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是愛焚了身(1)
第21章是愛焚了身(1)
秦曦晚上是被夢嚇醒的。
夢裏她穿着一身潔白的婚紗,麻木地站在那兒,沒有什麼表情,明明是她夢寐以求的,但心裏卻是什麼都沒有。
過了一會兒后聽到背後有人叫她的名字。
“秦曦。”
秦曦回頭,看向聲源。
夢中沈寧遠頎長的身形,還有俊朗的臉孔顯現出來。
他說:“秦曦,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殺死我奶奶?”
聽殺這個字,秦曦抖了抖,吸進肺里的全是寒涼。
沈寧遠又說:“秦曦,你不是說愛我嗎?你的愛呢,你的愛呢,哪裏去了?你怎麼把我奶奶給殺了?”
夢中的秦曦低下頭,舉起自己的手,驚恐地回答:“不,我沒殺你奶奶,沒殺,我殺的人是你,我把你給殺了,沈寧遠,我把你給殺了!”
沈寧遠顯得很憤怒,面露猙獰:“秦曦,你連我都殺,你怎麼可以把我給殺了,你連我都殺,你去死吧。”
說罷沈寧遠用力地一推,秦曦就感覺自己不停地在掉,像是無底洞般,不知道自己要掉到哪裏去。
秦曦忽然就驚醒了。
醒過來之後,秦曦擦了擦額跡的汗,拉了拉空調被,覺得背上一陣陰冷,太可怕了這夢。
漸漸地,秦曦覺得很不對勁,感覺鼻子嘴巴一陣濕意,伸手摸了摸被子,被子上也一陣黏黏的濕意。
秦曦又用手摸了摸鼻子跟嘴巴,手上黏黏的液體,黑暗中秦曦只能看到黑糊糊的一片。
秦曦這才感到真正的驚恐,幾乎是摔下床的,一下床,秦曦連鞋子都沒穿,摸黑赤着腳拉開自己房間的門,一直跑一直跑,跑到房子的另一頭。
“封大哥,封大哥……快開門,封大哥……”
秦曦不敢太大聲,怕吵醒樓下的秦父跟秦大伯,只能一隻手捂着鼻子一隻手敲門,小聲而又急切地喊。
封淮從熟睡中被驚醒,剛開始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但神智很快清醒過來,仔細一聽,是秦曦在叫他。
封淮趕緊下了床,開了燈,去開門。然後他就看到臉上、手上、衣服上全是血跡的秦曦。
“封大哥、封大哥……”秦曦早已泣不成聲,她害怕,太害怕了。
她是不是就要死了,為什麼要來得這麼快,她害怕啊!
秦曦完全慌了神,滿臉的驚恐,封淮在開門的一瞬間也被嚇到了,但很快醒過神,趕緊把秦曦拉進房,關了門。
“秦曦,別慌,別怕,別怕別怕,沒事的,有我在。”他扶着她坐在他床上,然後轉身去拿他的醫藥箱,一邊說著話安撫秦曦,一邊拿出醫藥箱。
跟他們住在同一層樓的秦子硯也被驚醒,他起身開門出去,想看看出了什麼事,剛好一出門,就看到封淮拉着秦曦進了房。
秦子硯本來不想理會,他不太清楚那位封淮跟他姐到底是什麼關係,但家裏那兩位老的,似乎有意撮合他們。
所以秦曦進封淮的房間這事,他是不應該理會的。
但他轉念一想,這麼大半夜的……別是出了什麼事吧。
好奇心驅使下的秦子硯不自覺地走到了封淮的房門口,他把手放在門把上,輕輕地試着轉了一下門鎖,沒想到這一轉,門還真開了。
因為房裏開着燈,站在門開把六推開了的秦子硯一眼就看到了房內的情況。
“姐……”
他看到身上到處都是血的秦曦坐在那裏,封淮正在試圖給她止血。
房間內聽到聲音的兩人迅速抬頭,秦曦還是一臉的驚魂未定,只是有了封淮的安撫,沒有剛才那樣害怕了。
“快點進來,把門關上。”封淮皺着眉。
秦子硯聽后,迅速閃進房門,把門關上。
“姐,你怎麼了……”
“小點聲,別吵,替我拿點棉球過來。”封淮打斷他。
秦子硯急忙上前去替封醫生拿了一些棉球遞給他。
封淮拿着棉球壓在秦曦鼻子出血位置,大概壓了三四分鐘后才止住血。
“好了,血止住了,秦曦,你別怕,這不是有我在着嗎?”
