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苟富貴,勿相忘
宴紹冷笑,“罵你,那不是便宜你了?”
宴北漠:“……”
宴紹摁了摁眉心,側目,“錦若,這是我們的家事,你也不要待在這裏。”
“可我……”
宴北漠抿了抿唇,執拗地昂着頭顱,“錦若,你先上樓去。”
家裏,他一直留了一個給錦若的客房,至於主卧,爸是分毫不讓的,尤其是這位所謂的妹妹的房間。
宴錦若只能點了點頭,眼裏含着淚,一步三回頭地上了樓,剛走到拐角,她臉上的表情就變了。
恬靜溫柔的臉變得扭曲,嘴唇也被她咬得泛白。
…………
宴南逸帶着顧初走上二樓,沒過多久,便停住。
這間房的門上掛着一個門牌,上面寫着“安安的家”。
顧初凝視着,突然不動了。
宴南逸一回頭,發現她盯着門牌發獃,沒想到她能注意到這樣的細節,霎時心變得柔軟,“這是媽媽親手寫的。”
顧初垂眸,字跡娟秀中攜着一抹大氣,一筆一劃,寫得極為認真。
她抬起手指,輕輕摩挲而過,心尖泛起酥麻。
宴南逸露出一抹苦笑,“安安是媽媽給你取的小名。”
明明媽媽給妹妹取名叫“安安”,想要她一輩子平平安安,結果呢,妹妹剛出生不久,就被人抱走了。
那些年,媽媽每天睡不着覺,完全要靠安眠藥,他好幾次半夜起來,都看到媽媽對着這塊牌發獃。
小小的他那麼無能為力,只能偷偷陪媽媽熬着,困了就掐自己,就怕她做傻事,他就再也沒有媽媽了……
“這麼多年,奶奶也是着急,爸爸那麼有才幹,卻只願意坐鎮公司後方,偶爾出點主意。”
聽到宴南逸的嘆息,顧初頷首。
二哥這樣的性格,每次帶着笑,眼底總有絲絲縷縷的憂鬱。
這樣的人總把一切責任都扛自己身上,極容易精神內耗。要麼不生病,一生病便是爆發的時刻,病來如山倒。
視線掠過他的疾厄宮,她略鬆口氣。
宴南逸沒注意到她關切的眼神,自顧自地解釋道,“還有北漠,錦若救過他的命,所以對他來說,錦若是特殊的存在。”
“救過他的命?”
聽出顧初的疑惑,宴南逸緩聲道,“這件事我以後再和你詳細說。我沒有為他開解的意思,他錯了就是錯了,不該在奶奶面前說那種話。”
顧初莞爾,“二哥,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你不用操心。”
宴南逸摸摸鼻子,這些年大哥不在家裏,他習慣了,“妹妹,你很累了吧,先進去休息。”
他輕推開門,顧初得以看到裏面的內貌。
雖然她才回來,但裏面佈置一新,窗戶亮得透光,地毯整潔,一塵不染,看得出經常打掃。
馬卡龍風,滿室的娃娃,她還看到了好幾個顧思妍求而不得的絕版,應該是很多女孩子的夢中情房。
宴錦若不知什麼時候上樓來了,眼裏閃過一縷嫉恨的暗光,“妹妹,你千萬不要誤會,四哥打小就和我親近,但絕對沒有針對你的意思。”
她只有在傭人們清潔的時候,才能看到這間房裏的一切。
這麼些年,她在這個家一直努力討好每一個人,仍然只能住在客房,可顧初剛回來,就可以住進這間她夢寐以求的房間。
突然,她身後冒出一個聲音,“沒有誤會,我就是不喜歡你。”
顧初凝望着從旋梯衝上來的宴北漠,他臉漲得通紅,顯然剛才被罵得不輕,而且臉上還赫然一巴掌印。
她聳肩,罕見地浮現出幸災樂禍的微笑,“很好,我也不喜歡你,彼此彼此。”
“你是不是在笑我!是不是!”他氣得臉都發紫了,撲騰着胳膊衝上去,似是隨時要起飛。
宴錦若象徵性地扯了扯他,“四哥,你不要為我這樣。我不想你們為了我傷了兄妹的和氣。”
宴北漠昂着脖子喊,“誰承認她是妹妹了?”
