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風水輪迴,重歸故里(28)
軍隊開始在六角樓以東的丘陵地帶修築工事,也有政府雇的民工幫着軍隊運送物資、彈藥,顯然,戰爭已經不遠。送走夥計們老婆孩子的第二天,大臉貓突然登門拜訪,一起來的還有兩個人,六爪女也都認識:一個是曾經一起打過黑煞神的連長,另一個是當初紅點叫來處置連長的督察隊的常隊長。
六爪女好奇:“你們頭家不是不讓你們擅入民宅嗎?我這六角樓不是民宅啊?”
大臉貓雙手將一堆大洋放在六爪女面前,卻一點兒也沒有前兩天見面時候的嬉笑了:“頭家,這是一點兒小意思。”
六爪女驚訝:“你們打了敗仗還挺有錢的,這是啥意思?直接說。”
大臉貓說:“這一回是真的要徵用你們的六角樓了,我們的團部要設在這裏。”
常督察隊長雙手將一張蓋着大紅官印的紙捧給六爪女:“頭家,這是我們的公文。”
看他們這鄭重其事的樣子,六爪女也不好再跟他們打趣,接過公文看了看,上面寫着因為戰事的需要,臨時徵用六角樓作為指揮所,事先提供損失費一千大洋云云。
六爪女收了大洋:“這沒啥說的,別說要打仗,就是不打仗,不給錢,你們要徵用我也不能不騰地方。再說了,仗打敗了,你們這大洋也沒臉花,仗打勝了,你們也就不在意這幾個大洋了。”
大臉貓尷尬地笑笑:“頭家真能拿我的陳年老屎填塞我。”
常隊長跟六爪女不熟,人本身也是一個不善辭令的人,打了個立正立刻告辭:“謝謝頭家,軍務緊急,不打擾了。”
那個連長自始至終不一,看到王隊長這樣說,也馬上起身,唯有大臉貓沒有走的樣子,接著說:“頭家,還有一句話我是給你帶的,你聽了不要火。”
六爪女聽他這麼一說,心裏“咯噔”一下,馬上想到了紅點,便說:“不管誰帶的話,我都不想聽,我答應你們了,你們隨時可以住進來。”
大臉貓還是把話說了出來:“我們團座說了,請你和你的人即刻撤離,不是趕你們,是擔心你們的安全。”
六爪女“呵呵”冷笑:“你們團座是不是沒臉見我?你回去給他說,這六角樓是我的,你們能不能守得住我不放心,我要看着你們怎麼守,除非你們把我們都綁了,不然我們就不能走。”
大臉貓做了個苦模樣,兩手一攤,聳聳肩膀:“頭家,你這麼說我也沒辦法,反正我話帶到了。”說完,跟着常隊長走了。
他們走了,六爪女心裏卻波濤洶湧,紅點是她最不願意見到的人,現在卻成了不能不見的人。
傍晚時分,六爪女正在自己屋裏吃飯,就聽到六角樓內外傳來了此起彼伏的口令聲和隊伍行進時的腳步聲。六爪女到窗口朝外面窺探,只見一隊隊軍人從門外涌了進來,進來之後,就有胳膊上扎着黃布條的軍官模樣的人指揮着分頭進了一層的屋子裏,院子裏也有一些軍人席地而坐,另外還有一些軍人直接上了六角樓頂上。
她看到了紅點,紅點在幾個軍人的陪伴下,直接上了樓頂,她還聽到了紅點的說話聲,口氣都是下達命令時的堅定、從容:“安排一個連分頭住進東南向的四個碉樓里去,機槍和擲彈筒安排到碉樓頂上,其餘的人都在樓下休整……”紅點邊說,邊有人隨聲應答:“是、是、是……”
紅點的聲音略顯嘶啞,冷冰冰的,人上了樓,聲音也聽不見了。六爪女呆坐在椅子上,下意識地撫摸着師父留下來的銅算盤,腦子裏一片混沌,往事如同狂風捲起的塵埃,又像是被狂風吹散的碎葉,掠過、飄蕩、旋轉,就是沒法落下來讓她靜靜審視。心裏更是難難訴地疼痛着,這疼痛來自靈魂深處,折磨着她,卻又沒法觸碰。
六爪女給自己沏了杯茶,蜷縮在椅子上,雙手捧着茶杯,凝視着裊裊盤旋的熱氣,熱茶溫暖了掌心,清淡的、若有若無的熱氣驅散了心裏的煩雜,苦痛也像過場的風雨漸漸平息。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了敲門聲,聲音很輕,有些遲疑,又有些膽怯。門響的那一瞬,六爪女的直覺立刻告訴她:敲門的是紅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