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古隧道

遠古隧道

遠古隧道

“小心一點。”我被綁上繩子吊下洞窟入口,敖雨澤在一旁提醒道。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握緊了手中的戮神釘。這件神器不一定能對付下面的變異蚓螈,可有這玩意兒在手,我心裏能多一些安慰。

登山繩很結實,我身上還有一個堅固的金屬扣,如果遇到什麼危險需要快速逃離,我還可以快速解開這個金屬扣。

為了防止萬一掉下水,我頭上還帶着潛水用的便攜式呼吸器。艾布爾等人似乎早就料到會進入有水的地方,竟然準備了好幾個這種輕便的呼吸器,裏面儲存的氧氣能供大約十分鐘的呼吸,雖然比不上正式的氧氣瓶,也聊勝於無。

幾枚主要材料是鎂粉的燃燒棒在我進入洞口的第一時間就被扔了下去。這些燃燒棒在水中也能保持燃燒,能勉強讓我看清楚周圍的環境。

下降的速度很慢,藉著燃燒棒發出的光芒,我發現隨着我深入到洞窟中,下方的空間越來越大,而洞口離地下河水面約有十多米。

燃燒棒漂浮在水面上,看樣子還能堅持一分鐘左右。這個時候我已經接近到了水面,能看到所處的位置是一條地下暗河。

這條暗河的寬度約十來米,水流並不太急。在燃燒棒的照耀下,我能勉強看清暗河邊緣的石壁上,有不少壁畫和文字。

或許是在水中浸泡了上千年的時光,這些壁畫侵蝕嚴重,在這樣的亮度下,很難看清具體的樣子。我只能看出有幾幅壁畫似乎畫著類似獨木舟的船,開向一團模糊的大門,而在那大門周圍,有類似卓柏卡布拉形象的地獄犬在看守。

我猜測這大門就是瑪雅人想像中的冥界之門,而現在我所處的這條水道,就是瑪雅人所認為的冥河。只是這冥河中為何會有長達三十米的巨大蚓螈,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蚓螈在美洲的叢林中是一種較為常見的生物,外形看起來和放大了上百倍的蚯蚓差不多,一般不會超過兩米。三十米長的蚓螈,光是想想就讓人頭皮發麻。

接着米克特蘭帶着兩個世界樹組織的精銳也下來了,他們手中都拿着槍械,米克特蘭更是帶着榴彈槍。這樣的武器,只要對方是有血有肉的生物,哪怕是長度三十米的怪物,也能造成致命傷。

我按照事先的計劃,再次劃開手指,往水中滴了幾滴血液。很快,水面下出現一條長長的黑影。隨着水花的翻滾,兩名精銳手中的自動步槍不停開火,可是變異蚓螈的外皮既堅韌又濕滑,子彈打在它身上,只出現一個拳頭大小的凹陷,隨後就被彈開了。

那條蚓螈似乎忘記了先前的痛楚,躍出水面,直接朝我所在的方位飛撲過來。

藉著還沒有燃盡的燃燒棒,我發現它先前被手雷炸傷的部位斷開了兩米長的一截,可傷口已經開始收攏,新的利齒正從收攏的創口位置生長出來,此時已經小有規模。

這頭怪物果然繼承了蚯蚓的不死特性,而且再生能力比蚯蚓要高上幾十倍。僅僅是十幾分鐘,新的口器和利齒就要完全生長出來。

“去死吧,畜生!”米克特蘭咬牙切齒地大喊道,狠狠扣下扳機。榴彈槍準確地擊中了變異蚓螈的還沒有生長齊全的頭部,然後猛烈炸開。

榴彈槍的威力比自動步槍大了許多,終於讓變異蚓螈受傷。米克特蘭的槍法極好,後面的兩枚榴彈準確地鑽入第一枚榴彈炸開的碗口大的創口,將創口一下子擴展到了臉盆般大。變異蚓螈更是發出了極為刺耳的高頻聲音。

一連三枚榴彈擊中了變異蚓螈,藍色的血液和粉色的肉塊四處綻開。可對於蚓螈長達三十米的軀體來說,這點傷勢還能夠承受。它最多只損失了十分之一的身體,談不上致命的威脅。

不過這僅僅是開始。隨着蚓螈受傷,一支利箭釘入榴彈爆炸留下的創口,接着中空的利箭內附帶的液體自動注入蚓螈體內。

那是世界樹組織開發的一種生物毒素,是從變異的樹神中提煉出來的。只要對方是生物,都有極高的致死率。這樣的箭支,就算是秦峰手裏也不多,如果不是目前我們被這條巨大的變異蚓螈阻攔,秦峰也不會用出這樣的武器。

