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報告
摩托車又開動了，它亮開大燈，朝着游擊隊和偵察員們埋伏的公路飛馳。
時間雖然拖久了些，但是，他們知道，同志們1定會在那裏等待的。
拂曉前的敵後山野，靜悄悄的，隱沒在1片無邊的濃黑中。中原和新羅人民戰士並肩坐着的這輛摩托車，放射出熾白的光亮，在黑沉沉的山腰間奔馳。那明亮的燈光，就象1顆在夜空中飛過的、光芒4射的流星。
早晨，太陽從百尺潭的密林背後露出通紅的笑臉，驅散了上驛川支流水面上最後1絲薄霧。清澈的江水在卵石淺灘上歡快地奔流着，發出魚鱗般的閃光。
陽光透過高大的落葉松樹枝，從它那細密的葉子縫裏射下來，變成無數道明亮的筆直的金線，把密林里的游擊隊營地照得分外明亮。
鳥兒在樹枝上跳躍着，追逐着，熙熙攘攘地吵鬧着，把檞樹葉上的露水大滴大滴地撞落下來，像是1陣雨點似的灑落到正在酣睡的游擊隊員和志願軍偵察員們的臉上。
孟2虎黑黝黝的臉上灑到了好些水點，可是他咂咂嘴，依然睡得呼呼的。現在，無論是鳥兒的吵鬧，還是冰涼的水滴，都不能把他的好夢驚醒。
昨天夜裏，孟2虎和偵察員們，同游擊隊的同志1起，在黃陵洞葫蘆口附近的山林里，經受了空前難熬的兩個多小時的潛伏守候。
拂曉前，他們終於意外地從黃陵洞相反的方向上，發現了預先約定的摩托車3明3滅的燈光。車子在陡坡上剛停止，老金隊長頭1個跑上去，把駕駛座上的梁寒光1把抱住。
孟2虎和謝維忠1聲不響地把崔小隊長抬了起來，青姑和紅玉她們揩着欣喜的淚花，連忙動手把“老狼”韓澄洙從車斗里拖了出來。
接着，游擊隊和偵察員們立刻離開了黃陵洞地區，天剛放亮就1同回到了百尺潭。老金隊長和尤林命令各自的部下立即休息。
戰士們帶着戰鬥的疲勞，懷着勝利的喜悅，蓋着防雨大氅和別的東西，立刻在樹下的乾草堆上睡著了。對於戰鬥在敵後的人們來說，睡眠也是1項任務，是為了給隨時都可能開始的新的戰鬥補充體力，作好準備……
在“游擊隊大廈”裏面，老金隊長和梁寒光立即對“老狼”進行了審訊。
這條兇狠狡猾的“老狼”，此刻完全失去了威風。
他那乾癟的臉上，1夜之間鬍子就暴長了許多。他坐在1塊石頭土，雙手托着腦袋，1對死魚般泛白的眼睛，木然盯着地面上那個仰放着的米國鋼盔，望着水滴從石洞頂上掉下來，輕輕地落在鋼盔里，發出“咚!”“咚!”的聲音。
這聲音，像把小鎚子似的敲擊着他的神經，使他感到太陽穴1陣陣發疼，這條“老狼”很清楚他現在的處境。
他知道，現在，什麼花招都救不了他，保全生命的唯1辦法就是把1切都說出來。這1點，從審訊1開始，面前這個上了年紀的，長着濃密的鬍子的游擊隊長，就已經再3向他作了交待。
“我們完全清楚，你是‘太極狼’聯隊的參謀長韓澄洙。”老金隊長嚴厲地說，“你對新羅人民是有罪的。”
“是的，先生。”韓澄洙抬起頭來，用沙啞的嗓音回答說。
“你必須老老實實回答問題，來減輕你的罪惡，懂嗎?”
“我願意這樣做，先生。”
“你去清風洞幹什麼?”
“米軍顧問克萊斯上校命令我連夜趕到清風洞去，接受“眼鏡蛇’部隊司令官羅伯特的指示，具體研究對‘眼鏡蛇’部隊加強安全保障的問題。”
“為什麼把你從前沿調到黃陵洞來?”
“我是昨天下午才來到黃陵洞的，崔相弼師長在師部當面指示說，我的任務有兩個，1是統1指揮搜索營和特勤大隊，在黃陵洞1帶對付游擊隊；1是在黃陵洞預設‘太極狼’聯隊指揮所。”
“要把你們這個聯隊從前沿撤下來嗎?”
“是的。米國顧問命令，我們這個聯隊從前沿撤至2線，原‘太極狼’聯隊陣地由預備隊7師接防。”
“什麼時候接防?”
“已從昨天傍晚十8點正開始，限定7師在今晚十9時以前進入進攻出發地位待命，我們聯隊在今天早晨6時以前，完成從清風洞和黃陵洞1線的部署。”
“命令你們什麼時候發起進攻?”
