出了啥事,忙伸進1隻手,不料是個煙頭,把指頭燙焦了1塊。
他吸溜吸溜直吹,說道:“我說老唐啊,這種缺德事干多了,將來得兒子不長屁股眼兒。”
2排長和3排長擠了擠眼:“來來來,打夯!”
唐鴻烈的1支胳膊1條腿被人家抓住了,他連連求饒。
正在難解難分,忽然從門外傳來1句話:“我也算1份!”
話聲1落,尤林走進來了。
尤林執行任務時,怪嚴肅的,兩條又粗又黑的大刀眉挑起來。可閑下來,和戰士、幹部們又說又鬧,兩道眉梢向下彎彎着。
他1進來,3排長急着想摸任務的底,把手鬆開了,說:“科長今天斗鯊魚累了,也該歇會兒了,這回算便宜了你。”
2排長也鬆了手,還直嚷嚷脊樑杆子痛。
“算了算了,你疼點,大夥樂點,有啥不好,這不比都繃著臉好看多了?”唐鴻烈喘着粗氣,向2排長扮了個鬼臉。
“科長也回來了,還是請科長先漏漏底,下1步怎麼干。”唐鴻烈說著,把夾在耳朵上的那支捲煙遞給尤林。
說來也怪,唐鴻烈對許多首長蠻不在乎,大大咧咧,但對尤林卻有更深1層的感情。
論年紀,他比高磊才小兩歲,論軍令也算個老資格了,所以如此可有1個原因。
唐鴻烈這個人,從小就有股子2憨子脾氣,對地主老財是橫豎不吃,死抗硬頂,結果被關進了牢房。那也不屈服,他又打死獄卒,越獄逃到昆嵛山,參加了赤色革命軍。
從此,尤林的偵察連增加了個打起仗來不要命的勇士,也多了1個平時小錯不斷的搗蛋鬼。他當到排長時,因為耍個人英雄,撤了職。
撤職對他來說,不過是吃顆辣蔥:“撤職怕啥?打1仗又上去!”
人家批他耍個人英雄,他說什麼:“干偵察兵這行,不能板板正正?到敵人窩裏化裝偵察,打個人啦,踢翻個貨案子啦,什麼都得下去手,不然就露餡,完不成任務。不過有兩條可千萬記住:1、不在機槍子彈面前貼地皮;2、不要見了女人拉不開腿。除了這兩條,沒有大不了的。”
尤林喜歡他那勇敢勁,對那“個人英雄”也從不放鬆。抓住幾次實戰中的血的教訓,狠狠敲打了幾次,使他提高很大。
不過話說回來,1個人的毛病,要徹底克服實在是1件難事。
唐鴻烈也是這樣,有時順利了,就不自覺地露出小“尾巴”。每當這時尤林總是對他抓得很緊。他對尤林也是心服口服,因為老連長總是把他當作1隻“虎”用,關鍵時刻撒出去。
當下,尤林接過唐鴻烈遞過的煙,點燃吸着。
他看連部里煙霧繚繞,熱氣騰騰,心中暗喜,唐鴻烈還真有1套。就要執行艱巨任務,和大風大浪搏鬥,要付出千辛萬苦的代價,沒有飽滿的樂觀精神怎麼行。
想當初在萊陽,看到還鄉團大屠殺后2十里長的路上1步1具屍體時,同志們很久才緩過勁兒來,化悲痛為力量。這回大老唐有意做工作,轉得很快。
尤林看大家戰鬥情緒高漲,便乘興吹了吹風。尤林把馬燈從供奉海神馬水婆的供桌上提下來,放在中間過道上,又從口袋裏掏出海門島地圖,先擺了敵情、我情和任務,接着把組建水排的事提了出來。
尤林的話音1落,唐鴻烈頭1個把眼睛瞪起來:“組建水排,是選建制排,還是從全連抽?”
