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大結局（上）
奴哈瓦已經不記得自己是第多少次被那個膀大腰圓的“胖子”給頂回來了。對方看起來既不像是植人，也不像是那些“外人”，甚至他連智力都很低下。但蠻力，惟有那一膀子的蠻力，竟然讓他這個王都沒法越過阻攔，突破那可笑的、甚至都不能稱之為牆的城牆！
“滾開！你會死在這裏的！”早就已經死去的巨人在巫妖的力量驅使下再度開口說話，“你或許可以阻撓我，但無法阻撓我神明的偉大計劃！”
回答他的是山丘巨人粗重的呼吸聲，但這一次，這個腦子裏除了食物很難再裝下什麼的生物卻沒有衝過來，繼續他那無意義的反抗。奴哈瓦的視線越過巨人，是一隻怪物，是它攔下了他的對手。
那怪物就像那些人馬一樣，上半身類似於精靈，而下半身則是其他生物的軀幹，只不過那一部分並非是馬，而是巨大的蜘蛛。不知是否是這非人部分的影響，就連這個男卓爾的面孔也一併被扭曲了——長在半邊臉上的四隻單眼以各自不同的頻率眨動着，其中一隻看向前方的山丘巨人，而其他的則聚焦於妄想植人的巨人王。
“你可以……休息了，”蛛化卓爾的語氣近乎呢喃，卻又帶着某種常人所不能理解的狂熱，“祂的意志，必須得到實行……”
山丘巨人不能理解蛛化卓爾為什麼會狂熱地臣服於羅絲，甚至不能理解他究竟在說什麼，但他聽懂了一個詞：休息。
他衝著奴哈瓦又齜牙咧嘴威嚇了一番，然後拖着沉重的大肚子朝後跑方去，將戰場讓給了從來沒見過的援軍。而後者，則從背後摘下了一雙直刃長刀。
“你是誰的信徒？”奴哈瓦從蛛化卓爾的隻言片語中領會了某些信息，雖然他迅速擺出了迎戰的架勢，但還是不由得問道。
“你真正應該跪拜的存在。”卓爾似乎是回答了，又好像只是不屑，這樣的交流對於這樣的兩個存在來說毫無意義，他們都不過是行屍走肉而已，只會服從背後的指令。長刀和巨大的鐵拳轟然撞擊在一起，巨大的體型在戰場上滾出了一片真正意義上的“無人區”。
這是索隆娜所帶來的援兵，她在慘敗回歸后出乎意料地沒有遭到祭司的責難，反而給她派下了另一個任務——回到這裏，然後獲得最終的勝利。
儘管祭司的言辭令人迷惑，甚至都沒有指明她應該站在哪一邊，但當索隆娜抵達的時候，她立刻就明白了自己的立場——不管別人怎麼想，她是不會站在那怪物一邊的！
“這就是你們卓爾的真正實力嗎？”喀拉德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和奴哈瓦以蠻力戰到大道崩滅的蛛化卓爾。“不，那不過是個蛛化精靈而已，沒能成功在蛛後面前展現自己忠心和力量的可憐蟲，”索隆娜聳了聳肩，“不過這傢伙的確比其他的強得多。你們看起來可以放寬心了。”
“不過是守住了最有威脅的那個而已，”大地精軍閥搖了搖頭，“我們的力量依舊無法和這無窮無盡的怪物潮抗衡，我們還需要更強大的盟友……”
“其實，在來的路上，我們碰到了一個傢伙，”卓爾頭領的語氣忽然變得有些奇怪，她抬起頭來看向天空，安妮的法師塔正在吞吐着奧術的光輝，幫助地面的部隊壓制龍魔們的進攻，“應該是個施法者，但我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施法方式……啊，就是她。”
卓爾忽然抬手一指，喀拉德和安德烈不約而同地看過去，卻見一個佝僂的身影以不屬於她應有的敏捷，攀上一塊被安妮發射出去的巨石，朝着遠處的那個宏偉存在義無反顧地砸了過去！
“鬼婆！”龍巫妖第一時間便發現了這顆脫離戰場的“炮彈”，在看清上面的人後，它發出了震怒的吼聲，“你今天的一切都是拜我所賜！你這個醜陋的蛤蟆竟然也敢來反抗我？！”
“放屁！放屁！”鬼婆波莉大笑着在半空中化成五六個幻影躲過巫妖的攔截，當她逼近的時候，隨着鬼婆的真身膨脹開來，比巫妖的黑霧噪音更大的蠅群隨之飛舞而起，朝着龍巫妖周圍的法陣吞噬而去，“你以為老婆子我會承你的情嗎？！你毀了我們幾代經營下來的家！全都毀了！”
