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投降
第1章投降
趙征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入目不是自己熟悉的大床，而是灰暗壓抑的帳篷。
下意識地想抬手擦擦眼睛，卻發現手上也被人上了枷鎖，很勉強才能抬起來。
剛想說點什麼，就有一陣強烈的眩暈感襲來，壓抑的帳篷讓他有點呼吸不暢，他掙扎着站起身，想走到外面透透氣。
踉踉蹌蹌地掀開帳篷，抬眼看見周圍都是這樣的營帳，還有影視劇中才能看到的營火。
“這是到了哪”
他剛升起這樣的想法，便又感覺自己後腦勺狠狠被人砸了一下，他當即就又昏死了過去。——等他再次睜眼，時間已經到了黎明，天剛蒙蒙亮，讓帳篷內部也敞亮不少，連帶着光亮一同出現的是來自原主的記憶。
他現在名叫奧維爾.提利昂，是一名參與了當地起義的年輕反抗軍領袖，在長時間抵抗羅馬人後最終失敗。
他的同黨大多選擇戰死或自殺，而他則選擇向羅馬人投降。
現在他被關押在羅馬人的營地之內，等待審判，如果結果不能讓羅馬人滿意的話，他大抵上是凶多吉少。
這身份算不上樂觀，但更不樂觀的是這個世界的情況。
乍一看這世界演進的過程好像還是那麼回事，羅馬人正在四處征服世界，但奧維爾聽說最近高盧那邊有個叫拉格納的維京人在沿河劫掠、日耳曼是個正兒八經的統一國家、南邊的埃及有個姐姐叫克里奧佩特拉、東面新月沃土和伊朗高原上各有個上升期的強勢國家、小亞細亞的本都王國正在和羅馬人打擂台.加上各地頻繁出現的魔法、巫術和超自然現象，奧維爾覺得身陷囹吾都成了次要問題，這樣一個神似養蠱斗獸場的世界，對他來說不亞於目睹了不可名狀的古神。或者說不定他本來就目睹了古神，才能看到這麼抽象的世界線在原地緩了好久，他才勉強能接受現實，然後開始思考怎麼脫身，至少先保證活命再說別的。
等了一段時間后，一位身穿古舊鎧甲，身材高大的軍官走了進來，低頭看着奧維爾。
奧維爾認識他，名叫尼卡諾爾.斯提里科，在戰爭之前就是當地的護民官，和自己以前就認識。
“姓名和身份？”
“奧維爾.提利昂，梅爾地區臨時總督。尼卡諾爾護民官，我自認為我們也算是老朋友了，這種話還有必要說么？”他故作輕鬆道。
尼卡諾爾仍舊公事公辦的口吻：“維斯帕長官的命令，如實回答就行。”
奧維爾暗自皺眉，聽這口氣恐怕事情不樂觀。
又問了幾個問題，尼卡諾爾俯下身子為奧維爾解開枷鎖，期間對方的手碰到了自己的脖子，一串信息忽然傳入腦海。
【尼卡諾爾.斯提里科木訥勇敢的戰士】
【外交：13軍事：15內政:9謀略：7學識：11】
奧維爾愣了一下，然後嘴角難以抑制地翹起，捕捉到這點的尼卡諾爾不輕不重地拍了下他的腦袋。
“別動歪腦筋，像昨天那樣試圖逃跑是沒用的。”
奧維爾點頭稱是：“能給我張紙么，我有點東西想寫。”
武力佔據絕對優勢的尼卡諾爾也不怕他動歪腦筋，直接給了他張紙。
拿過紙，他裝模作樣地在上面寫了幾筆，然後將其折好收進懷裏，這才被對方押到中軍大營之內。
左右兩側是數十名穿戴鎧甲的軍官，而坐在最中央座位上的則是位其貌不揚的中年人。看上去沒有其它青壯年軍官那麼健壯挺拔，略有些禿頂和駝背，臉上有些溝壑，正朝奧維爾和善的笑着。
“你是當地的總督嗎？”
“我確實有被如此任命。”
“你在這邊做的不錯，這周圍有六個帕爾菲人的總督，你是其中唯一一個擋住我和我的手下超過一個月的。伱手下的士兵相當不錯，在那些要塞里殺掉了七百多名我的優秀士兵，這可真讓我們頭疼。”
