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官如賊寇

看着得意離開的艾應甲，洪承疇身邊的楊千總再也忍不住。

“撫台大人，您真的要殺了李毅？”

洪承疇轉頭看向楊千總，嚇得他連忙低下頭。

“就算沒有艾家的逼迫，本官也一定要殺了李毅。”

洪承疇的話讓楊千總臉色巨變，渾身僵直的看向洪承疇。

洪承疇冷笑道：“如今本官才明白，李毅並非不在乎仕途前程。在他心裏，根本就沒有朝廷，沒有忠君報國，上下尊卑這些想法。只要能救民安民，改朝換代，謀逆不法這些事他完全都能做出來。

以李毅現在在饑民中的威望，若是讓他振臂一呼，從者不知多少，西北再生巨變。就算是為了消除隱患，本官也會殺了他。”

楊千總沒想到洪承疇殺李毅的心這麼堅定。

他明白自己無法改變洪承疇的想法，只是想到李毅最後的結局，又覺得無比悲涼。

救民於水火，卻成了謀逆要被害死。

王薄均這種奸臣，吳甡這種庸臣，卻能佔據高位。

這樣的大明朝，難道真的還能實現中興嗎？

洪承疇返回書房處理政務。

楊千總失魂落魄的向前院走去。

沒想到剛剛路過一個轉彎，就和一人撞在一起。

那人左臂無力，無法止住身形，倒在地上。

看到此人，楊千總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就要抬腿離去。

沒想到對方卻攔了上來，質問道：“艾應甲來這裏是做什麼？”

“高傑，這件事本官不用與你分說，閃開。”

攔路的正是左臂殘廢的高傑。

自從他被李毅打殘之後，就失去了洪承疇的器重，如今日漸被邊緣化，平時就做些負責防務的小事。

對於高傑背叛李毅，攀附權貴的行為，楊千總是打骨子裏瞧不起。

高傑卻毫不退讓，眼神直勾勾道：“告訴我，艾應甲是不是想對李毅動手？”

楊千總沒想到高傑這般聰明。

他面帶嘲笑道：“怎麼，艾家這樣不是在幫你報仇嗎？”

高傑眼神有些痛苦的微微閉上，沉聲道：“我成了殘廢，皆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李毅。”

聽到這番話，楊千總有些驚訝。

高傑自嘲道：“你沒聽錯。我現在落到這幅田地，完全是活該。當初以為攀附權貴就能享盡榮華富貴，沒想到李毅說的是對的。

我在這幫權貴眼裏，就是一把刀。刀鈍了，就換一把，可惜這個道理，我到現在才明白。”

楊千總冷聲道：“你和我說這些有什麼用。”

“自然是沒用。只是我想知道，洪撫台到底要怎麼處置李毅？”

楊千總猶豫片刻，看了看左右，低聲道：“李毅死期將至。”

“是艾家脅迫的？”高傑怒聲道。

楊千總搖搖頭。

高傑愣在原地。

“我只能說這麼多，剩下的事情我不會參與，更不會救李毅，生死在天，這件事我無能為力。”

楊千總說完這句話，就徑直離開。

高傑看着楊千總的背影，細細思量着這句話。

楊千總說他不會參與，但又提到救李毅。

現在想救李毅，並且能救李毅的，還會有誰呢？

高傑突然明白過來。

碎金酒樓。

高小甲走進後院，通過密道進了隔壁一戶宅院裏。

十幾個農會管事都躲在裏面，看到他出現，紛紛圍了過來。

“諸位稍安勿躁。如今延安府鄉裏間到處都是緝捕你們的官兵，需要等兩日，我會安排好商隊，讓你們混在裏面，躲到山裏去。”

一個農會管事焦急道：“我等倒是無礙，可是沒了農會，饑民如何過活？還有總理，他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其他管事都圍了上來，情緒激動道：“是啊，總理怎麼樣了？有消息嗎？”

高小甲做禁聲的動作，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如今官府接管賑災事務，外面亂成一鍋粥。沒有口糧，官吏大戶頻頻騷擾，饑民根本無法安心屯田，眼看就要活不下去，怕是將會釀成民亂。”

“官府不知體恤百姓，橫加擺佈，貪腐勒索，如同賊寇。有他們在，饑民自然活不下去。”有人怒聲道。

聽到他們嘔心瀝血安定的賑災事務被官府破壞，其他農會管事們都十分憤怒。

“至於我師父。他如今被欽差定罪，關押在府牢，十分危險。”

聽到李毅有危險，農會管事們十分擔憂。

高小甲沉聲道：“如今官府殘暴不仁，朝廷是非不分，我們已經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為今之計，必須要起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