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苦短
謝青寄的額頭不知出於什麼原因破了道口子,一層厚厚的紗布蓋在上面,見其他地方完好無損,謝然不易察覺地鬆口氣,心終於狠狠落回實處,他鬆開齊明,踩過的地方留下濕漉漉的腳印,看也不看謝青寄,拉着他的手就要往外走。
齊明捂着脖子咳嗽,笑道:“我去二樓,一樓留給你們,下這麼大的雨別折騰了。”
他順着牆根溜上二樓。
謝然卻像沒聽到一樣,魔怔般拉着謝青寄要帶他開車回家。
謝青寄卻突然反拉住謝然的手一扯,迫使他停下。
謝然深吸口氣站在原地,徒勞無功地壓制着即將噴薄而出的憤怒,可他壓不住了,過去幾個小時裏所有不好的猜測,隨着空掉的股票賬戶、意味不明的銀行卡、謝青寄從不離身的硬幣吊墜,這層層遞進的恐慌焦慮隨着弟弟反抗的動作而盡數點燃。
甚至在更早之前某兩種對立的情緒就一直在折磨着他,他一面想像小馬的爺爺那樣,用自己的命換家人的命,如果註定有人要在5月3號這天死去,那他當然不希望這個人是王雪新,可不得不承認,在得到一切之後,他開始怕死了,他捨不得久難體會到的親情和愛。
謝然終於崩潰了。
他看着謝青寄,他不明白。
“謝青寄,你到底想幹什麼!?”
“你是想替媽去死嗎?你是這樣打算嗎?”他每說一句,就下狠力推謝青寄一下,謝青寄被他推得不住後退,一聲不吭地任謝然發泄。
他就那樣站着,用洞悉一切的審視目光看得謝然無處遁形。
這句話應該是他來問謝然才對,問謝然為什麼把錢給了媽媽和姐姐,為什麼想要賣掉網站,為什麼把所有他擔心的人和事都給打點好了。
謝然面色慘白,被空調一吹凍得發抖,只有緊緊抓着謝青寄胳膊的手心是熾熱的,除此之外他還渾身滴水,看着不像是淋了雨反倒是從海里撈上來,他看着這樣的謝然,又回到了在他走後,一遍遍看回看錄像的時候。
謝青寄從來沒見過謝然死後的樣子,甚至連他的屍體都沒能找到,但他現在好像看到了。
他說不清現在的感受,既想像謝然推他那樣狠推他一把,卻更想抱住他。
“我想幹什麼?”謝青寄咽下早就準備好的一肚子惡毒刻薄的譴責和被隱瞞的憤怒,紅着眼睛低聲道:“……你就是這樣對我的,怎麼我只是跟你做了一模一樣的事,你就受不了了嗎?”
謝青寄從口袋裏掏出張銀行卡扔到謝然腳邊,那卡落在地毯上沒有聲音,謝然心中卻一沉,認出是他給謝嬋的那一張。
可是謝然早就問過,這件事情有沒有告訴謝青寄,謝嬋否認了。
——她幫着謝青寄一起騙了他。
“你給媽轉錢的那天,我就在她旁邊坐着,你們打電話的時候我都聽到了。你還想着賣掉網站,你以為公司里有什麼事情可以瞞過我嗎?你把所有人的後路都想好了,所作所為用我一樁樁一件件提醒你嗎?”
“這幾天我一直在暗示你,給你機會,可你有想過跟我坦白嗎?我知道當務之急是讓媽活下來,但如果這就是你想到的解決問題的辦法……”謝青寄漆黑的眼眸盯着謝然,渾身散發著不可名狀的冷意:“你以身作則,我向你學習,不可以嗎謝然?”
謝然控制不住道:“你想替媽去死?明明是我的緣故才有那場車禍,這個家還用不着你來做這些!你有什麼資格?”
話音一落,謝青寄看向謝然的目光就冷下來。
“我有什麼資格?”
明明淋了雨的人是謝然,可謝青寄的手卻抑制不住地發抖,他想掐住謝然的脖子,想再拿皮帶把謝然捆起來,看向謝然的眼神帶着捉摸不透的恨,卻也有無可救藥的愛,只要一想到謝然前幾天心裏揣着什麼念頭,謝青寄就忍受不了。
他不願劍走偏鋒,這幾天只想守在王雪新身邊,可謝然一次次挑戰他的底線,如果不是他在這個關頭這樣逼謝然一把,是不是等到5月3號那天,一切就會像上輩子那樣,他回到家只看到一碟殘羹剩飯,連句再見都沒有。
二人劍拔弩張地對峙着,誰也不肯服軟,謝青寄卻在這時突然笑了一下。
“好,既然你這樣堅持,既然我沒有資格,那何必又來說服我呢?”
