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柳暗花明
第6章柳暗花明
男人是許弈。
夜間挺涼的溫度,他也只穿着一件單薄的白色長袖襯衣。遊離的站在紛擾之外,完完全全就是個冷漠的看客。
城管執法類的視頻網上經常會出現,內容也不算很少見。
但或許是因為中秋佳節這個特殊節點,也或許是許弈表現出的那種事不關己冷眼涼薄,亦或許是觀眾被視頻里的女孩那種舉止反應所觸動,心生憐憫。總之視頻火了,關注度極高,評論區各種言論層出不窮。
批評城管執法不當的有,共情女孩的有,更多評論卻在針對許弈。
【碰到這種事不幫忙就算了,竟然還有心情在旁看熱鬧。】
【長的人模狗樣,沒想到是個冷血動物。】
【我要是在現場,一定會幫忙報警說有人搶劫。】
【他好像一條狗啊,人類的世界彷彿跟他無關。】
【這種人連狗都不如,狗都還知道碰到看不慣的事情狂吠幾聲,他卻一聲不吭。】
【這人是華瑞老闆的丈夫,我們家跟華瑞有生意往來。】
【是江城的那個食品公司么?我最喜歡吃他們家生產的罐頭,以後堅決不再買了。】
【……】
言論多不勝數,文字帶有戾氣撲面而來。
于思媛發現有網友認出許弈,提到自己公司之時便很快意識到了什麼。
近些年網絡氛圍是很浮躁的。
稍稍有人帶一下節奏,網友就能同仇敵愾的去抵制甚至毀掉一個人,一家公司。
……
許弈被朋友提醒后也發現了熱度還在攀升的視頻。
他沒想到當時的情況會被人偷偷錄下來,發佈在了網上。更沒想到自己會火,火的毫無徵兆,惡名累累。
挺諷刺。
僅僅憑着一段掐頭去尾的視頻,許多人便武斷將他釘在了恥辱柱上。
晨光透過窗帘鑽入,像是無處不在的道德之光。
看了一會手機,許弈就沒了關注的興趣。
不相干之人的看法,誤解,對他實在談不上有多重要。
他得起床去江城最好的醫院進行一次複查。
如果檢查結果還是一致的,他就徹底死心,不再折騰什麼了。
穿戴整齊后,許弈下樓叫了輛車子,直奔第一人民醫院。
戴着口罩,挂號,排隊。
折騰到快下午,才初步完成了檢查。
大夫年齡有五六十歲,頭髮所剩無幾,面貌卻很是善意,叫劉新鈞。
他翻看着檢查結果,抬頭看向許弈:“誰告訴你是胃癌晚期的?連必要的活檢都沒有,哪個庸醫敢斷言?”
許弈愣了下。
他當時聽完那個醫生的話之後,加上潛意識裏認為自己癌症是遺傳父親,再加上生活上的困擾。他情緒直接就跌到了低谷,沒心思細想太多。
劉新鈞接着道:“江城只看重利益的私立醫院實在是太多了,往往會故意模稜兩可的給患者造成恐慌,好達到他們一些見不得光的目的。以後看病檢查還是盡量來正規一些的醫院,現在通知你家屬過來準備辦手續吧,瘤子是不是惡性的還需要進行手術化驗。”
許弈一時間挺亂:“那,惡性概率高不高?”
劉新鈞耐心回道:“看着確實不是好東西,但情況遠沒你想的那麼糟糕。且就算是惡性的,你還很是年輕,術後效果一般會很樂觀……”
許弈死寂的心臟咚咚的跳動起來。
能活着,誰會想死。
面前大夫是這方面很權威的專家,市醫院的胃腸科主任,沒理由信口開河。
許弈緩了緩:“劉主任,住院需要準備多少錢?”
“先交個幾萬塊錢,其它等手術后再說。”
許弈道了個謝,暫時離開了診室。
坐在醫院長椅上,眸光繁雜。
他都在心理上做好了死亡的準備,結果有人告訴他,沒他想的那麼嚴重。他的病即便是癌症,距離死亡也沒那麼近。
手術確定要做。
如果活檢是良性,他很快就能治癒出院,對身體基本不會有什麼影響。
如果是惡性,也遠沒上次那個庸醫診斷的那麼嚴重。手術切除后,治癒率仍然挺高。
當務之急是需要先繳納手術費用,前期需要五萬左右。
錢不多。
至少在別人眼中他作為于思媛的老公,這點錢實在不值一提。可,他真的沒錢。
婚後,于思媛在金錢上對他控制很是嚴苛。
怕他有錢學壞,怕他結交狐朋狗友,怕他遇人不淑胡亂借錢給別人……總之就是不讓他有錢是為了他,為了家。
許弈無所謂,之前也沒多想過。他認為夫妻一體,錢在誰手裏都是一樣的。
回頭想想,自己純純就是個大傻子。
錢是兩個人賺的,她身家幾千萬,他因為幾萬塊在發愁。公司是兩個人一塊努力的成果,結果法人跟大股東是岳父。房是夫妻共同財產買的,絕大部分產權在岳母手中。
他獃滯着,愣愣盯着腳下空無一物的地面。
好一會兒他才振作起來,拿手機打給了韓嶼:“給我拿點錢用。”
對方是他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大學同學兼室友。目前經營着一家小工作室,拆遷戶,獨子,父母全都是大學教授。五萬塊錢,拿出來應該不困難。
“你要用多少?”
另一邊的韓嶼像剛睡醒,聲音有些懶散。
“五萬。”
韓嶼忍不住失笑出聲:“我挺好奇,你家于思媛那麼大一富婆,你怎麼好意思張口找我這窮光蛋借錢的?
許弈沒理他調侃:“你有錢就轉過來,沒錢算了。
“卡號給我。”
許弈掛電話,打開對話框把卡號發了過去。
大約兩分鐘左右,短訊提示卡里到了十萬。
許弈看着到賬的金額,默默把這份情誼記在了心裏。
繳費,辦好住院相關手續后,天色不知不覺間已是又暗了下來。
醫院的夜晚不算安靜,許弈人也難以安靜。
未知的手術結果,不確定的婚姻,看不清楚的未來。
莫名其妙的孤寂感湧來,讓他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很難言的浮躁中。手機時不時的在響,有時是網友發來的辱罵短訊,有時是一些熟人打過來詢問視頻的事。
許弈直接關機,輾轉睡了過去。
他得保持足夠的精力去應對明天下午兩點的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