剛才爸吼他吼得好大聲,她沒有勸一個字,她又哪裏把他當哥哥了?
而且這些年,一直是錦若代替她,在幫着撫慰家裏的情緒。
她要識相點,就該把這間房讓給錦若住。
不料顧初冷嗤一聲,“自作多情。”
“你……”
陡然一股涼氣升騰而起,宴北漠僵硬轉過脖子。
只見二哥嘴角勾起,笑容擴大,上一次他看到這抹滲人的笑容,那還是在他惹媽生氣的時候。
宴北漠倔強地抻着脖子,牽起宴錦若的手,“哼,錦若,我們不跟他們一般見識,走。”
“……”
宴錦若掩不住眼底的失望,卻只能輕嗯了聲。
偏偏她的靠山不是宴家更有地位的大哥二哥,宴北漠,真的太沒用了……
*
顧家——
徐燕撐着下顎,坐在院子的石凳上,這都幾天了,顧初還沒有打電話回來求她。
看來她真的是低估了顧初。
顧思妍在她旁邊逗鸚鵡,架子上有一隻黃綠相間的鸚鵡,雙腳都被鎖鏈鎖住。
她拿鸚鵡最喜歡吃的堅果引誘,又威脅說要打它,但它就是不肯開口。
顧思妍煩惱極了,“媽,當時顧初撿回這隻鸚鵡,沒養幾天,我親眼見過它很會說話的,為什麼我帶出去,它就不會說話了,瀟瀟她們還說我吹牛!”
當時,她認定是顧初教壞鸚鵡,故意讓她在外面出醜。為這件事惱羞成怒,所以才放火,想要燒死顧初。
顧思妍臉色發青,狠狠扯下鸚鵡的羽毛,“你是個傻子吧?”
就在這時,鸚鵡撲騰着翅膀,小範圍地飛了起來,飛沙走石的,扇了她一嘴的飼料,“你才傻子,你們全家都是傻子!”
顧思妍一臉激動,“它說話了,它居然說話了,媽你聽到沒?”
“閉嘴!”徐燕都坐不住,站了起來,伸出長指甲要掐鸚鵡,可鸚鵡左閃右避,走位靈活,“老妖婆!老妖婆殺人了!”
徐燕端不住了,“你這隻嘴賤的鸚鵡!”
鸚鵡又嘎嘎叫起來,“嘴賤的鸚鵡罵誰呢?”
“嘴賤的鸚鵡罵你!”徐燕說完,回味起這話不對,臉氣得慘白,“死鸚鵡,燉了你!”
她和顧思妍一左一右地去抓,抓得鸚鵡毛到處飛,但就是沒抓住,反倒是顧思妍湊近,臉被鳥爪子蹬了一腳,嬌嫩的肌膚立刻浮現出一紅印子。
“媽……”顧思妍委屈死了,那可是她花了每月花幾百萬保養的臉啊。
徐燕心疼女兒,下死手去抓,終於抓住了鸚鵡的爪子。
“砰!”鸚鵡又一爪子蹬在了她臉上,“嘶——”徐燕抽氣的時候,它順利逃脫。
它邊飛邊叫,還遊刃有餘地用爪子抱頭,“你是不是瘋了,可雲,可雲你清醒一點啊……”
“……”
就在母女兩無語的時候,鸚鵡奮力飛了起來,卻發現怎麼都掙不斷那半米長的鎖鏈。
它朝着天空,揚起四十五度角,滴溜的綠豆眼也不轉了,像是在看着某位老朋友,“苟富貴,勿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