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節、扎紙人
咬咬牙,為了我爸,我還是決定去找一趟我這個同桌,雖然這個傢伙人漂亮,脾氣也好,可……就是愛對我嘮叨實在是讓人心煩。
也不用跟我哥打招呼,隨手拽來一個以前用的作業本揣在兜里,直接出門踩着單車就直奔同桌的家裏。
站在她家的院門外面我就扯開了嗓子喊道:“張媛柔,你給我出來!”
這會兒可是傍晚,正是家家戶戶吃飯的時間段,院子裏很快就傳來了詢問的聲音:“誰家混小子跑這裏撒野,信不信老子打斷你兔崽子的狗腿兒?”隨之是院門口的燈亮了起來。
早就聽說張媛柔的爹是個夯貨,也不知道張媛柔她媽是怎麼瞎了眼的看上了這麼個傢伙。
為了避免被打斷腿兒,我連忙喊道:“張叔兒,我是張媛柔的同學,我爸是嚴勇為,我找她有事,就耽誤一會兒絕對不找她出去。”
那年月兒男女同學之間的關係純潔的跟白紙一樣,稍微有近距離接觸都會被家長們驚悚的無限制的放大,我可不想被人猜測成是那樣的人。
張媛柔的父親聽到我這麼說,聲音也緩和了下來問道:“哦,老嚴的兒子啊,找我閨女啥事?跟我說就行了!”
我想了想反正這事兒也不用瞞着誰,就說道:“叔叔,我知道張媛柔會摺紙,我想請她教我。”
頓了頓意識到自己這麼說有點不妥連忙接着喊道:“就教一種就行,我有急用,不撒謊的!我爸真是紙漿廠老嚴。”
我趕緊再重複一下我爹的名頭,據我所知,嚴這個姓氏在紙漿廠那是獨一份的,只要提老嚴,就只能是我爹。
很顯然,張媛柔的父親也知道老嚴這個名字,哼哼了一句:“行了,我知道了,我給你叫去。”
說良心話,張媛柔長得還算漂亮,帶着一股子說不出來的清新感覺,至少在班級里,很多男生都很喜歡她。
雖說是同學,可張媛柔的爸爸顯然沒打算讓我進門。就讓我站在門口等着她出來。
很快,張媛柔出來了,她穿着一身碎花的長裙,頭髮隨意的紮成馬尾掉在後面。
看上去青春靚麗,必須承認在這時候她很漂亮,但絕對不是我的菜,再加上此刻我也算得上是心急如焚,根本就沒有什麼心思,直接開口就問:“張媛柔,我求你幫個忙,教我折個紙人。”
張媛柔一愣,估計就沒想過我會來求她做這樣的事情,不由眉宇之間閃爍出一絲絲不悅,冷哼一聲道:“我沒時間!”
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回答,我連忙作揖,神色焦急的說道:“人命關天,拜託拜託,教我怎麼摺紙人就好了,耽誤不了你幾分鐘。”
這真的是人在屋檐下,我堂堂男子漢竟然還要求一個女生,對於處於青春期的我來說,這是一種尊嚴上的侮辱,心中頗為憤恨,卻不知命運是一飲一啄的,當你索取的時候就會有未來的回報,而我的回報則在未來的幾年。
或許是我的表情很富有喜劇色彩,反正我說完,張媛柔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很是嫵媚:“看在你這樣求我的份上,我就教你好了,真奇怪一個大男生居然想學摺紙。”
“紙拿來!”張媛柔伸出手,蔥白的手指在她家院門口的燈光下顯得很纖細。
當看到我拿出的是那種給死人燒的黃紙的時候,張媛柔眉頭微微一皺:“沒別的紙嗎?”
我當然不能說實話,便道:“臨時出來,從小賣部順了幾張,沒事一樣用。”
張媛柔丟給我一個大白眼,轉身往院子裏走:“跟我進來吧,摺紙人很麻煩的,我就教你一次。”
我立刻跟了進去,反正也不是頭一次來她們家,只當是張媛柔她爹站在門口射來的目光不當回事好了。
張媛柔說的不錯,按照她教的方法這紙人真的不好折。她看我笨手笨腳的學習摺紙人,不住的糾正我的錯誤。
反反覆復三四次大約用了一個小時我才學會了這紙人的摺疊方法,但對比過後不得不承認,張媛柔的紙人扎的比我的好看多了,人家那紙人栩栩如生,看上去就好像真的是個人一樣。
而我這個就稍微慘了一點,不過,還好可以看出人型來。
學會這個我連忙站起身,招呼了一下就跑了出去。臨走想也沒想就把張媛柔折好的那個也順手拽走。
不為別的,時間已經不允許我多待了。出得張媛柔家門去,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所以我並不知道,在我急匆匆跑出去的時候,張媛柔看着我的背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目光,以及他爹拎着個柴火棒子站在角落裏警惕我的模樣。
回家翻出硃砂、墨水,重新壓出井水灌在我以前上學背着的綠色軍用壺中。又從後院我爹司農的院子裏挖出一捧土來裝在膠袋裡。
準備妥當之後,我急急忙忙趕往紙漿廠的職工醫院。
到了醫院,正巧碰到母親拎着東西出來,見到我也沒廢話,直接跟我說:“小復你去看着點你爸,我回去給你爸熬點粥。”
我忙問:“我爸醒了嗎?”