秦曦想回應給封淮頭一個笑容,可因為實在是嚇得夠嗆,怎麼擠都擠不出笑來。
“你別動,乖乖坐着。”封淮握着秦曦的手說,然後又吩咐秦子硯,“你去打盆溫水來,順便拿條幹凈的毛巾。”
秦子硯慌忙去拿。等他端來了水拿了毛巾,封淮便輕輕地替秦曦把臉上的血擦乾淨。
“沒事的,你別怕,別動,呼吸慢一點,別用力,沒事的……”他一邊擦一邊輕聲哄着秦曦。
秦曦的情緒慢慢平復過來,其實她早就有了準備,只是事發太突然,她有點被嚇着了,現在已經平靜下來,有點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
等到封淮把秦曦身上的血都擦乾淨,秦子硯才小心翼翼地問:“封醫生,我姐怎麼了,怎麼會流這麼多血?”
封淮沉思半晌才開口:“你姐她……白血病。”
“白血病?!”秦子硯瞪圓着眼睛,不敢置信。
“封醫生,你……你開玩笑的吧?”
“這是真的,已經確診有一段時間了。”
“那……那現在怎麼辦?”秦子硯眉頭緊鎖。他看着躺在床上的秦曦,腦子裏忽然一片混亂。
秦母才剛去世沒多久,他姐才剛回來……
“能治好的吧,封醫生,現在醫學這麼發達,我看電視劇里好多人都能治好啊,能治好的吧?對吧,封醫生……”
“秦子硯……”封醫生打斷秦子硯,“你別慌,治好是有可能的。不過,目前你姐的情況,你要保密。”
秦子硯重重地點頭。
等到秦曦的鼻血完全止住,封淮再給她吃了點葯,她感覺沒什麼問題的時候才小心翼翼在秦子硯的攙扶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雖然秦子硯昨晚答應保密,可是第二天表現最反常的人是他。
——下樓的時候差點是用滾的,打翻了兩次牛奶杯,掉了三次餐叉……
秦父一直盯着他出醜,早后終於忍不住了,半開玩笑道:“你是不是覺得你姐回來,對你注意力不夠?”
秦子硯還沒回答,秦大伯又補充說:“這種方式是挺特別的,你做到了。”
秦子硯剛想回答卻被封淮搶先:“從醫學的角度來說,這種狀況,很可能是帕金森。”
“這麼年紀輕輕的就帕金森?”
秦大伯問,表情絕對不是關心,而是幸災樂禍的成分居多。
封淮吃早餐的動作未停:“也不是沒有可能。”
秦大伯聽了后樂不可支地對着秦子硯一頓猛瞧,好像非要把秦子硯瞧出帕金森來一樣,最後還是被秦父瞪了一眼才作罷。
秦曦默默無語地吃着早餐,十分明智地選擇不說話,免得引火燒身。
只是心裏默默地對着秦子硯說了一句,孩子,姐姐對不起你。
本來還想說什麼自我申辯一下的秦子硯,這下徹底不說話了,反正說什麼也沒用。直到吃完早餐才對秦曦說:“姐,你今天跟我一起去公司吧。”
這下輪到秦曦的餐叉差點掉地上去:“我跟你去公司做什麼?”
秦曦說得比較小聲,她還一直擔心秦子硯會把她生病的事告訴她爸爸跟大伯,但看來,他似乎沒有要說的樣子。
“你都回來這麼久了,總要巡視一下咱秦家的領土,叔,你說是不是?”
秦父點點頭:“可以去看一看。”
秦曦無奈地嘆氣:“好吧。”
可是等到了車上,秦曦就發表她的不滿:“你要我去你們公司做什麼?”
“不去公司。”秦子硯探過身子,過來幫她把安全帶系好。
秦曦皺眉:“你不是說去公司?”
“我們去醫院。”秦子硯面無表情地轉過臉去開車。
秦曦心底嘆息一聲:“秦子硯,你別這樣,我早就知道了自己生病的事,在回來之前,而且……封醫生相較於我的朋友這個身份,他其實是我在J市時的主治醫生。”
秦子硯僵着臉,臉上表現出鮮有的固執:“不,我要親自確認了才行。”
秦曦無奈。
到了醫院,他們就直奔血液科。抽血很快,但是報告卻沒那麼快了。
“報告現在還拿不到呢,我們要不要先回去?”秦曦問。
“不用,半個小時就好,一會兒就出來了,我們等一會兒。”
兩個人找了個沒什麼人的地方坐着,等着出結果。
秦子硯沉默了許久,才開口:“姐,你在J市時,那個人是不是對你很不好?”
秦曦愣了愣:“也沒有啦,他對我還挺不錯的,只是你姐我自己不惜福。”
“哦……”秦子硯顯得有點失落。
秦曦推了推他:“你哦什麼?”