“要是按建制排,這回該輪到我們2排了。”2排長說。
“要是不讓3排擔任,我這個排長沒法當,要求到水排當戰士,保證服從領導。”3排長也向領導“將軍”。
尤林看到3個排長爭得臉紅脖子粗,笑道:“別爭了!首長指示我們,從全連抽調,好中選優,把最好的鋼放在刀刃上。水排兩個膀子擔千斤,關係到越海作戰的成敗呀。”
說罷,他看了看聚精會神的十幾張臉。
唐鴻烈手裏摸着銅號,心想:“老連長又該把我老唐撒出去了,水排排長是我老唐的了。”
陳德奎叼着旱煙袋,停止了吸煙。
2、3排長心裏也都摽着勁尤林又說:
“明天上午就開組建水排誓師大會。晚上開個班務會,把情況和大家講清楚。”
大家都沒說話,各自想着爭取到水排的辦法,離開了連部。
各班的班務會都開到深夜,全連沸騰起來了。決心書雪片似的飛到連部,人人爭下海。有的沉不住氣,躺下又爬起來,跑到連部找尤林摸底。
全連上下,像大海的波濤,不能平靜了。
折騰到半夜,尤林才算躺下去了。干稻草倒是鬆軟暖和,但他躺在上面卻睡不着。越是睡不着,越覺得滾滾濤聲像天空滾動的磨子雷,海浪擊石像幾個榴炮團在怒吼。
這股宏大的聲音,把他帶到沙灘上,眼前又展現出1望無際的海面,尤林所不熟悉的新戰場。
已經是十2點多了。
海邊潮濕的空氣,使他的脊樑隱隱作痛,在北方,下雨颳風才發作的,而在這裏天氣晴朗也不能倖免。這個病有十2年啦,開頭幾年感到還沒什麼,可這幾年疼得越來越厲害了。
尤林把手伸到背後揉了揉,點了根煙,心想:“你別太嬌氣了,比起漁民這算個啥。”
偵察連長查完哨回來,見科長脖子縮在被筒里,嘴上有個忽閃忽閃的亮點,知道沒有入睡。他可實在疲乏得不行,脫巴脫巴,挨着高磊躺下,說了句:“睡吧,明天有1大攤子事要忙活。”
“好!明天的會我想拉到海邊開。嘿,夥計,今天我在海邊發現1件寶貝,在那兒開會再好不過……”
尤林的話沒有說完,就聽到偵察連長那震耳欲聾的呼嚕聲。
笑了笑,翻了個身,尤林繼續凝視門外的海空,面對壓着黑雲的海峽,縱目馳心,被抓去的那些漁民現在會怎麼樣?陳老海叔1家是否還在島上?
想着想着,門外的蘆花大公雞撲拉1下翅膀,打起鳴來。
第2天上午,在澳口灣後面的沙灘上,擺開了成立水排誓師大會的會場。
戰士們面山背水,成講話隊形坐得整整齊齊,縱看1條線,橫看1條線,斜看也是1條線。迎面樹着1面大紅旗,旗杆緊靠着1塊半人高的古碑,旗面迎風輕輕飄動,展現出綉着的5個金色大字~水上偵察排。
看到這5個字,哪個同志心裏不象貓抓似的痒痒啊。
1個個瞪起了眼珠子,憋足了心勁兒,為自己找了1條又1條參加水排的決心和條件,恨不得立即舉手報名,然後呢,像成立突擊隊、尖刀排或爆破組那樣,豪情滿懷地站到紅旗下面去。
可是,尤林卻偏不忙叫大家報名,站在前面不緊不慢地講下去。
這個講話,對於平時喜歡講短話、開短會的尤林來說,確實顯得長了。話雖長,卻講得實在,沒有巴掌大的講話稿,講得井井有條,1絲不亂。
他4個指頭就是4個大問題,每個指頭的3個骨節,就是每個大問題的3個小問題。
講到哪個大問題就掐哪個指頭,講到哪個小問題就掐哪個骨節。自然羅,下面的同志不知道他這個竅門,聽他講得頭頭是道,實在感到偵察科長兼有政治委員的口才。
尤林正在這裏掐着指頭往下說,忽然聽到1陣馬蹄聲,扭頭1看,見是孫參謀長縱馬而來。
當那匹菊花青跑到隊前,孫參謀長甩蹬離鞍,高磊喊了聲“起立”,才要迎上去報告。孫參謀長連連擺手:“坐下坐下。尤林呀,你繼續講,我是來旁聽的。”
原來,孫參謀長吃過早飯,騎馬跑到偵察連,通信員告訴他,科長帶着隊5到澳口灣開大會去了。為什麼把會場選在澳口呢?可能尤林有什麼名堂,就跑來看個究竟,並且問道:“為什麼跑到這兒來開會?”
尤林指指那塊古碑彙報道:“我們想借點東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