說罷,謝青寄不再理會謝然,甚至連看他一眼都不願,轉身回到齊明為他準備的客房,怕再說下去,會忍不住先掐死謝然。
謝然來之前他還在寫程序,此刻又面無表情去地坐回椅子上,盯着屏幕上一串串掠過的冰冷字符,手下速度越來越快,字符飛一般增加換行,鍵盤噼里啪啦亂響,可謝青寄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輸入了什麼,只是麻木地盯着屏幕,打出一串串不成文的亂碼。
房間門被人推開,不用想也知道是謝然跟了進來。
不知在過去的幾分鐘裏他想通些什麼,又或是不得不服軟。
謝然的腳步聲慢慢靠近,謝青寄渾身都緊繃起來,再聽不得那種“不需要你來做這些”、“沒有資格”之類的話了,那股無能為力眼睜睜看着愛人去死的挫敗感再一次折磨着他,在某些方面他向來管不住固執的謝然。
他好像確實沒有資格。
可謝然卻從背後抱了上來。
濕漉漉的額發緊貼着謝青寄的臉,他的手臂環繞上來抱住謝青寄的脖子。
飛速騰挪的指頭隨之一頓,屋中密集的鍵盤聲終於停止,謝青寄在心軟和叫謝然長個記性之間猶豫不決,像個聞點肉腥就齜牙咧嘴不長記性的餓狗,謝然一抱他他就心軟,謝然一低頭他就心狠不起來。最後電腦自動待機,漆黑的屏幕上印出他們的影子,一個人滿臉苦澀,一個人異常冷峻,和此時親密無間的姿勢形成鮮明對比。
他們與屏幕中的對方對視。
謝青寄額頭上白色的紗布十分顯眼。
“你的頭怎麼了?”
謝青寄沒吭聲,謝然又問了一遍。
“不用你管,不是說我沒資格嗎?”
謝然呼吸顫抖,輕輕吻在謝青寄的紗布上。
“當你意識到,那可能是我給你做的最後一頓飯,陪你過的最後一個生日,是你最後一次見到我,你好受嗎謝然,這就是我的感受,我也只不過是讓你體會一下,我經歷過的事情罷了。”
謝青寄就是要這樣殘忍,就是要讓謝然跟他一樣痛苦,就是要謝然再也不敢離開他。
他語氣一頓,再次開口:“而且我比你仁慈多了,只讓你感受一次,可是這樣的事情拜你所賜,我已經經歷過兩遍,你每次都選擇把我一個人丟下。”
上輩子發生的事情他一直未曾忘記,永遠被困在那個看似平靜尋常的一天,停留在回到家后推門而入的一剎那。謝然的死訊帶走了他人生中所有的歡愉與期待,哪怕重生后的再次擁有,也慰藉不了因失去過而造成的患得患失,只要有任何風吹草動,謝青寄就害怕,失去謝然的痛苦已經烙印在他的心裏再難磨去。
那個二十四歲未亡人的孤寂靈魂從未停止尋找等待過他的哥哥。
所以再也不要當上輩子那個什麼都抓不住的謝青寄了,更不要躲躲藏藏,不要看謝然整天提心弔膽,他要告訴王雪新,他要告訴謝文斌,就非得所有人都知道謝然不只是他的愛人還是他的哥哥。
“小謝……”謝然失語地看着他,面前的謝青寄看起來渾身是刺,可謝然卻選擇義無反顧地去擁抱。
“我只是……沒有辦法抱着僥倖心態告訴自己什麼都不會發生,萬一呢!我……我沒有別的辦法,只能這樣試一試。”
“所以,如果沒有今天的事情,如果我不逼你一次,你還是想着去死對嗎?哪怕這次媽活了下來,往後輪到謝嬋的時候,你也會做同樣的決定。”
謝然沒有吭聲。
謝青寄明白了他的答案,許久過後,他輕聲道:“那算了謝然,我折騰不起了。”
他掰開謝然環在他脖間的手臂倏然起身,力道大到謝然根本就壓不住他,義無反顧往外走的堅定腳步好像永遠不會再回來,謝然的心一空,像是從萬丈高空踏空墜落,倏然體會到被拋棄的恐懼痛苦。
在謝青寄要推門而出的一剎那,突然被股猛撲過來的力量拽住按在門上,隨之砰的一聲,那扇僅拉開條縫隙的門被謝然狠狠關上。
謝青寄懷中擠進來一個人,謝然撲上來的力道撞痛了他的鎖骨,毫無章法的親吻咬痛了謝青寄的舌尖,一股銹鐵味在糾纏的唇齒間瀰漫開來。謝青寄抗拒掙扎,扯着謝然把他拽離自己,可對方卻不依不饒,拼了命地往他身上擠,愛恨和慾望混雜在一處,分崩離析間謝青寄突然看見了謝然那張淚流滿面的臉。
他掙扎地動作小下來,逐漸趨於平靜順從。
謝青寄嘴角緊繃,下頜緊咬,他垂眸看着謝然,唇間不斷傳來濡濕的觸感,臉上帶着詭異的冷漠表情,冷眼旁觀謝然滿面是淚地親吻自己。
謝然的手緊緊環在弟弟的脖間,自虐般獻出整個人,絲毫不挫敗於對方的抗拒。他眉頭痛苦地皺起,眼淚順着緊閉的雙眼一直流到下巴,他絕望而又哀求地吻着謝青寄,嘴裏喃喃道:“不能算了。”
他又小聲說了些什麼,和不斷親吻的動作混雜在一處,謝青寄沒有聽清。
謝然又魔怔般重複了一遍,這回謝青寄聽清了,謝然說的是不能沒有他,不能就這樣算了。
他明明聽清了,卻說沒聽清,逼謝然再說一遍。
“你別走……”
謝青寄不為所動,殘忍道:“你讓我別走?是誰要走謝然?是誰要離開誰?你還走嗎,還想着替別人去死嗎,以後輪到謝嬋的時候你還會這樣嗎?說話,謝然。”
謝然在謝青寄平靜的逼問下瀕臨崩潰,他喃喃道:“……不會了。”
謝青寄恨聲道:“我有資格嗎?”
