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聽不到(82)
助聽器摘下之後,他和那些聾啞人的區別並不大,被叫“聾子”也不稀奇。
他憑什麼在她身邊呢?
這麼想來,他好像真的太自私。
依靠着所謂的病人身份賴在她的家,是其一。
忽視她屢次逃避的意願,依然步步緊逼,是其二。
在知道了她即將結婚的消息,硬裝作不知道,想要繼續保持現狀,是其三。
愛一個人是讓對方幸福。
他以為他早就深諳這個道理。
但為什麼心裏卻這麼空空蕩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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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被人狠狠撕裂了個口子,剜出去了些什麼至關重要的東西,酸澀和疼痛一陣一陣往上泛,讓他覺得連抬起手指都沒有力氣。
但凡還有一絲希望,他都不想放棄。
比賽可以逆風翻盤,但他實在不知道,現在還可以如何去努力——
讓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喜歡上自己,好像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視線突然暗了一下。
陳聞也眯起眼睛,看到居高臨下的,熟悉的,美麗的臉。
-
行啊,陳聞也。
敲門也不應。
“躲什麼呢?”許馥的禮貌告急,逕自推開了門,喊他的大名,“陳聞也。”
她看到他的側臉。
他好像很疲憊。
陷在椅子裏,全身好像都沒有使什麼力氣,頭仰靠在椅上,微低着眸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對方一動不動,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就像完全沒發現她的存在一樣。
哦,又沒戴助聽器。
許馥環抱着雙臂靠在門邊,視線饒有興緻地從那飽滿的額頭,纖長的睫毛,直挺的鼻樑,下滑到清晰的下頜線,再到被拉扯開的,弧度幾乎完美的喉結形狀。@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對方一動不動,毫無知覺地任她打量,像幅畫一樣。
這是一個讓人很有欲/望的漂亮男人。
總算看夠了,她緩緩吐了口氣,慢條斯理地走上前去。
因為發現她突如其來的到來,那弧度完美的喉結吞咽了下,纖長睫毛慌張地抖動着,試圖掩蓋眸中閃着的細碎微光。
……好像被誰欺負了一樣。
她出門的時候還是全天下最拽的“也哥”呢,怎麼一轉眼就變得這麼可憐?
許馥微微蹙了下眉。
她低頭打字給他。
[助聽器呢?]
他聽話地攤開手心,讓她看那單獨一隻黑色的小玩意兒。
[另一隻呢?]
“在……你的車下。”
[不小心掉進去了么?]
“嗯。”
[怎麼不撿出來?]
“……因為心情很不好,沒有力氣。”
[心情為什麼不好?]
他張張口,卻沒說出話來,眼神飄移起來。
許馥不耐煩了。
她單手撐上他身旁的桌子,俯下身來,用口型再次逼問他。
突如其來地靠近,讓陳聞也心跳都漏掉一拍。
他看懂了,她說,“陳聞也,說話。”
她心情好像很不好。
一雙眉眼淬了冰雪似的,與他直直對視,兩人離得極近,幾乎鼻尖對着鼻尖,讓他的視線只能怔怔落在她臉上。
無法逃離,無處可逃,他也不想逃。
太近了。
許馥好像剛從外面回來不久,氣息溫涼,與他灼熱不穩的吐息交纏。
他視線從她眸上落在了她的唇瓣,不自覺地放輕了呼吸。
好想吻她。
他不自覺地仰起頭,更靠近了她一點。
又用盡了自己所有的剋制力,堪堪停在了她唇邊。
……
他迎上來的瞬間,許馥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然後她聽到他的聲音——
“許馥,”他輕聲問,“你會結婚么?”
唇和唇之間離得太近了,他說話都像情人之間的囈語,喃喃語言化成清冽溫柔的吐息,柔柔地撩撥着她的心弦。
許馥睜開眼睛,眯起來望他。
仗着聽不到,他突然有勇氣把一切都說出口——
只是那聲音越來越輕,自己都好像不太確定自己在說些什麼。
“……如果你結婚了,我還可以追求你么?”