很快,毒素起作用了,變異蚓螈開始瘋狂地掙扎,大團的水花濺得到處都是,就像一條生命力頑強的魚在鍋里不停掙扎。

上面的人開始收攏繩子,讓我們幾個離開水面,免得被波及。就在變異蚓螈的掙扎緩慢下來,大家都以為已經搞定它的時候,變異蚓螈突然朝上躥起,像是認準我一樣,朝我所在的位置卷了過來。

變異蚓螈的直徑,起碼有四五十厘米。如果被它卷中,只需要兩三圈就能讓我全身動彈不得,更不要說這怪物堪比巨蟒的力量,很可能連我身上的血脈之力也無法與之抗衡。

關鍵時刻,我看到變異蚓螈卷過來的巨大身體上,有好幾個茶杯大小的斑點。這些斑點在它身體背面的正中間,每隔一米多就有一個顏色更深的斑點。

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我拿着戮神釘的右手高高揚起,在變異蚓螈纏住我的剎那,扎入離我最近的一個斑點。除了手腕握着戮神釘的部分,整根戮神釘三十多厘米的長度,都刺入了變異蚓螈後背。

變異蚓螈劇烈地抖動了一下。接着我感覺到戮神釘上傳來陣陣灼熱,急速升高的溫度讓我幾乎要鬆開手掌,卻本能地感覺到會失去千載難逢的機會,於是更加用力地握緊戮神釘。直到那股灼熱漸漸消散,纏住我的變異蚓螈像失去了全部的生命和力量,死蛇一樣鬆開,掉入水中沉了下去。

與此同時,戮神釘離開了變異蚓螈的身軀,上面的銅銹又掉落了部分,露出讓人心悸的鋒芒來。

我的心微微一顫,總覺得這件幫了我好幾次的古蜀神器,似乎也藏着什麼秘密。只是,這戮神釘是父親親手交給我的,再怎麼古怪,我想父親不可能害我。

“幹掉它了?”洞窟口傳來敖雨澤驚喜的聲音。

“幹得漂亮,我還以為那種毒素能夠殺死它,沒想到它臨死反擊居然如此犀

利。幸好你找到了它的弱點。”秦峰在上方不遠處說道。他手中拿着那柄小巧的短弓,先前那支利箭就是他射出的。

“你運氣不錯,蚓螈屬於裸蛇目的兩棲綱脊椎動物,即使變異讓體型變大了數百倍,基本的生物特性還是保留了。這種生物的大腦極小,眼睛隱藏在皮膚下方,全靠眼睛到鼻子之間的一條感知觸鬚來感知外界的一切。變異蚓螈要控制如此龐大的身軀,我估計光是靠它的腦部肯定不夠,應該主要是靠脊椎中密佈的神經線。而這些神經線彼此連接的關鍵節點,外在就表現為你刺入戮神釘的斑點。”敖雨澤下來后,看了一眼我手中的戮神釘,有些感觸地說。

我喘着氣點點頭,先前的確是有些運氣成分,那處茶杯大小的斑點,剛好是這頭變異蚓螈的弱點。如果是換了其他部位,就算我手持戮神釘,也未必能夠一擊殺死這麼大一頭變異怪物。

接着,其他人開始沿着固定好的繩子下來,再次確認變異蚓螈已經死掉后,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艾布爾舉着防水電筒看了看水道周圍的壁畫,說道:“沿着這條水道朝前,我們就能夠到達冥界之門。”

“就這樣游過去?”我皺眉問道。

這條地下暗河的深度至少有七八米,不可能直接蹚過去。艾布爾所說的冥界之門又不知道到底有多遠,真要選擇游過去的話,我怕還沒有到達就沒了力氣。

更何況,這裏是當年瑪雅人所修建的羽蛇神廟下方的秘密通道,誰也不知道所謂的冥界之門到底通向哪裏,除了卓柏卡布拉和變異蚓螈外,是否還有其他怪物在守護。

“龜殼會指引我們前進,它會帶領我們找到冥界的入口。其實我想你們應該也明白,這個世上怎麼可能有真正的‘冥界’?所謂的冥界,不過是意識世界的另外一個叫法,要不然來自三百年前四川地區的石碑中藏着的龜殼,憑什麼指引我們找到千年前的瑪雅文明藏着的秘密?”艾布爾笑着說。