“沒事,我過幾天要去J市一趟呢,我還想着要是那個人對你不好的話,我就去找他,教訓一頓。你這樣弄得我都沒什麼用武之地了。”
秦曦撲哧一聲笑出聲來:“你都多大了,還總想着打架。好歹還是一個董事長。”
秦子硯只是心疼地看了她一眼。
半小時很快就過去了,秦子硯拿了報告后便拉着秦曦去了主任辦公室。
在看過秦曦的血檢報告后,醫生對秦子硯說了三個字,跟昨天晚上封醫生說的一樣。
白血病。
秦子硯徹底蔫了,好像生病的不是秦曦而是他。
秦子硯一路都顯得異常失落。
兩人再次回了車內,這次秦子硯倒是真的把秦曦帶到了公司。
要棟十三層的大樓,整個大樓都是秦氏企業的。
秦曦以前還在家的時候,對於這種東西完全沒有概念。
可是現在她覺得,她家……果然很有錢哪。但是她並沒有心情開玩笑,因為秦子硯的表情一路上都很落寞。
“子硯,你別這樣,我自己都接受了。”秦曦抿了抿嘴安慰他。
“可是……叔叔怎麼辦?”秦子硯抬頭。
一句話問得秦曦啞口失言。
是啊,她爸怎麼辦?
秦曦牽強地拉起嘴角:“情況也沒你想的那麼壞,你別看電視上的女主角一得了這病吧,就必死無疑,但人封大哥都說了,我這病只要找到合適的捐獻者,還是有希望的。”
雖然她也不信這話,但這個時候拿出來哄人還是需要的。
“捐獻者?”
“是啊,骨髓移植嘛,電視劇里不都是這麼演的嗎?”
“我呢,我行不行?”
這個問題,還真把秦曦給問着了。
“不知道,合不合適要看骨髓配對呢。”
“那我就去跟你的配對啊!”
秦曦撓撓頭:“回頭你問問封大哥怎麼回事吧,我也不清楚這事。”
秦子硯立馬重新折回了秦公府。
沈寧遠的小助理在連續沒日沒夜地工作了幾十個小時之後,終於崩潰了。
“沈總,我們對付氏的動作,是不是太快了點?”
“怎麼說?”
“畢竟付氏現在在跟秦氏在合作,俗話說,打狗也要看主人,我們這樣會不會太冒進了?”
沈寧遠沉吟了片刻:“沒事,你手邊的事情不要停。”
小助理苦着張臉,事情可以不要停,但他的身體不能不停啊!
沈寧遠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今天你就先回去休息吧,不用加班了。”
小助理連連感恩戴德:“好的,沈總,那沈總您呢?”
“我晚一點再回去。”
沈寧遠又再低下頭處理手上的事,不再理會小助理。
小助理也沒辦法,反正他也勸不動,只好自己先下班,他實在是熬不住了,只是下班之前發了條信息給沈寧萱。
“副經理,沈總今天又打算加班,你要是有時間的話,過來勸勸吧。”
收到信息的沈寧萱也糾結了,她哪裏勸得動。
不得已,她又只好打電話給容歡。
“歡哥,你們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求你告訴我成嗎?我哥一直不肯休息,他都連續工作兩天了,再說他頭上還有傷,再不休息,他身體會吃不消。”
容歡沉默了會,最後才說:“我過去吧。”
容歡到了之後,便直接推開了沈寧遠的門。他說話也很直接:“寧萱讓我過來,你是要跟我們一起走,回家休息,還是要我把你打暈,然後我扛着你回家休息?”
沈寧遠這才抬頭,看了他一眼。
“等手上的事處理完了我就回去休息了。”
因為連續的工作還有時不時會疼一下的腦袋,沈寧遠的聲音都嘶啞了。
“處理完?你怎麼處理得完?付明皓人雖然是個混賬但也不無能,他那麼多產業,哪裏是一時就能弄倒的。”
沈寧遠不語,繼續翻着手中的文件。
容歡也不着急,他慢慢地坐下,對沈寧遠說:“其實昨天晚上我找過付明皓,還把他揍了一頓,他沒有還手,但他就是不肯說出剩下的光盤在哪裏。”
“他肯定是不會說的,他還要留着來制約我,哪裏會那麼輕易就肯交出來。”沈寧遠冷靜得有些可怕。
容歡嘆息,他扭頭看向窗外,忽然發覺,今晚的夜,黑得讓人覺得可怕。
秦子硯在回到家以後迅速拉着封淮一起去醫院做了配對,結果沒那麼快出來,秦子硯又把封淮拉進了飯店。
“封大哥,你老實告訴我,我姐的病怎麼樣了?”