言語和善，也沒有諷刺或者挖苦的意思，但奧維爾身為戰俘天然就處於劣勢，一提起這件事，在場眾人多少有些面容不善。
在奧維爾看來這也是難免的事情，場上不少人他都有印象，在過去的數十天中和他交過手，不少人的手下和親朋死在了戰爭中。
他略微低下頭，開始說出自己準備好的說辭：“我並不想那麼做，但在戰爭中服從命令是我不得不做的事情。”
維斯帕頗感興趣的反問：“如果你不想的話，完全可以表現得更平庸一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拖住我們四十七天，雙方都付出了很多不必要的損失，對你們帕爾菲人在戰爭中積累的仇恨讓我在破城之後很難約束我的那些戰士。”
“除我之外，剩下那幾位總督都是附近的強盜被招安，搖身一變成為正式武裝來對付羅馬人，像我這樣血統不純正的人並不受聖城的統治者喜愛。那些卑劣的強盜若是回去頂多就是受到處罰，也沒人指望他們能擋住羅馬強大的軍隊。我回去恐怕是凶多吉少，因此為了活命，得賣力工作才行。”
維斯帕咧嘴一笑，臉上的溝壑擠在一起：“這麼說的話，就算我放了你，你恐怕也是無處可去了吧？”
“我作為帕爾菲人服從於國王，而祭司們在國王被驅逐之後並沒有確立新的國王。現在亞基塔國王跟羅馬人一起回到了他的王國，我作為國王的臣民自然應該繼續為國王服務，所以也算不上無處可去。”
聽見這話，在場一眾軍官要麼露出釋然的笑容，要麼面對奧維爾眼神輕蔑——誰都知道亞基塔國王就是羅馬人統治這邊遠之地的代理人，服從於國王也就是服從於羅馬的權威。維斯帕臉上的笑容更甚：“那你恐怕要經歷一番競爭，像你這樣忠心的貴族有不少，很多人都已經提前跟我們聯繫了，亞基塔大王的宮廷已經很忙了。”
言外之意，想要活命就得展現出自己的價值，否則奧維爾可能被丟給軍官們泄憤，剛經歷過一場攻城戰的他們滿肚子戾氣，若真如此的話他凶多吉少。
奧維爾低下頭：“我有聖城的佈防圖，對周圍的軍事部署也比較了解，應該能幫到您。”
原主到最後都選擇了投降，更別提奧維爾沒有一點對這個世界的歸屬感，他選擇直接投了。
維斯帕搖頭：“這些我都有了，而且比你的更新更詳細。”
他身旁一名穿着厚重鎧甲的侍從適時地取出一卷捲軸，將其拉開並向在場眾人展示其中內容，那是一張擁有密密麻麻腳註的地圖，稍微一看便知道極為精細。在這個時代，這種精度的地圖都只能是軍用的，這說明聖城內部的一些高層很可能也叛變投敵了。
底下軍官似乎提前並不知道這件事情，也跟着爆發出驚呼，然後便從他們口中冒出各種恭維或者祝賀的話語。
有了這張地圖，事情能輕鬆很多。
奧維爾的臉色並不好，本以為能靠手中的情報保命，但沒想到那些叫囂着戰爭，煽動他人流血的聖城軍閥表現比他更為不堪，還沒打多久就有人通敵準備投降了。
原有的保命底牌失效，對方也未必看得上自己所剩不多的那點家產，奧維爾低垂着腦袋，思維高速運轉，最終他還是下了決定，抬頭真誠的看着維斯帕。
“我有一則重要的預言要和您分享，如果您願意相信我的話，請您保證不要外傳，而且給我一個私密一些的場地。”
維斯帕饒有興趣的看着奧維爾，他是個很實際的人所以對預言不感興趣，不過他好奇對方能搞出來什麼花樣，看看也沒損失，當打發時間。
他對左右軍官擺手：“你們也都聽見了，據說帕爾菲人是善於預言的民族，我也想知道這話到底真不真，所以就讓我聽聽吧。回頭慶功宴上我會和你們分享的，等我的好消息。”
維斯帕語氣有些開玩笑的意思，一眾軍官也回以爽朗的大笑，相當一部分人惡狠狠地瞪了奧維爾一眼，並在口中嘟囔了幾句粗鄙之語才離開營帳。前後三分鐘不到的功夫，營帳內就只剩下奧維爾、維斯帕和他的那名侍衛。