這個問題的確是我之前一直覺得古怪的,傳聞中是張獻忠鑄造了七殺碑,而且我之前通過變異樹神獲得的信息,也證明了這一點。我們猜測張獻忠當年這樣做一方面是為了徹底解決意識世界的入侵,另外一方面是希望自己能夠集眾生怨念成為活着的神祇。可不管怎麼說,當年的張獻忠絕對不可能知曉在離四川萬里之外的美洲地區,還存在一個和古蜀同樣失落的瑪雅文明,除非在張獻忠當年獲得的某些隱秘消息之中包括了對這個文明的描述,從側面反推出古蜀人的最終消失和瑪雅文明的興盛有着關係,並且還將瑪雅文明興起的消息重新傳遞迴了四川地區還殘留的族人那裏。張獻忠所處的年代,歐洲人已經發現了美洲(哥倫布在一四九二年發現美洲大陸),可是以當時的信息傳遞條件,他是不太可能從歐洲人那裏得知關於瑪雅文明的信息的。那麼就只存在一種可能,古蜀人消失后,真的靠着巴蛇神的力量引導了瑪雅文明。那麼引導瑪雅人文明進程后,肯定存在一種方式,能夠將信息傳遞迴古蜀所在的四川地區。

之前我曾推測過,幾大文明古國都發源於北緯三十度這條神秘的緯度線附近,古蜀文明和瑪雅文明也不例外,而且這條緯度附近,存在一些磁場異常的現象,那麼有沒有可能,古蜀人在引導了瑪雅文明后,是通過這些特殊的磁場來傳遞消息的呢?只是這種信息傳遞不可能像現在打個越洋電話那麼方便,條件應該十分苛刻,而且也不太完整,以至於有了不少偏差。

張獻忠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獲得了這部分消息,大概想要繼承古蜀人在瑪雅留下的遺產,於是在巫祭的幫助下,將一枚靈龜殼封存在了七殺碑中,藉著被屠殺的數百萬冤魂的信念之力,獲得自己想要的信息。只是他在四川的大肆屠殺,讓當地經濟迅速衰敗,所創建的大西國失去大量人丁和統治基礎,導致了後來被清軍迅速擊敗。別說是七殺碑,連搜刮的財物也來不及運走,最終被沉入岷江之中。

在艾布爾的帶領下,我們沿着地下暗黑的方向奮力游去。還好是順着水流的方向,並不是太費力氣。

我能感覺到地下暗河一直朝西流淌,並且是以一個微小的角度一直朝下。我們在水中遊了約莫半小時,手腳因為在水中泡得太久漸漸冰涼時,終於看到了前方出現的可上岸的溶洞。

我計算了一下我們游過的距離,還有地下暗河向下傾斜的角度,最後得出一個讓人驚奇不已的結論:現在的我們,差不多已經位於地下兩百四十到兩百六十米的深度了。最為詭異的是,按照常理,這樣深的地下,氧氣含量應該極低才對,可我們除了感覺呼吸稍微困難了一點,並沒有感覺到氧氣含量有太大變化。

我們先發現的溶洞有五六米高,極為寬敞,寬度接近二十米,地下暗河只佔據了其中一半,剩下的一半是被沖刷得十分光滑的岩石。想來不知道多少年前,這裏曾完全被地下暗河佔據,後來暗河水量變小,才露出兩側的岩壁來。

我們顫抖着上了岸,稍微休整了一下,吃了點東西,也不等衣服干透,就繼續朝着溶洞前方走去。

大概十多分鐘后,我們沿着溶洞走到了盡頭。前方只有幾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艾布爾手中拿着龜殼,露出極為肅穆的神情,目不轉睛地盯着龜殼上的裂紋,似乎能從中看出我們不明白的信息。他的手指不停地掐算着,腳步下意識地挪動,似乎依照某種神秘的韻律在兩三個平方米的範圍內反覆走着。

