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Ch567 奇怪的顏色
第568章Ch.567奇怪的顏色
羅蘭沒滑成功。
就被領到了目的地。
一間比整個草藥鋪還大的卧室。
從二層開始,地板上多鋪着軟毯,羅蘭也沒法偷偷滑了。
“我應該沒受邀進入娜塔莉女士的私人房間。”
羅蘭打量着安靜的長廊,同女僕前後腳停在了那扇門前。
他當然不能隨意進入任何主人的卧室,或者什麼私人休息室——在沒得到邀請前。
他和娜塔莉可並不算‘熟’。
“這不是小姐的房間,先生。”
女僕臉上有了點歲月,但不至於到特麗莎的程度。她盤着頭,皮肉上的褶皺讓整張臉變得更加冷厲駭人。
自打羅蘭進門,她就沒露出過笑臉,講話的聲音也聽不出起伏。
“勞煩您在房間裏稍候片刻,小姐還需要一些時間。”
她擰開門,微微欠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看似寬暢的房間實際並不寬敞,到處都堆滿了雜物、木箱和各式羅蘭見過或沒見過的樂器。
除了一盞略顯突兀的煤油燈外,室內疏朗明快的深紅色裝潢本該讓人感到溫暖——前提是,屋裏是明亮的,而不僅僅靠一盞豆子大小的火斑充當光源。
羅蘭有些遲疑。
這不是體面的待客之道。
然而冷漠的女僕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任務,朝羅蘭行禮后,頭也不回地折返,發苞緩緩消失在樓梯的盡頭。
羅蘭:?-我怎麼感覺有點不對勁?「也許這就是對你滑了一個的懲罰?」-你關鍵時刻總派不上用場。
「要是沒有我提醒,你剛才都滑不上。」-是啊,太棒了,我真不知該怎麼感謝你。
「再滑一個。」
羅蘭:……
他耷拉着臉,在門口站了半晌,一個僕人的影子都沒見着。猶豫再三,只好悻悻走進充斥着陰影的房間,在一架鋼琴最顯眼的鋼琴琴凳上坐了下來——
沒有關門,為了能讓路過來往的女僕瞧見自己。
他正對着。
「貝內文托家的氣氛確實有點古怪,我記得,那個老貝內文托好像還挺健談的?」-你也記得。
「在宴會上,仙德爾還和他說過話。」
自打羅蘭登門,四周的木縫中滲出的死寂便如影隨形。
除了那些暗地打量他的女僕外,整棟建築好像被一個張巨大的嘴,通過每一扇拱窗吮走了生命力——即便明亮溫暖的正廳,羅蘭也只能感受到一股來自四面八方的寒冷。
他甚至想,在這樣的地方大笑,就會立刻有僕人跳出來制止,呵斥:什麼讓你興高采烈?!
也許一旦眼睛出了毛病,哪怕小毛病,也再不能做僕人。
天生啞的該感恩戴德了。
想着想着…
忽然。
隨着嘩啦一聲鉸鏈摩擦。
門被一雙無形的手關上了。
與此同時,桌面上那唯一盞用來視物的光源也被無聲吹熄,黑暗終於開了閘。
它們迅速填滿了整間卧室。
不過對於羅蘭來說,這裏仍然亮如白晝。
就在那成堆的箱子後面,一個人影探出了腦袋——穿着不算厚的真絲睡褲,身上套了件蕾絲袖開領襯衫,長發垂肩,手裏提着一根略長於小臂的木警棍。
羅蘭默默將拔出一半的槍推了回去。
他托起腮,靜靜看它在自己周圍轉來轉去,時不時拋出一些玻璃珠,讓它們零散在地上,彈出恐怖的聲音。
或者擰開八音盒,拉開櫃門,又狠狠用力砸回去,用指甲在木箱上劃出一條條刮痕,然後,再用力搖晃它們。它弄了半分鐘,表情疑惑地看了過來。
羅蘭心中嘆氣,剛想開口,卻見它高高舉起了警棍!
這已經超出了‘惡作劇’的範圍。
嘭!警棍擦着羅蘭的腿,重重砸在琴凳上!
——倘若一個暗中無法視物的人,必然會立刻嚇得跳起來,慌忙尋找火柴或拉開房門。
那麼。
他就要踩到地上的玻璃珠。
他就要撞翻那些危懸的、稜角尖銳生滿木刺的箱子。
他的結果不言而喻。
就在羅蘭轉念的瞬息,那隻握着警棍的手又高揚了起來!
「把它腦袋擰下來!」
羅蘭沒理會眼中浮蕩的文字,屏息凝眸,屈膝抬臂,獵豹一樣彈了出去!他精準扼住了對方的喉嚨,像甩抹布一樣把它推過黑白琴鍵,不等錯亂離調的雜音結束,手臂發力,將整個人摜在了牆上!
嘭!一聲沉悶的震響。
終於,安靜下來了。
羅蘭整了整袖口,轉身,在桌上摸了盒火柴,劃開,再次點燃了油燈。
火光照亮了滿地晶瑩。以及,一個摔在牆角、抿嘴不語的女孩——她還沒有蘿絲、仙德爾高,瘦得皮勒緊了骨頭。
脫相的臉能看出昔日精緻的影子,頸間掛着一條銀色的項鏈。
除此之外。
更多讓羅蘭驚訝的是她的‘顏色’:頭髮,眉毛,睫毛都呈現出不自然的雪色,就像一片錯示愛給冬季的苔蘚;她的雙眼泛着令人不適的光澤,讓人見了便知這絕不是自然造物,一準落於糊裏糊塗、技法拙劣的畫師之手。
那是雙淺粉色的眼睛。
無悲無喜的,靜靜盯着羅蘭。
她似乎沒受太多傷害,或許別的原因,幾下就從地上爬了起來,赤着腳,扶着牆,靜靜打量羅蘭。
羅蘭無意指責她的做法,也不願和這個奇怪的姑娘多做糾纏,腳尖撥弄開地上的彈珠,準備告辭:“我受娜塔莉·貝內文托女士邀請,應約而來。我不清楚貝內文托是否常此待客,或者,有選擇的甄別客人後…我只能對此表示十分遺憾。”
他頓了頓,來到門口,對那仍不發一言的姑娘說道:“我為剛才對您造成的傷害道歉。不過,您也應該清楚,這傷是應得的。”
羅蘭正要擰開銅把,就聽見身後的人出聲了。
着實嚇了他一跳。
因為那是道男人的聲音。
雖然對方已經盡全力擠壓自己的喉嚨,使它變得更加偏向女性的纖細和尖銳,同時,又放輕語調,讓它聽起來更加輕柔縹緲。
但羅蘭還是能聽出來。
那是男人的嗓音。
“這回倒找了個不一樣的。”
他擰了擰手腕,用腳尖熟練地撥開地板上的彈珠。
彷彿這樣干過許多次了。
“你也是儀式者?”
他歪着腦袋,垂着頭髮,上挑的眼角完美展現出身體主人性格中的乖戾。
“審判庭執行官,羅蘭·柯林斯,”羅蘭轉過身,單手撫胸,銅眸漸暗:“我該稱呼您什麼?”
“小姐?”
“還是…”
“魯伯特·貝內文托先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