“或者只是像現在這樣在你身邊,可以么?”
“這樣的關係,你可以接受么?”
“我想當小三呢,”他勾起唇角,試圖讓自己的話顯得更輕鬆一些,不要給對方太大壓力,但聲音卻都開始發顫,“真的很想。是不是不可以這樣?”
“你願意么?”他眨眨眼睛,努力剋制着泛上來的濕潤,聲音卻變得破碎,“反正我只是個聾子,感覺當小三都賺……”
神經。神經。神經。
許馥懶得聽了。
手機打字的速度跟不上他連珠炮似的疑問。
她伸手將他手心的助聽器奪走,動作堪稱粗暴地塞進了他的左耳里。
“想做小三是吧,”她自己說出來這句話,都有些氣笑的衝動,“你有什麼能耐,展示出來我看看。”
女人蝶羽般的睫毛遮掩着淡色的眸,視線像挑釁,也像勾引。
陳聞也突然仰起頭來。
他閉起眼睛,輕輕啄了一下她的唇瓣。
“啵”地很小的一聲,柔軟溫熱的唇觸上她的,然後迅速抽離了。
許馥怔住了。
蜻蜓點水一般的吻,她好像很久都沒有遇到過了。
但僅是這麼短短一瞬,竟然也會讓她心跳漏掉一拍,過電般的酥麻彌散到了每個毛孔。
都怪他閉起眼睛吻上來的時候表情太虔誠。
也太溫柔。
她望着面前男人的臉頰一點一點漫起了薄紅,耳根更是通紅,尤其是左耳——
剛被她不管不顧地塞進去了助聽器,此刻紅得像要滴血。
“……可以么?”他在許馥出神的怔愣中輕聲道,眸子閃得慌張。
許馥一時沒說話。
他抿着唇回味着那感受,想了一想,手又極輕地覆在了許馥撐着桌子的手背上,“……其他的,你可以提……什麼,我都可以。”
……可以什麼啊?
許馥失笑。
這麼輕地碰了一下就臉紅成這樣,純愛的不能行,你還會什麼啊?
她緩慢地伸手與他十指相扣了,感受到他瞬間僵硬和緊繃,柔聲引誘道,“接吻不是這樣的,弟弟。”
人和話音一起輕飄着落下,她探下身子吻住了他。
她唇舌都帶着不高興、不滿意的意味,輕咬了他微微顫着的唇瓣,纏繞上了他那帶着不斷說著傻話的舌,懲罰一樣地重吮了下。
陳聞也立即安靜了下來。
人一動不動,連呼吸好像都忘記了,只不斷收緊了手指,將許馥的手牢牢握在手心。
許馥肆意地在他口中掠奪,他的氣味清冽,嘗起來帶着些甜味,迎合都是下意識地,完全失去了自己的判斷,顯出幾分乖巧來。
應該早一點吻他的,許馥想。
就不應該浪費時間聽他說這些胡話。
喝醉時的他性/感,清醒時好像更性/感。
整個人都僵住了,全身肌肉都繃緊着,唇舌卻極柔軟。
……只是他閉氣時間也太久了吧。
正常人都要窒息了。
她騰出一隻手來,拍了拍他臉頰讓他醒神兒,他才終於想起了呼吸。
胸膛急促地起伏了幾下,重新擁有了些氧氣,好像也喚醒了他有關接吻的記憶。
急促的呼吸之後,很快主次又被顛倒了個兒,他開始迅速接管了這個吻的主動性,攻佔她的城池,讓許馥有點站不住了。
無窮無盡的需索之中,兩人鼻息都漸漸粗沉,滾熱的氣息融化了許馥,她能感受到他血脈賁張地膨脹,幾乎要衝破牢籠,讓局面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陳聞也……”
她輕輕呢喃他的名字,試圖讓他冷靜一些,他也知趣地“嗯”了一聲,沒想到卻像點燃了催化劑一般,吻得更加兇狠起來。
她竟然叫他的名字。
陳聞也腦海里一片空茫,血液急速流動,神思更沸騰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