我的瞳孔一下縮了起來。這個步伐我並不陌生,之前我曾看過旺達釋比走過類似的步伐。當時旺達釋比向我解釋說,這是釋比傳人之中極為古老的“禹步”,是當年大禹治水後傳下來的。

不僅僅是釋比的傳人,就連不少巫祭,甚至正統的道家學派當中,都有關於“禹步”的記載。這種步伐一般用於禱神禮儀之中,其步法依北斗七星排列的位置而行步轉折,宛如踏在罡星斗宿之上,因此又被稱為“步罡踏斗”,是道法極為高深的真人才懂得的步伐。

我曾經試圖跟旺達釋比學習這種步伐,可最終因太過困難,只學會了一點皮毛。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在一個西方人身上,居然能看到正宗禹步。

艾布爾踏着的禹步猛然停止,此時他對着的方向,是左邊第二條縫隙的位置。

“走這條路。”艾布爾長長地噓出一口氣說道。肉眼能看到一條水汽凝結的白線凝而不散,兩三秒后才緩緩消失不見。

“這傢伙不是普通人,放在古代,至少是能夠通過龜殼占卜、預測禍福吉凶的大祭司。而且這傢伙的禹步如此正宗,沒有道門高人手把手地教,是絕對學不會的。”敖雨澤在我耳邊低聲說道。

“廢話,如果是普通人,怎麼可能成為世界樹組織的九大聖子之一?而且你不要忘記,世界樹組織最初的創立者,除了艾布爾的父親老愛華德外,還有一個張姓道士。”我說道。

幾乎不用多做猜測,艾布爾所會的正宗禹步,很可能就是從那個張姓道士那裏學來的。而張道士的來歷,幾乎可以肯定和張家人的血脈傳承有關。

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帶頭鑽了進去。我之所以打頭陣,一方面是艾布爾的要求,而更多的是因為我五感敏銳,萬一有什麼危險,也能第一時間發現。其實敖雨澤的探險經驗遠比我豐富,可在她面前,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樣老是跟在她後面。她似乎也明白這一點,這個時候也並不和我爭搶。都說女人應該笨一點才好,可有時候聰明的女人反而讓人省心。

這條石縫十分狹窄,我磕磕碰碰地通過後,身上有好幾處擦傷。還好這些傷口不久后就自動癒合了,因此我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米克特蘭算是比較倒霉的,比起其他人來,他的身體非常強壯健碩,因此受到的傷也最重,身上甚至被磨掉了一層肉,看上去整個人血淋淋的。最後為了不影響行動,不得不使用了一支珍貴的治癒藥劑。

等所有人都過來后,我們才有空打量這條狹窄的石縫所通向的空間。這明顯是一條人工隧道,四周的牆壁經過仔細地打磨和拋光。時間是一個偉大的藝術家,這些曾經光滑的石壁,在時間的侵蝕下,出現了如同蜂窩狀的凹陷。

在我們的頭頂,是一條呈九十度角向上的通道,而我們前方的隧道,只能看到一片黝黑。誰也不知道這條隧道有多長,又通向哪裏。

“這是瑪雅古隧道——科學家一直想要證實,可是從來沒有真正找到過的古隧道。根據傳說,這條隧道離地面有二百五十米深,可能有數百公里長。最不可思議的是,它很可能至少有五萬年的歷史。”米克特蘭輕輕撫摩着石壁,喃喃地說道。

“五萬年前?那個時候的人類還是早期智人,大概才學會穿獸皮衣服和使用粗陋打磨的石器吧?”我不禁冷笑道。

不過想想也是,如果說當年神秘的瑪雅人修建了這樣一條古隧道,還勉強情有可原,畢竟連古蜀人都曾創造出極為輝煌的青銅文明。在天文和曆法上比古蜀人更進一步的瑪雅人,建造這樣一條古隧道,雖然聽起來不可思議,可總比這條隧道存在於幾萬年前聽起來要靠譜得多。

“不,這條隧道,可能真的存在於五萬年前,甚至,更加久遠……”敖雨澤輕輕說道。

我一怔,敖雨澤沒有騙我的必要,難道她發現了什麼?

“瑪雅古隧道在很多研究瑪雅文明的西方學者的研究記錄中,都有過猜測,認為是瑪雅人消失時通向地心世界的通道。外界甚至一度認為在上世紀七十年代就發現了古隧道,可事後都被證明是謠傳。”秦峰在一旁說道。

“五萬年前的隧道,有上百公里長,怎麼想都覺得不可思議……”我苦笑着說,“最重要的是,我們不會要沿着這條隧道走上數百公里吧?”