維斯帕微微點頭，並且將手放在胸口發誓：“以提圖斯.弗拉維烏斯.維斯帕西安努斯的名字和家族名譽發誓，我會在戰爭期間保守你的秘密。現在請你和我分享預言吧，我很期待你帶給我的驚喜。”
奧維爾站起身，朝維斯帕的方向走去，維斯帕身旁的戰士本想攔下奧維爾，但被維斯帕制止。
奧維爾從懷裏取出一封信遞給維斯帕，維斯帕也伸手去接，雙方的皮膚有了接觸，一串信息傳入奧維爾的腦海。
【提圖斯.弗拉維烏斯.維斯帕西安努斯野心勃勃的政治家】
【外交：20軍事：18管理：21謀略：17學識：17】
猜想得到確認的奧維爾眯起眼睛，耐心等着維斯帕打開信封，並且似笑非笑地將信紙扭過來，向他展示其中空白的內頁。
奧維爾這才盯着維斯帕的眼睛，沉穩的出聲道：“我很清楚律法，也很清楚一個將軍應該怎麼樣去死，但我覺得應該把預言告訴您。您，提圖斯.弗拉維烏斯.維斯帕西安，您將成為凱撒，成為陸地、海洋和整個人類的主人，而您的後人將成為您的繼承人，我將作為您偉業開始的見證者經歷這一切歷史。”
侍衛的身體忍不住地顫抖，一看就是在拚命憋笑，他覺得這是病急亂投醫開始說胡話了，但維斯帕的反應則截然不同——他的瞳孔先是猛地縮小然後又迅速恢復正常，仔細端詳了奧維爾許久后，他終於從奧維爾眼神深處捕捉到了自己想見到的恐懼與彷徨。
不自覺地更換了一下坐姿，維斯帕馬上恢復正常，戲謔道：“我已經太老了，而且是個賣驢的商人出身，可不是當皇帝的材料。呵呵呵，你還是找別人去問問吧，說不定哪個年輕的毛頭小子能被你刺激到，以後真成了皇帝或者執政官也說不準呢。
說些實際的事情吧，我覺得你有還不錯的軍事素養，能作為參謀為羅馬效力，你就為第十二軍團的代理軍團長做參謀吧，但我個人建議不要離你的軍團長官太遠，為了你的安全着想，十二軍團和帕爾菲人有些.小矛盾。”
奧維爾如蒙大赦般地離開，等他走後那位侍從立刻出聲發問：“我不覺得這麼一個跳樑小丑能給我什麼靠譜的軍事建議。在談話中扯上預言和神意的，根據我的經驗判斷大多是神棍或者騙子，具體對他來說應該是滿嘴謊話的懦弱馬屁精。”
聲音不是低沉的男聲，而是明亮有力的女聲，在軍營中顯得相當格格不入。
維斯帕側過腦袋看着對方：“你真如此認為嗎？那些‘預言’暫且不提，我們以後再討論這件事情，他確實擋住了我們兩個月，遠遠比他的同僚要厲害。”
“這裏的異族在法律和思想上其實頗有見地，我在作戰的閑暇時間有了解過，用本地人的俗語來說，永遠不要向一位懦夫諮詢軍事，這話我認為很正確。他的環境如果換成我的話，我認為我能擋住您大概六十四天。”
維斯帕連連搖頭：“那看來我的決定沒有錯，他就是你這段時間的幕僚了。你知道第十二軍團是什麼情況，所以盡量保護他的安全，順便用這段時間觀察，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那種.預言能力。”
這時女人似乎才明白過來：“父親！您的意思是說.”
“我們以後再討論這件事情，現在你是第十二軍團的指揮官，我是這次行動的平叛司令官，就這麼簡單，不要思考無關的事情。”
“.我明白了，發完薪水后我和您一起動身，繼續朝帕爾菲人的聖城推進。”
“順便再催促一下，叫第七軍團的騎兵快點完成推進任務然後原地紮營，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非常有限”
維斯帕摩挲着手指上雕刻着雄鷹圖案的戒指喃喃自語，身披鎧甲的女人也很快退出了營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