“你不會再毀掉最後一個的！你不過只是個巫妖！巫妖！”
鬼婆的存在是極其違背常識的，她們中最強大的那些“祖母”連真正神明的面子都未必給，巫妖又是什麼東西了？！“滾回你的地底下去！”
被困在巫妖背上的羅恩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當波莉朝着巫妖那顆黑龍的頭顱（那顯然是主要的）衝去的時候，他竟然看到對方朝自己眨了眨眼睛……？這是什麼意思？羅恩下意識地想要看看自己身上是否有能幫到這位“仗義出手”的鬼婆的魔法道具，但卻一無所獲，反而是身邊的吉蓮尼絲忽然抬起手來，搭在了自己的肩頭。
“嘶……哈，還真是有點痛，”吉蓮尼絲吐出一口濁氣，彷彿突然活過來了似的，“你到底怎麼認識了一個鬼婆？而且她還幫了你不止一次，這可真是稀奇。”
只剩下一隻的湖藍色眼睛中，深邃的紫色潮水般漲起又落下：“但不管怎麼說，她幫了我們一個大忙。這巫妖一直把絕大多數精力都留着用來壓制我的力量，現在我終於可以喘口氣了。”
“你……恢復了？”自己一方最強的戰力宣佈自己脫困，這對羅恩來說無疑是最好的消息，然而他看向月精靈，卻發現對方身上的傷勢完全沒有好轉的跡象，“但你現在——”
“這很正常，我又不是巫妖，”吉蓮尼絲講了個不好笑的冷笑話，鮮血從她的嘴裏飛濺了出來，全無半點精靈的優雅，“我也該做我該做的事情了。”
“這個留給你。”
月精靈話音一落，臂上的鎧甲頓時脫落了下來，像是活物一般附着在了羅恩的身上，代替了他原本裝甲的功能：“原型機，但優化了一個多世紀，總比你身上的這套強。”
“吉蓮尼絲，你這是要做什麼？”羅恩的心臟不由得漏跳了一拍，這怎麼看都像是交待後事的意思了吧？！“我們應該還有機會！我們可以——”
“你還有機會，”月精靈糾正道，“我該回到阿梵多了，莎罕尼·月弓會指引我的。請放心，羅恩閣下，臂鎧中依然有我意識的存留，她會為你規劃勝算最大的可能性。”
“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強的法師，有些事情只有我才有機會完成，”月精靈抬起頭來，她看到鬼婆正在節節敗退，看到蛛化精靈的一半節肢都被奴哈瓦給手撕了下來，“比如說，重創一個接近神明的存在。”
這可真好笑。吉蓮尼絲·嘉蘭諾德想着，她也真的笑了起來。以前的她還想要探尋登神的奧秘，眼下這個機會已經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她卻必須要親手摧毀它。
但……“希望不大，我只能盡我所能。”她如是說道，再度用已經不再被鎧甲包覆的手臂拍了羅恩一下。“等等！”羅恩忽然想起來了什麼，他連忙伸手進衣袋，摸出兩枚一面人像、另一面卻是眼睛的硬幣，“這是之前一位神祇化身送來的，你看看——”
“那個神祇有三張面孔？！”吉蓮尼絲的眼睛頓時就直了，她一把抓起那對硬幣，一隻眼在兩隻眼睛之間不斷逡巡，“她們都和你說了什麼？！”
“不是那位……”羅恩當然知道對方說的是魔法女神，但那天來的卻是泰摩拉。
吉蓮尼絲卻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聽他的解釋：“幫大忙了，羅恩閣下！”她的身形瞬間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一聲感謝。
“安妮，我要你的法塔一用！”下一秒，月精靈已是踏入了術士的塔中，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衝著年輕的土木術士發號施令，“我答應你可以在這裏建塔，就是為了這種可能出現的一天！”