“上百公里當然不可能,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們大概需要走……一萬八千九百八十步,按照成年人一步大概零點六米算,需要走不到十二公里。”艾布爾盯着眼前龜殼上的裂紋說道。

“為什麼是如此精確的數字?”我奇怪地問。

“一萬八千九百八十在瑪雅文明中有着特殊的含義。大家都知道瑪雅人在天文和曆法上成就巨大,測算出來太陽曆一年的天數為三百六十五點二四二天,與現代天文學計算出的三百六十五點二四二三天幾乎一致。並且瑪雅人根據宗教、農事活動和記事的需要,制定出了多種曆法,主要有三種:神歷、阿布歷和輪迴歷。神歷的一年為二百六十天,主卜未來,有二十個神靈輪流主司這二百六十天。用這二十個神靈與十三個數字(一至十三的瑪雅數字)相配合輪轉,決定某神主司的日期,二百六十天正好一輪。阿布歷三百六十五天,與現代通行的‘陽曆’相似,但分十九個月,前十八個月各二十天,最後一個月五天,這五天被視為不祥的日子。輪迴歷為神歷二百六十天與阿布歷三百六十五天的組合,兩者相配輪轉,一萬八千九百八十天為一個輪迴。按照太陽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萬八千九百八十天正好是五十二年。瑪雅人認為五十二年為一個輪迴,以示天地之復始。這塊靈龜殼上的卦象顯示,需要一個輪迴的步數,所以哪怕這條古隧道有上百公里長,我們也只需要前進一萬八千九百八十步而已。”艾布爾解釋道。

聽到艾布爾的解釋,除了驚嘆瑪雅人在曆法上的成就外,我突然想起國內的一個少數民族,和中華古文明息息相關的彝族。彝族所採用的曆法也是十八月曆制,每個月二十天,一年一共十八個月,另加五天“祭祀日”,全年總共三百六十五天。這樣的紀年曆法,和瑪雅人的阿布歷幾乎一模一樣。而我們在黑竹溝的時候,也曾見到不少當地的彝族同胞。兩個相隔萬里的民族,居然在一種曆法上完全一致,要說這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點。

一直以來有一種說法,是說古蜀國並非單一民族的國家,畢竟幾千年前,“民族”這個概念是十分模糊的,更多的是以國家或者部族來做種群的區分。

當時的古蜀國,主體民族是冉族和羌族合化的蜀族,間或有巴族及其他尊奉古蜀國為宗主國的部落。比如存在於郪江流域的古郪國,雖然和古蜀國都是上古時期的諸侯國,但從某種程度上說,算是古蜀國的附庸國,是古蜀文明的一部分。

而彝族的歷史,可以追溯到七千年前,和治水的大禹出生的羌族一樣,是一個古老的民族。不少歷史學家和語言學家通過研究發現,古彝文與巴蜀圖語有諸多相似之處,甚至有學者堅定地認為巴蜀圖語本身就是古彝文的一個變種。

這些都說明了彝族在幾千年前,很可能是古蜀王國的一部分,至少參與了古蜀王朝的建設,是古蜀國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而瑪雅人所創建的文明,很可能受到了消失的古蜀文明的影響,儘管我們都不知道古蜀文明是通過哪種手段影響瑪雅人的。如果說彝族和古蜀文明也有關聯,那麼其曆法被瑪雅人所繼承,也完全說得過去。

按照艾布爾說的數字,我們開始數着步子朝古隧道的前方走去。接近十二公里的距離,以我們的速度,走了接近三小時才到。不過龜殼顯示的步行距離,畢竟是一個十分籠統的數字,走了有一萬八千多步后,我們開始一邊走一邊搜索附近是否有新的出口。等到了指定的步數,依然沒有發現任何特殊的痕迹。

又朝前走了兩百步左右,石壁上的壁畫突然多了起來。壁畫上大多是一些十分粗陋的小人,代表着人類聚集在一起,圍着一條巨大的蛇形物頂禮膜拜。這條蛇形物的身上,明顯覆蓋著疑似羽毛的線條,而且雙目凸出,畫風十分詭異。幾乎不用多想,就能肯定這蛇形物是瑪雅人所崇拜的羽蛇神。