“今晚2十1點正。”韓澄洙聲音嘶啞地說，低下了頭。
老金隊長同尤林迅速地交換了1下目光，好像說：哼，敵人果然就要動手了。”
“你們結集在黃陵洞1線的任務是什麼?”老金隊長不動聲色地接着問。
“保障公路線的安全，防止游擊隊的破壞和襲擊；特別是要保障‘眼鏡蛇’部隊的安全。”
“‘眼鏡蛇’部隊什麼時候到清風洞的?”
“前天夜裏。”
“它的裝備和任務你知道嗎?”
“我是在昨天晚上，從羅伯特司令官那裏知道的。他告訴我，‘眼鏡蛇’部隊擁有遠程重型榴彈炮4十8門，多管火箭炮9門，曳引坦克5十2輛，載重汽車6十4輛，還有1些輕火器。
羅伯特說，步兵進攻發起前半小時，他將用全部火力進行突然襲擊，摧毀鐵牛嶺和無名高地的全部火力和兵員。進攻發起后，他將封鎖鐵牛嶺以北的交通線，以延伸射擊來保障進攻的順利發展。”
“它分幾個炮群?陣地分佈在清風洞哪些地方?”
“這個我不清楚，米軍的陣地設置得很隱蔽，羅伯特也沒有談。”韓澄洙搖搖頭，又說：“米國人很鬼，他們對我們也常常嚴守秘密。”
“哼，我們會查清的。”老金隊長微微1笑，輕蔑地說，隨即又收起笑容：“同時，我們也會查清你剛才說的究竟是不是實話，人民將根據你的老實程度，來決定對你的處置。”
“是，是。”韓澄洙連忙站了起來，“我說的都是真實情況，先生。”
尤林坐在老金隊長旁邊，注意地聽看韓澄洙的供詞。
要審問的內容，老金隊長事先都同他作了研究。現在，他不時在小本上記下1些數字和地名、番號，並在有些地方作了1些着重的記號。
韓澄洙供出的情況，同他們在偵察中得到的情報，並從這些情報作出的判斷，大致上是相符的。這些供詞，把敵人策劃大規模進攻的部署意圖，比較清楚地在他眼前勾劃出來了。
1句話，敵人進攻的部署已經完成了。它就像1個兇手，暗暗地把刀磨鋒利了，用衣袖遮着，帶着得意的獰笑，悄悄地把手舉到頭頂上，準備突然向對方刺去，給他個措手不及。
可是，先生們，且慢高興吧。
老金隊長望望尤林，低聲問他還有什麼話要問。
尤林想了1下，就問韓澄洙說：“聽說你們這個聯隊同首都師白虎團，都號稱為‘王牌’，是嗎?”
“是，志願軍先生。”韓澄洙看出問話的人就是昨晚俘虜他的那個人，心有餘悸地連忙回答說，“崔相弼師長常說，‘1虎1狼，太極之光’。”
“為什麼在進攻發起之前，又將你們撤下來呢?”
“因為在1年多的陣地戰當中，我們這個聯隊傷亡過半，主要是被貴軍冷槍冷炮殺傷引起減員。米軍顧問認為我們聯隊已經喪失進攻能力，必須由7師來替換。”
聽了這話，尤林腦子裏忽然想起了鋼8連的狙擊運動，想起了8連指導員吳興洲張貼在坑道口的“狙擊手殺敵競賽表”，想起“拳頭”上的狙擊點，甚至還閃過了8連戰士孫大個兒憨笑的臉，就是他，還嫌“0打碎敲”不過癮呢。
尤林不由得微微1笑：“不，同志們，你們的打擊使敵人痛得不輕，克拉克要把這條“太極狼”灰溜溜地撤下去了，因為它被你們打得“喪失了進攻的能力。”
“尤隊長，你瞧，”把韓澄洙帶走以後，老金隊長摸着濃黑的鬍子，沉思地說，“敵人把多管火箭炮也配置到大縱深里來了。我聽說過，這玩藝射程不遠，殺傷力大，1般來說是要放在靠近前沿的地方的。”
“是啊！這說明，敵人既想反撲，又怕挨打。他們這是被游擊隊同志們打怕了。”尤林笑着說。
“看起來，這條‘老狼’的嘴裏，畢竟吐出了1些重要的情況。時間很緊了，我們得馬上決定下1步的行動。”老金隊長說。
“對！我馬上向師首長報告。”尤林說著，同老金隊長1起走出石洞，向開設在1棵樺樹底下的電台走去。出了洞口，他們才發覺天已經大亮了。
吳天信把銅絲天線搭在樺樹枝上，已同師部溝通了聯絡。
不1會，1份相當長的密語電報發出去了。
這1次，師指揮所電台沒有很快來回電，卻1再重複着叫吳天信等候。
師部電台那個吳天信很熟悉的女報話員小劉子，用意味深長的口氣反覆說：“劍！劍！請隨時收聽，請隨時收聽。”
這意思就是說，剛才那份重要的報告，尤其是其中關於敵人將預備隊兵力投入第1線，以及米軍遠射程的重型榴彈炮部隊秘密進入新的發射陣地等1系列新情況，特別是關於敵人發起總攻的時間，顯然受到了師首長極大重視，他們正在研究這1系列部署變動所包含的戰略和戰術的意義，並且決定對尤林下達新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