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桑建東(2)
進到原先父母住的院子后,桑建東輕而易舉解開了綁在自己身上的繩索。
就這技術,還想綁住他?
眼裏譏笑一閃而逝,他開始打量起四周,屋子裏到處都是蛛網和灰塵,看得出來,已經很久都沒住人了。
這,就是父母之前生活的地方?
如此惡劣,如此……
他有些想不下去,看這樣子,父母在這住的,竟然還沒他在勞改農場好。
不,是因為時間久了這裏才變成這樣,他想。
在屋子裏轉了一圈,什麼有用的線索都沒找到,無奈,他只能躺下。
繩子已經掙脫了,他其實可以走,但他不能,他想從這些村人口中知道的更多。
然後第二日,開門的桑平剛就發現,桑建東翹腿坐在門檻上,正沖他陰惻惻笑。
“媽呀!”
他後退了好幾步。
好在,今天跟他過來的人不少,大家一起擁上來,把桑建東制住了。
桑建東沒反抗,反而很配合,只是有跟他們詢問桑家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馬上就能把他送進派出所了,這些人也沒瞞着,你一言我一語,就把事情說了個大概。
大致意思和桑平剛昨的差不多,但他知道了更多細節。
很快,他從這些言語中挑出有用的信息。
他爸真的是被他媽殺死的,起因是向桑愛國報喪的那通電話,那天晚上,原本他們是想着要去接妹妹回家的。
但在去之前,不知道是為了要錢還是為了什麼,他媽跟着桑愛國
一起去了河灣村找桑青舒,回來之後就變了。
第二天,他爸就斷了腿。
據說打人的是桑愛國,因為他第二天就跑了,連夜離開了這裏,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而自那之後,他媽再也沒提起要去接桑茵茵回來的事,反倒是一心一意照顧起了斷了腿他爸。
再之後,就是他媽一反常態地去找桑青舒示好,據說還巴巴做了好吃的送過去,但桑青舒沒收。
等桑青舒考上大學離開河灣村之後,他爸就被他媽毒殺了,由此,他媽被送到了派出所,本來要送去勞改農場的,但在送往勞改農場的前一天,他媽半夜跳井死了。
事情的轉機就在這些事裏。
桑建東皺緊眉頭,總覺得他忽略了什麼。
他媽為什麼突然改變態度,甚至在別人提起妹妹的時候那般憎惡,連給妹妹收屍都不願意?
如果桑愛國還活着就好了,他一定知道一切,畢竟所有的事情都是那天開始改變的。
桑愛國能跑去哪?
深山老林?
他覺得不可能,從桑有才和桑茵茵口中,他得知桑愛國是個懶漢。
在隊上都不愛上工,怎麼可能跑去深山老林?進去了他吃啥?
可是,如果沒進山,他去了哪裏?
那時候和現在不同,去哪都需要介紹信和證明。
對了!介紹信和證明。
有什麼東西在腦中一閃而過,但他沒抓住。
他晃晃頭,眼裏蔓出冷色。
找不到桑愛國也沒關係,還有一個人,她一定知道一
切真相,而且她還活得好好的。
他的好妹妹——桑青舒。
一切都是她引起的,要不是她開了廠子,把爸媽逼得沒活路,妹妹就不會開廠子,不開廠子就不會被她污衊進勞改農場。
沒有那些的話,妹妹就不會死。
妹妹不死,他的爸媽就不會死。
一切的因果,皆起源於她。
想到此,桑建東眼裏冷意更濃。
他心裏默默做下決定,要去首都,要去找桑青舒復仇。
等到了派出所,和他想的差不多,他昨天的行為談不上犯罪,不會被拘留也不用進勞改農場。
青山村的人大失所望,最後恨恨瞪一眼他,走了。
桑建東沒走,他提出了要去看那口井。
他家的事情剛剛那些村人都說了,這會兒執勤的民警只覺得他是個可憐人,想去看看自己母親死的地方,也就帶他去了。
院子裏,一口井已經封上了石板。
“本來這口井我們一直有在用的,出了那事情之後就沒人願意用了,後來我們所里弄了自來水,這井就封上了。”
“你想看就看吧!”
拿開上面的石板,往下一看,黑沉沉的水深不見底。
“我媽,死在這裏?”
“可不是,應該是半夜跳進去的,也是可惜,第二天五點周圍的街坊過來挑水澆地時見到了,那會撈上來都涼透了,要是再早一點,說不定還沒死呢。”
桑建東嗓音有些啞:“那她現在埋在哪裏?”
“那邊一片荒山上,你要是想去看就去
,那上頭立了木牌的。”
想了想,他又道:“就跟她男人葬一起呢,那是你爸吧?”
桑建東嘴唇囁嚅了幾下,應了一聲是。
在井邊,他也沒發現什麼異常。
想來也是,真要是有什麼異常,人家派出所會不知道?
再說了,這都過了多少年了。
許是看他太過可憐,他走的時民警還給他塞了一個包子。
“沒吃飯吧?拿着吧!”
他走出了幾十步,還能聽見後頭民警的說話聲,“怪可憐的,進去一趟,出來爹媽都死了。”
他往嘴裏塞了口包子,無意識咀嚼着。
是啊,他真可憐,進去一趟爹媽都沒了,妹妹也沒了,弟弟……弟弟估計不知道在哪鬼混,跟沒了也差不多了。
倒是有個血脈至親還活着,還活得比他們所有人都要好。
只可惜,在他看來,那只是和他流着一樣血液的仇人。
不知不覺間,他走到了那座荒山,果然在上面找到了他爸媽的墓。
說是墓,其實那就是個小土包。
要不是有木牌,他絕對認不出來。
他獃獃跪在父母墓前,無聲落下了淚。
恍然間,他有些後悔,如果當年他沒有為了妹妹去倒賣廠里的麵粉,是不是一切就會變得不一樣?
他和弟弟都在的話,至少爸媽不會死那麼早吧。
“爸,媽,你們放心,我會給你們報仇的。”
他捏緊拳頭,心裏的恨意越發濃烈。
這一切都是錯的,不該是這樣的。
他要報仇,要讓桑青舒不得好
死。
不知何處吹來了微風,他靠坐在樹邊,昏昏沉沉入了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