很快,我們發現了在羽蛇神的背後,有一個看上去十分眼熟的畫面。那是一對人首蛇身的男女,蛇尾彼此交纏在一起,形狀猶如DNA結構的雙螺旋。而兩人的手上,共同托舉着一個有線條作為光芒的圓形物,看上去像是太陽的造型。最為關鍵的是,這兩個人首蛇身的神祇形象,頭部是豎立的髮髻。這種髮髻造型從未在瑪雅文明中出現過,反而在中國古代極為常見。而且兩個神祇身穿的衣服樣式,甚至衣服上粗糙的紋路,都是古蜀時期的錦祥紋的樣式。

“這是伏羲和女媧!”我獃獃地盯着石壁上的壁畫,不敢相信地說。

“的確,而且和我們在江口沉銀遺址水下的沉船中看到的伏羲女媧交尾人面像石雕,幾乎一模一樣。”敖雨澤深吸一口氣說道,似乎也感覺這事情太過詭異。

“如此看來,瑪雅文明很可能真的受到過古蜀文明影響。簡直太不可思議了。”秦峰也是臉色古怪地說道。

“我覺得最不可思議的是,這幅圖存在的年代。”艾布爾過來看了一眼后說道。

我的心猛地一跳,想起這條古隧道存在的年代,很可能是五萬年前。

五萬年前,別說是古蜀國,世界上任何一個文明都不存在。那時的地球上,只有茹毛飲血的原始國度。

“我覺得我們已經漸漸觸碰到了關於羽蛇神的真相,而且我總感覺這件事,似乎是和伏羲女媧有莫大的關係。”我看着壁畫上看似簡單的線條,苦笑着對敖雨澤說。

“之前我們不是就有過推測嗎,伏羲很可能就是那個極為強大的初始神靈,唯一的古神。不過現在看來,或許初始時期的神靈應該有兩個,只是不知道為何後來只剩下了伏羲,難道是因為女媧真的如同神話中所說,在補天的過程中死去了?”敖雨澤說道。

在上古神話中,伏羲和女媧是兄妹,也是人間第一對夫妻。類似組合在世界各國的神話中也存在,比如日本神話中的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也是一對夫妻組合的兄妹。大家認可的女媧,最大的功績一是造人,二是補天,而伏羲最大的功績是創造了八卦,發明了文字、禮樂以及耕種捕獵的方法,是中華文明的人文始祖。在神話故事的背後,似乎還隱藏着更深的秘密,比如女媧創造了人類,伏羲引導了文明,但是它們又是怎麼來的?

這實在是一個無法深思的問題,只能將之當成是神話人物去理解。可如果這世上真的存在一個名為伏羲的隱藏古神,這件事就更詭異了,哪怕這個所謂的古神沒有實體,是一個拋棄了肉身但無比強大的純意識生命。

從這些壁畫中多次出現伏羲女媧交尾形象這一點來看,除了伏羲之外,女媧也存在過,只是如神話所說,在“補天”這件神跡中死去了。

我們都知道,所謂的天,是我們所看到的大氣層,而女媧所補的“天”,另有借指。結合意識世界這個特殊的存在,所謂天空出現的漏洞,很可能是指意識世界和現實世界的通道打開了。女媧補上了兩個世界的通道,隔絕彼此的直接交流,才讓人類文明真正有了發展的可能。

之後我們所處的現實世界,最多只是受到意識世界中其他神靈神降之類的影響,沒有被直接干涉。

那種神降的條件也極為苛刻,很多是基於一種意識模糊的瀕死體驗才能偶爾感知到,就像瑪雅人通過放血到意識模糊的狀態,才能和羽蛇神“溝通”一樣。

沿着壁畫所示的線條,我們終於找到了一處極不明顯的機關,那是伏羲女媧共同托舉的那塊代表太陽的凸起的石頭。這塊石頭能夠沿着發出的線條的方向輕微旋轉,只是由於時間太過久遠,石頭幾乎與周圍的石壁完全融為一體,如果不是仔細查看,根本看不出它是可以活動的。

