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一章困境歷險(3)
幾分鐘后,我聽到了一股沉悶的聲音,還有吐唾沫的聲音。這個聲音越來越近了。我坐起來,朝出聲音的地方看過去。我脖子上的頭刺痛了我。在我躺的那個灌木前面是一座小土丘。灌木擋住了我的視線,因此,我慢慢地爬了三英尺,這樣我就看到下面了。在不到五英尺遠的地方是一個巨大的洞穴,它足以容納我這樣大的一個人爬進去。從那個坡的樣子來看,一定有東西爬過。
那個沉悶的嘶嘶聲就是從那個洞穴里出來的。這個時候,一個有毛的屁股出現了。原來是一隻獾,一隻很大的獾。它正從它的窩裏往外爬。
我的好奇心這個時候已經消退了,代之以恐懼。我靠得太近了。任何一個愛達荷州的男孩都知道獾是非常兇猛的動物,它不打一架是不會走的。它們身上的刺比仙人掌還要多,難於應付。我卻是光着腳的,我是不可
能逃過這個怪獸的。那一剎那,我突然希望有人出現來救我。我幾乎快要哭出來了,“噢,媽媽!”
這隻獾出兇狠的咆哮聲和嘶嘶聲,我緊張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老獾從洞裏爬了出來,爬過那長長的斜坡。它的前爪抓住一塊不小的石頭,它拖着那塊石頭在斜坡上滾動。它用肥大的身子頂着那塊石頭,好不容易把石頭弄到土墩頂上了。但石頭卻從它的爪子上滾了下去,又滾回了洞裏。老獾似乎意識到了它的失敗,出了一陣低沉的咆哮聲,然後把它鼻子底下的灌木踩平了,就是我躺在下面的那個灌木。老獾最終拖着笨重的身體走回了洞裏,出咕噥咕噥的牢騷聲和嘶嘶的叫聲,這是獾類動物的典型脾氣。我本來有機會趁這個時候從那裏離開的,但是我沒有。老獾似乎也沒有看到或者嗅到我。也許,我還可以再看一會兒。我能夠聽到它就在我的下面吐唾沫,苦苦地努力着。
不久,老獾又出現了,它還是撐着斜坡,拉着石頭。石頭又一次從它緊抓的爪子間滾回洞裏去了。老獾出一陣獨特的聲音,然後也返回洞穴里去了。老獾和它的石頭重複着同樣的動作,一遍又一遍。我看得都有點煩了。就目前的狀況來看,它要達到目的是不可能的。它唯一的希望就是緊抓住那塊石頭,但是由於它的身體總是會被斜坡絆到,這樣老獾想不放鬆石頭也難了。看得我都想爬起來,幫老獾一把。
大概在老獾作第十四次努力的時候,它把石頭又一次搬到了土墩頂上,可是石頭還是滾回洞穴里去了。老獾坐在原地休息了一會兒,它也不再出咕噥咕噥的牢
騷聲和嘶嘶的叫聲。它好像真的平靜了下來。
這個時候我卻有點緊張了。我是深深地被老獾和它的石頭所吸引,以至於我都忘了存在的危險,我和它靠的實在是太近了,它就在我的鼻子下面。也許是因為我的緊張導致我移動了一下,老獾感覺到了我的存在。它抬起頭,正好與我的目光相遇。它用鼻子嗅了嗅我,但它並沒有怒。
我都快暈過去了。如果它來追我,我是不可能逃脫的,這點我非常地肯定。我們就這樣相互對視了很長時間。老獾開始有所動作了。沒有任何生氣或者受到欺騙的樣子,它朝我點了下頭,又返回到它的小窩去了。我能感覺到它又開始在地下挖洞了,這個時候,我感到自己的心終於不再怦怦亂跳了,我感到一股暖流在心頭,好像得到了上天特別的恩賜似的。
我穿着破鞋子準備繼續趕路,臨走前瞥了一眼被老獾搬來搬去的那塊石頭,石頭都被磨平、磨光滑了。我飛快地衝到那骯髒的土墩裏面,撿起那塊石頭,然後飛快地離開了老獾的窩。我非常吃驚地看到,那塊石頭是印第安人磨穀物用的上磨石,只是它已經裂成兩半了。我都能夠感覺到這塊上磨石上老獾的氣息。在把這塊石頭虔誠地放入我的背包里的時候,我凝視了它很長時間。然後穿着我那雙破鞋繼續朝無名峽谷方向前行。在我走了將近一英里的時候,我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原先的絕望已經煙消雲散了。鞋子還是會進沙子,還是被蟲子咬,腳還是會痛,但已經不像原來那樣不可忍受了。到底生了什麼奇迹?老獾在這片漫無邊際的沙漠中到底做了什麼事,使
我生到了如此大的變化。難道老獾給我上了一課?是的,確實是這樣,我從老獾那裏受益匪淺。我知道,我和老獾是一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