她不知道這片土地下到底有什麼，但這並不會妨礙她的佈局和規劃。在吉蓮尼絲數個世紀的生命中，她將這個叫做“預料不可預料之事”。
它曾經管用過，今天也會一樣管用。因為另一位和她距離比想像中還要更近的存在，也同樣有這方面的意識！“當然，”安妮連忙停止了手上火力兇猛但收效有限的轟炸，向著大法師鞠躬行禮，“我已經準備好犧牲自己了——您是需要血祭還是靈魂？”
“……以後多看看書吧，你有術士的天賦，也能成為一個出色的法師，”月精靈沉默了瞬間，輕嘆道，“可惜，我沒法指導你。”
她向前跨出一步，銀白色的頭髮和纖細的軀體變得透明了起來，體內點起了瑩瑩的月光。外面的整座法師塔似乎也受到了影響，開始不斷地搖晃了起來。
這種搖晃規律相當固定，當它開始劇烈起來的時候，就連整座鎮子，也一同開始了這般規律的震搖——而後，是綠沼鎮下方的整片土地！
“這、發生什麼事了？”維克托和大多數平民差不多，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震感摔倒在了地上，而與此同時，鎮外在龍魔群中浴血鏖戰的馬薩里諾卻抬起了頭來，目光炯炯地盯着那突然大放異彩的法師塔。
“重建……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那匆匆一別的時候，你竟然要用到流星爆來轟炸一個死亡騎士——”
“你就要死了！”龍巫妖用一口吐息毫無保留地沖刷着鬼婆波莉殘破的軀體，那相對常人而言高大異常的皮囊在它面前竟是如此渺小，“你會付出生命的代價！”
“那……又如何？”鬼婆笑得越發猖狂了起來，絲毫不顧及自己的身體正在慢慢消解，“我們總有機會回來的，總有機會！”
“而你，你才是會死透的那一個！”
鬼婆慘叫了起來，她的靈魂和她的肉體一同被迫離開了這個世界，但龍巫妖此刻卻沒有心情理會她的死亡了。
兩顆龍首四隻眼睛齊刷刷地看向了綠沼鎮的方向，在那裏，一整個鎮子都在釋放出柔和的月光，將妄想地照亮！“你……”龍巫妖沒有繼續說下去，它已經察覺到了月精靈從它背上的廢墟中離開，而面前的景象它完全可以解釋。
“羅恩閣下，你一直勸我建一座法師塔，我卻始終在搪塞。”月精靈的聲音洪亮而清晰地落入龍巫妖以及其背上眾人的耳中，“現在，您應該知道這是為什麼了吧？”
她把整個綠沼鎮都當成了她的工房！她當然不需要再於此之上建造任何東西！“巫妖，也許我的力量和你相比猶顯不足，但那不過是在通常的情況下，”一張巨大的面孔出現在綠沼鎮的上空，那是完好無缺的月精靈的面龐，“但現在完全不一樣了。”
“雕蟲小技而已，你難道打算在我的土地上打敗我嗎？”巫妖冷笑一聲，振開龍翼，以遮天蔽日的姿態向著綠沼鎮俯衝而來，“你會是我寶藏中最值錢的那個！”
“如果你能有命搬動的話。”
月色朦朧，凝聚成一把長劍落入同樣由月華凝聚而成的吉蓮尼絲手中，向著巨龍奮力斬去。龍巫妖以強悍的體魄相抗衡，竟是絲毫不落下風，甚至還隱隱有壓制的意思。
“投降吧！我可以饒恕你的罪愆！”；龍巫妖大吼着，“你會成為我登神后的第一個神官！”
灰墟巨龍會的成員從來都沒有出現在它考慮的列表中——它需要的是毀滅的傾覆，四個主教死了三個、銀龍一併殞落的教團同樣是極佳的祭品。
“不好意思，如果是曾經的我，或許還會考慮一二……”吉蓮尼絲的意志完全沒有被蠱惑和動搖的意思，相反的，那對湖藍色的眸子中像是蘊藏了另一個世界一般，在方才，那裏處於黑夜，因此只有湖水的顏色。
但現在，太陽已然升起！“我可是真正的神選！”
當她看到那一對硬幣的一刻，吉蓮尼絲就百分之一百地確定，這就是為她而準備的贈禮！而這贈禮，就是為了此刻！“帶着你的妄想毀滅吧，爬蟲！”(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