將石頭周圍的粉塵清理了一下后,艾布爾將這塊石頭旋轉了十八下,又輕輕在石頭上叩擊了五下。這代表着瑪雅人阿布歷中一年的十八個月以及五個不祥日。

很快,石壁中傳來沉悶的響聲,伏羲和女媧交尾的壁畫,像是活過來一樣,兩條蛇尾解開糾纏的狀態,朝兩邊緩緩分開。

一道新的石門出現在我們面前,石門中帶着深沉的寒意,就像真的通往陰冷的冥界。

“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測,在瑪雅文明當中,人類所存在的文明紀元一共分為五個,有沒有可能,伏羲女媧其實是上一個文明紀元的人類,只有他們兩個殘存下來,因為保留了上個文明紀元的核心文明,所以才能引導我們人類的文明?”看着黑黝黝的洞口,我說出了心頭一直縈繞的一個猜測。

“這個可能不是沒有,對於幾千年前的古人來說,如果是一個高度發達文明的個體,都有可能被當成神祇來膜拜,更別說是伏羲女媧這樣非人的生命體了。”敖雨澤嘆了口氣說道。

“不,你們錯了,神的威能,根本不是你們能夠想像的。它們不只是引導了人類的文明,這個世界之所以會存在,也是因為神的恩賜。”艾布爾看了敖雨澤一眼,帶着一絲狂熱說道。

“我也很期待能看到這樣全知全能的神靈,不過可惜,在我看來,它們可能只是意志和精神力無比強大的生命體而已。”敖雨澤不卑不亢地說。

我沒有插話,在我看來,沒有必要和一個狂熱信徒在涉及信仰的問題上交流,哪怕對方所信仰的神靈,可能跟我們所公認的人文始祖是同一個。

沿着台階進入新出現的螺旋形岔道,一直朝下走了大約十幾分鐘,我們來到一個龐大的地下空間。

這個地下空間長寬至少有一兩千米,高度也不低於兩百米,裏面修建了數千間氣勢恢宏的石頭房屋,房屋呈放射狀拱衛着中心一棟高大的金字形建築。所有石頭房屋層層疊疊地彼此相連,這完全是一座功能完善的古代城市。唯一讓人覺得詭異的是,這座城市中沒有任何人氣,似乎靜靜地在這幾百米深的地下待了數千年。

城市中心的高大建築是一座方形塔體,底大頂小的平頂金字塔,帶着濃郁的瑪雅文明的風格。金字塔的旁邊守護着兩座巨大的石頭雕像。這些雕像最引人矚目的地方,是其極度凸出的雙眼以及寬寬的嘴唇和接近方形的大耳朵,這樣的造型讓人想起古蜀文明中的青銅立人像。

在金字塔塔身的中軸線上,有一條起伏不定的長着羽毛的巨蛇雕像。巨蛇的頭顱出現在塔頂的平台上,微微張着嘴,露出長長的信子作為石階通道,看上去帶着一絲神秘而詭異的氣息。

在這地下空間中,不僅流淌着地下河流,四面更是有巨大的洞穴通往其他地方。誰也不知道沿着這些洞穴,是否會進入其他恢宏的地下空間。

最令人驚奇的,是地下空間的頂端,生長着發出淡藍色熒光的藻類,使得我們能夠居高臨下地看清整座地下城市的全貌。

這樣的藻類,我之前在梓潼五婦嶺地下石窟中也看到過。當時以為那是五婦嶺特殊的地下環境所產生的藻類,沒想到在萬里之外的地下空間裏,也存在着類似藻類。這樣的巧合更加讓我感覺到,這些藻類可能並非天然生長,而是人為“移植”的。

“我想,我們應該發現了瑪雅人最終的去向。他們真的如同傳說中說的一樣,進入了地下世界,躲避即將到來的巨大災難。”我看着眼前氣勢恢宏的地下城市,喃喃說道。

“瑪雅文明在公元一一〇〇年左右消失,如果說這地下城是瑪雅人所建立,那麼是什麼原因促使他們放棄地面轉入地下?公元一一〇〇年,似乎沒有發生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敖雨澤疑惑地問道。

“這座城市和瑪雅人無關,因為它們修建的年代,比瑪雅文明存在的年代還要古老。這裏,是神為自己的子民所準備的降臨地之一,只是後來因為意外而廢棄了。”艾布爾看着地下城中心位置的金字塔說道。

與此同時,我們的到來似乎驚醒了這裏存在的某些東西,伴隨着煙塵的瀰漫和巨大的轟鳴聲,危險的感覺隨之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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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沙古卷(套裝全4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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