“不樂觀,但也沒你想的那麼絕望。”
“封大哥,聽說你在J市是這方面很有名的權威,我相信你,你一定要治好我姐。”
“如果我不是這麼想的,我也不會跟着你姐來這裏了,畢竟我家並不在這裏。”
秦子硯看着封淮,只覺得嘴巴里異常苦澀。
他只是忽然想起秦母臨死前的模樣。
秦母生前一直保持着吃齋念佛的習慣,為了的就求得秦曦能夠平安長樂。
可是現在……
秦子硯的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其實,他跟秦曦確實是沒什麼感情,他到秦家時,秦曦已經離開家了。
但他對秦父秦母卻有很濃厚的感情。
他父母很早就過世了,是他奶奶一直把他帶大,這其間也是一直是秦父在幫助他,再到後來,秦父把他接來秦家,秦父秦母把他當親生兒子般看待。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待在秦家的這幾年,秦父秦母已經彌補了他從小就沒有父母的這種缺失。他也是打心眼裏把他們當成自己的親生父母般。
但是秦母這幾年的煎熬,還有臨走前,連女兒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的傷心。他全看在眼裏。
他那個時候其實是怪秦曦的,如果不是她,秦母不會在這個年紀就離世,秦父也不會遭受到這麼大的打擊。可等到真正見到秦曦的時候,秦曦在秦母的靈堂前暈過去的那一刻,他竟然覺得,秦曦更加可憐。
秦母去世了,這種愧疚將要跟着她一生。
從那時候起,秦子硯就暗暗發誓,他一定會將秦母的心愿繼續下去。秦母在世時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秦曦那麼平安長樂。既然秦母不在了,那就由他來代替照顧他姐好了。
所以他動作十分迅速地查了一下這幾年秦曦在J市的生活。
一查秦子硯就覺得更加心疼他姐了。
秦曦的生活圈子很小,查來查去也就那麼幾個人。
他很容易就能查出了秦曦與沈老太太,還有秦曦與容歡跟付明皓之前的矛盾。
也同時查出了現在的沈氏與付氏正在激列拼殺的事,以他得到的消息來看,沈氏根基穩,在J市已經立足了幾十年,想要動他不容易,而付氏明顯處於下風,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沈氏最多能在三個月內就將付氏拿下。
秦子硯的商業頭腦是秦父一手帶出來的,在手段方面,也得了秦父的真傳。
快、狠、准!
這三個字一直是秦氏企業的內訓。
秦子硯迅速地以秦氏企業董事長的身份,與在J市的付氏負現人付明皓取得了聯繫,在雙方達成共識之後,注入了大筆資金,開始侵佔J市市場。
他是商人,也不僅僅是商人。
他還是秦曦的弟弟。
就算是為了秦母,他也不可能就這麼算了,他總得讓那些人付出點代價才行。
在秦子硯拉着封淮去醫院的時候,秦曦坐在梳妝鏡前梳頭髮時,竟然在梳子上發現了一把頭髮。
秦曦愣了愣,像是有點反應不過來,心臟突突地跳着。
秦曦沒有想到這麼快,之前一直在心裏給自己做的心理建設,好像到了這個時候,又完全沒有用了。
一點用都沒有。
秦曦覺得很害怕。
明明之前是不害怕的,但現在有種手腳都慌了的感覺。
今天秦子硯說的話一直在她耳邊迴響。
是啊,她要是死了,她爸怎麼辦?
沒有媽媽,如果她也沒了,她爸要怎麼辦?
秦曦趁着秦父與秦大伯午休的時間,偷溜出去剪了個頭髮,把一直留了好多年都沒有剪過的長發,一下子剪着了學生頭。
秦曦臉小,眼睛大,再加上生病的關係,臉色有些蒼白,頭髮這麼一剪,竟讓她看上去小了許多,像個學生似的。
秦曦咧嘴對着鏡子中的自己笑了笑。
“小姐,還滿意嗎?”
“還不錯。”
秦曦扒了扒頭髮,確實不錯,看上去挺嫩的。
秦曦拿出手機給自己照了張照片,然後發給了封靜,問她:“姐姐我看上去是不是比你還小?”
正在學校食堂跟同學一起吃飯的封靜看見秦曦發的照片,拿起手機,在坐在她周圍的同學面有晃了一圈。
“給你們看看,我妹妹,漂亮嗎?”
同學們都點頭。
“你妹妹,怎麼以前沒聽你說過?不過,確實挺漂亮。”
“妹妹好啊,你妹妹在哪兒讀書呢,介紹給哥哥認識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