母親蹙眉說:“醒了,不過醫生說可能還要緩緩才行,只是人醒了,腦子還沒清醒,怕是碰到什麼事情刺激到了。”
我也沒法理解刺激到了是什麼概念,只能被動點頭:“行,媽我去看我爸,在哪屋?”
母親隨口說了房間號,我倆交錯而走。
當我來到父親所在的病房,巧的是四人間的病房今天只有父親一個人。我靠近我家老頭子,看到他雙眼張開,但是眼神極為渙散,沒有任何的焦距。我叫了一聲爸爸,老頭子毫無反應。我腦子裏過了一遍書中內容,覺得這種情況確實和失魂症挺像的,無非兩種,一種是能夠活動的但是明顯就是變傻了或者大喊大叫的。
另一種就是我爹這樣的。
我爹病床的位置不太好,是靠牆角的,我蹙眉,觀察了一下發現這個位置沒辦法照射到月光。
我想要挪動我爹,但是他手臂上還掛着點滴管。
思來想去,我決定還是要跑出去一趟,找人幫忙。
想來想去,只有李胖子最適合。
我一溜煙的竄出醫院,找到了還在家準備偷他奶奶保家仙的李斌。
然後拉着他回到醫院,關上病床的門,我讓李斌跟我一起抬人。
李斌驚訝的問我:“我說嚴子,你打算幹啥啊?這可是你爹,哎呀,叔這是咋了?”
我嚴肅的說:“我懷疑我爸丟魂了。”
“那得趕緊找大師啊!我舅他們請的那個道士咋樣,要不現在我去請來?反正我舅舅說了,道士得晚上十一點以後才去抓水猴子呢。”李斌語速特別快的跟我說。
我說:“讓你認真學習你不幹,那不叫過了十一點,那叫過了子時。不過請道士就算了,我信不過。”
李斌:“那你自己會啊?”語氣中帶着質疑。
“我還真略懂!”我把自己準備的東西放在另一張病床上,指着它們說,“這就是我的本事!趕緊幫忙!”
李斌湊到我準備的東西旁看了一下,把裏面兩個紙人拿出來,看看我折的,再看看張媛柔折的說:“就這兩個東西就能看出來差距,這個是你同桌做的吧?”說著,舉起張媛柔折的紙人。
我點點頭:“行,還知道這個!”
李斌立刻賤笑的問我:“你跟張媛柔啥關係?”
“純潔的革命友誼!還能啥關係,你覺得折個紙人當定情信物啊?對啊,我忽然想起來,我在哪兒聽說你訂親了?”我趕忙轉移話題,這個年齡的男人們,通常離不開對這個話題的深入探討。
李斌立刻紅着臉說:“訂了,我爹說不是上學的料就早點成家立業。”
我嘿嘿笑着說:“那恭喜了,以後結婚了別忘了告訴我,尤其是你跟你媳婦那啥以後,你得跟我說說是個啥感覺。”
李斌一揮手:“妥!這個回頭哥哥有了經驗一定傳授給你。”
我:“滾滾滾~來幫忙,然後我試試好不好使。”
李斌不再追問,趕忙按照我的方法,把我爹移到正對着窗口的病床上。
關掉室內的燈光,嘗試着看了一下月光進來的情況,感覺還不錯,估計着應該能行,這就是新手二把刀子的判斷準則。
李斌更是什麼都不懂,看着我做這些,嘴巴里也不停的問我:“嚴子,你行啊,上學時候咋不知道你有這本事呢?”
我想要吹一下子,最終還是控制住體內那股子想吹牛逼的洪荒之力,做人還得踏踏實實,尤其是面對自己的親戚和朋友的時候,盡量少吹牛逼。
“試試才知道,行了,你靠邊兒待着,剩下的我來。”我把李斌趕到門口,指着牆根,“就跟這兒站好別亂動啊,不然出了事兒哥不負責。”
李斌撇嘴:“這把你能的,來來,我就瞅着你咋整,弄的還挺像回事兒似得。”
我心裏也沒底,也就不敢跟李斌在這事兒上犟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