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家族工作
說到這裏,切利尼娜微微皺起眉頭來:
“查拉圖,我打算把這件事交給盧多維科干。但是他沒幹過類似的事情,這和暗殺不太一樣,我擔心他做得不夠爽利。”
王語一邊低頭啄着餅乾一邊聽切利尼娜說話,突然意識到切利尼娜在盯着自己。
於是他抬起頭來,黑漆漆的目光中透露出疑惑。
果然,切利尼娜認真地說:“查拉圖,你是老資歷的家族成員了,也見識過不少事情。我希望你能跟着他去,遠遠地幫忙看一下。”
“我?”
王語眨眨眼:“我只是一隻烏鴉,要是盧多維科被人追殺,我可沒辦法哦。”
“我可是很相信你的。”切利尼娜理解王語眨眼是什麼意思,她伸出手來,承諾道:
“你可以考慮一下。如果可以的話,之後我請你吃牛排。”
……
第二天。
王語站在轎車的車頂上,看着下方的盧多維科在車前面走來走去。
沒錯,最終他還是接受了切利尼娜的請求。
畢竟這件事情還挺有意思的。
只見盧多維科的臉上是抑制不住的興奮,嘴裏一直念念有詞地說著一些黑幫里專用的詞句,過一陣子又覺得自己這時候的表情實在是不成體統,就趁着裝作檢查車況的時間裏繞到可以面對後視鏡的位置,對着鏡子整理自己的西裝衣領。
盧多維科就這樣轉了好幾圈,才忽然發現車頂上還站着一隻與車漆同色的鳥:“查拉圖?!”
這下子他的表情收斂了,這位小青年瞪大眼睛,然後說:
“查拉圖,今天我不是出去玩的,你別跟着我!我今天有正式的工作要做!”
王語很清楚盧多維科為什麼這麼興奮。
在黑手黨中,類似上門收保護費、當街上的打手、賣貨與跑腿送信這等活計是最低端的,而盧多維科自從加入倫戴爾家族以來,一直從事的都是這些行當。
但是今天的任務不同,盧多維科這次是受切利尼娜的吩咐,去港口秘密恐嚇一個家族生意的合作者。
這種行動的難度和保密程度與前者不可同日而語,是只有精英才能被分配的任務。
不過,王語對於這種程度就開始手舞足蹈的盧多維科,心中還是有些不屑的。
畢竟他跟着切利尼娜半年多以來,也已經見識過不少黑手黨里的工作了。
見王語不為所動,盧多維科着急地揮了揮手,想趕他走,卻發現這隻烏鴉避開了自己的手,拍拍翅膀,落在了副駕駛車門的把手下方,悠哉游哉地看着他。
盧多維科不知道他是怎麼從一隻烏鴉的眼中看出悠閑的神情的。
“你想上車?”
盧多維科想要趕走王語,但又忽然想到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時間緊任務重,他根本沒時間跟王語在這裏瞎耗,他知道這隻烏鴉要是心情好,能耍他一整天!
盧多維科看了王語一眼,最終還是不得不捏着鼻子打開了車門。
王語拍拍翅膀,飛到副駕駛座上。
他站在真皮坐墊上,注意着盧多維科給他關門之後,繞了半圈,打開駕駛室的門,坐了進來,隨後關好門,扭動鑰匙,點火。
“查拉圖,我警告你,到時候你不許跟下車,就在這裏等着,這是很重要的任務!”
盧多維科一邊說著,一邊檢查了自己的槍袋和工具包。
王語眨眨眼睛,沒理會這位棕發小青年的發言,而是左右環視觀察了一下車況。
他注意到,盧多維科的工具包里裝着一排奇形怪狀的撬鎖工具,還有小刀和寫好名字的信件,想來盧多維科在昨天接受這個任務之後,就想好今天要怎麼做了。
雖然看起來盧多維科也一直在和王語說話,但是他更多的是在自言自語,也沒指望王語一隻烏鴉能夠真的理解他說的話。
在倫戴爾家族中,沒有人知道大小姐切利尼娜與她的烏鴉寵物是一種怎麼樣的相處模式,如果盧多維科知道切利尼娜和王語竟然會認真地交流,切利尼娜還拜託王語“幫忙看着他”的話,恐怕會直接開始懷疑這個世界的真實性吧。
……
車輛啟動,盧多維科在路上也沒跟王語說話,大概二十多分鐘之後,就到達了目的地。
盧多維科在停好車之後,很明顯想把王語關在車裏,但是王語識破了他的意圖,在他打開門的一瞬間就撲扇翅膀,從他腋下的門縫裏鑽了出去,落在地上。
盧多維科拿王語沒有任何辦法,他又無奈又生氣,反覆叮囑強調讓王語不要跟着他,直到注意到王語確實沒有要跟他一起走的意圖之後,才鬆了一口氣,挎着工具包往港口的方向走去。
王語確實不打算跟他一起走。
再怎麼說,盧多維科這次是秘密行動,身上掛着一隻烏鴉就太顯眼了。
在意大利,烏鴉同樣被認為和死亡與不祥有關,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一隻烏鴉大搖大擺地走在大街上。
見盧多維科的身影逐漸遠離,王語便拍打了一下翅膀,展翅翱翔。
來自地中海的海風吹過他的羽毛,王語不斷向上飛翔,直到整個那波利港都在他的目光中纖毫畢現。
上午的陽光中,遠處是反射着粼粼的晶瑩波光的海水。內凹的巨大的港口處,碼頭工人正忙着從船上卸貨、或者給立柱綁繩子,或者操縱着近十幾年才在這裏出現的大型機械。
稍微靠近內陸一些,仍然具有文藝復興時期特色、強調古典柱式比例、擁有精美的圓拱和凸出的花柵的臨街建築鱗次櫛比,街道上走着行人,廣場上停着海鷗。
王語的視線一路跟隨着盧多維科,而在下方快步行進的青年毫無所覺。
王語判斷着位置,最終,他停在一處臨街建築的頂端,與一隻純白色的海鷗並排而立。
海鷗轉頭看了一眼王語這隻渾身漆黑的陌生鳥,“嘎”地叫了一聲。
王語為了回應它,也“嘎”了一聲:“兄弟,怎麼不去整薯條?”
海鷗眨眨眼,撲騰着翅膀拍着風飛走了。
於是,王語獨享這處天台。
低頭望去,過了一會兒,房屋的一扇窗戶裏面,顯出一位棕發西裝青年鬼鬼祟祟的模糊影子。
從窗戶中可以看到,忠心地守護着房子的一隻家犬從斜刺里竄了出來,但是被早有準備的青年一把擒住。
他避開家犬的尖牙利齒,夾住它的身體,隨後用手中的小刀捅進了它的脖子。
鮮血濺射而出,過了一陣子,家犬不再掙扎,於是青年的影子開始動作,他匆匆忙忙又時而有些笨拙地操作着,把家犬的頭顱割了下來,放到了王語通過這扇窗戶觀察不到的房子的門口。
然後,他從腰間的工具包里拿出信件,拿着信件往房間的另一端走去,身影也從窗戶的方框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