“……有。”
下一秒傳來熟悉的痛感,謝然的腰被狠狠掐住,謝青寄暴風驟雨般地回吻他。謝然只感覺天旋地轉,被人推着仰面栽倒在床上,身上濕到能擰出水的襯衣被一下撕開,裂帛聲掩蓋住謝青寄粗重的呼吸,接着依次被扒下的是謝然的褲子,他的皮帶被謝青寄抽出,用來捆在他手上,他像重生后的第一晚那樣,被弟弟捆住雙手跪在床上做愛。
謝青寄的手指在他後面潦草擴張兩下,拉開褲鏈掏出半勃的陰莖抵在謝然股間。
他把謝然扒光了,自己的衣服卻很完整,屋內燈光大亮,照得刺眼,謝然的脊背中間凹陷進去,屁股對準謝青寄的胯下,腰上有兩個隱隱發紅的指印,是謝青寄失控之後留上去的,第二天肯定要變得烏青。
硬熱的東西抵在謝然股間,謝青寄騎在他身上,怕謝然會叫出聲,騰出一隻手從後面捂住謝然的嘴。他的陰莖只在謝然股間蹭了幾下就完全勃起,腰腹緊繃成一塊鐵皮,硬邦邦地抵在謝然被他揉紅掐腫的臀肉上。
謝然的嘴巴終於被鬆開,還沒來得及說話,又或是發出一聲抑制不住的呻吟,就被謝青寄掰過頭吻住。
硬挺碩大的陰莖壓迫感十足地插進謝然的后穴,將穴口的皮膚撐薄撐平,謝然痛得渾身直發抖,被謝青寄抱在懷裏拎起,藉著這個在體內插入的姿勢掐着他的腰往前跪。謝然的兩個手掌撐在床頭,謝青寄跪在他身後,兩個大腿不由分說地將他整個人撐開從后抵住。
謝然以一個後退不得半分的姿勢夾在牆壁和謝青寄的胸膛之間。
謝青寄啃咬着謝然的嘴,開始發狠一下一下干他。
粗壯猙獰的陰莖存在感十足,撐得謝然有了飽脹感,他想呻吟卻在接吻,想流淚卻在體會快感,謝青寄一邊親吻他,一邊苦澀道:“我沒有資格?那還有誰有資格陪你經歷這一切……”
謝然被幹得意識混沌,搖搖晃晃看着頭頂一圈白色耀眼的光暈,謝青寄的汗滴在他肩膀上,後背靠着的胸膛一下接一下地撞着他,那根陰莖不斷插進來又拔出去,反覆碾壓折磨着謝然敏感的神經。
他聽見謝青寄讓他好好活着,跟他一起活下去。謝青寄說謝然擔心的他來解決,爸爸媽媽會復婚,會理解他們,以後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了。
謝然知道,從他看見那一枚硬幣從快遞盒裏掉出來的時候,就再拒絕不了謝青寄了。
謝青寄又換了個姿勢把謝然按在床上,撐開他的大腿面對面進入,二人望進彼此的眼睛裏,謝然的肉體因熟悉的快感而愉悅,心靈卻因這撕扯拉鋸的折磨而痛苦,他緊皺眉頭,聽見謝青寄伏在他耳邊小聲說著什麼。
謝青寄說:“你只有一條命,救不了每個人,但是謝然……我求你救救我吧。”
謝然抱緊了謝青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