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本來模樣
五月中,寶嶺山莊項目合作開發簽約儀式舉行。
現場來了很多人,閃光燈不斷。
媒體採訪環節,有記者笑問:“兩位能否說說,華揚與格泰這次合作有沒有什麼新的願景?你們是不是私下早就商量好了要一起開發這個項目?”
八卦的語氣毫不遮掩,明着將對他們私人關係的好奇擺在了臉上。
梁玦拿過話筒,淡定說:“是我提出來的,上次去寶嶺山莊參觀,覺得那個地方算是個世外桃源,就那樣荒廢在那裏有些可惜了,才有了這個想法。”
都知道寶嶺山莊其實是傅家的私產,梁玦這話算是間接承認了他與傅逢朝私交甚篤。
傅逢朝垂眼低笑,側過頭時見話筒線勾在梁玦的西裝袖子上,很自然地伸手過去幫他撥開。
這樣稀鬆平常的一幕,之後被無數鏡頭記錄下來,成為流傳網絡的經典合照。
他們也不是故意這麼高調,只是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模式,無意隱藏。
幾天後還有一場政府行業會議,在市中心大禮堂舉行。
傅逢朝來得晚,進門一眼掃視過去,見梁玦坐在同一排另邊過道里的位置,隨手拿起自己的座位牌便走了過去。
梁玦旁邊坐的也是某公司老總,正與梁玦談笑風生,瞧見傅逢朝過來都沒等他開口自覺起身,笑眯眯地說:“傅總你坐這,我跟你換位置。”
傅逢朝也不客氣,隨口說了聲“謝”,便在梁玦身邊一屁股坐下了。
梁玦笑轉開眼,小聲扔出三個字:“小學生。”
傅逢朝側頭看他一眼,拿出手機在備忘錄上輸入:【誰是小學生?】
梁玦拿過他手機,在下方回:【誰特地換位置要坐一起,誰就是小學生。】
傅逢朝沒再理他,拿回手機摁黑屏幕塞兜里,坐定了反正是不打算走了。
梁玦悶笑了一陣,往他身側挪了挪,大腿與他貼在一塊,清楚感知到傅逢朝大腿的肌肉力量。
在這樣嚴肅的場合,梁玦腦子裏的思緒卻有些跑偏了,莫名想起某些時候身體被傅逢朝這雙肌肉緊實的大腿鉗住,過熱的溫度蔓延開時,自己所感受到的戰慄和刺激。
前天、大前天傅逢朝都留宿在他那裏,同樣的畫面還有之前的很多次。
梁玦無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唇,怔怔出神。
傅逢朝打開記事本,拔開筆帽,回頭便瞥見梁玦這樣摸着唇神遊天外、耳根發燙的模樣,不由挑了挑眉,這一次在紙上寫:【你發什麼呆?】
梁玦被他輕敲桌板的聲響喚回,掩飾性地撐住下巴乾笑了一下,拿過自己送他的那支筆,在這句話下畫了一個豬頭。
傅逢朝看着嗤笑一聲,同樣說出那三個字:“小學生。”
梁玦在紙上寫:【誰是小學生?】
傅逢朝順着他的字跡往下:【誰畫豬頭誰就是。】
梁玦又畫了一個氣呼呼的豬頭,把筆扔回給他,也覺得自己怪幼稚的。
他倆都是,三十幾歲的人了,跟小孩子一樣。
領導已經出現在主席台上,他也不再理傅逢朝,將心思放回了正事上。
會議結束已近傍晚,走出會場時傅逢朝被個熟人拉住,說要跟他談事情。
梁玦去了趟洗手間,回來見傅逢朝那邊還沒結束,耐着性子站一旁等了片刻。
最後實在受不了了,他提起聲音叫了一句:“傅總,走不走?”
和傅逢朝說話之人聞聲轉頭,看到梁玦笑着調侃了一句:“是我沒眼色了,一直拖着傅總你在這裏聽我說廢話,算了,下次再聊吧。”
傅逢朝點點頭:“這事我回去考慮下,下次我約你去我辦公室談吧。”之後告辭離開。
下了樓梁玦才小聲說:“他還知道自己沒眼色。”
傅逢朝莞爾:“梁玦,我跟人談工作上的事都不行?”
梁玦看一眼腕錶:“下班了,你之後的時間只屬於我。”
傅逢朝笑笑沒反駁,摁開了車鑰匙。
他們在外吃完晚飯,沒有急着回去,傅逢朝提議:“我帶你去個地方。”
梁玦也不多問,隨便他帶自己去哪裏。
後來到了地方才知道是城中的一場音樂沙龍活動,在某處度假酒店的戶外草坪上舉辦。
穿過幾道點綴了燈光的花門,便能聽到沸騰的人聲、樂聲。
現場人不少,在美酒鮮花環繞中以音樂會友,隨性地奏樂起舞,所有人都很放鬆。
梁玦跟隨傅逢朝遊走其中,也感受到了久違的鬆快愉悅——十年前他和傅逢朝就是這樣相識在異國的一場音樂沙龍活動上,沒想到經年之後還能有機會重溫舊日回憶。
傅逢朝拿了杯雞尾酒遞給他。
“不是說不讓我喝酒?”梁玦笑問,有傅逢朝盯着,他現在連出去應酬都能不喝盡量不喝,煙酒咖啡能戒的基本都戒了。
傅逢朝道:“我剛看着調酒師調的,都是低度酒,今天破例讓你嘗嘗。”
梁玦接過酒,小口小口喝得很慢,徜徉在樂聲琴聲里,格外愜意。
雖是低度酒,他也很快有了微醺之感。
傅逢朝接回他手裏快見底的酒杯,隨手在點心台上擱下,問他:“那邊有大提琴演奏,你要不要也去試試?”
梁玦有些下不定決心,他其實剛過來時就看到了,現場演奏什麼樂器的人都有,有興趣的都可以自行嘗試。
見他神色猶豫,傅逢朝問:“最近不是一直在練琴?沒信心?”
“還是拉得不好,怕會出洋相。”梁玦實話說。
傅逢朝抬起的手按在他后肩,輕推了他一把:“去吧,沒什麼關係,反正這裏沒人認識你。”
梁玦被鼓動,踟躕之後最終走上前。
大提琴樂師聽他說想嘗試,很熱情地讓出位置。
梁玦坐下,握住琴弓時抬眼又看向傅逢朝。
傅逢朝微微頷首,如同在鼓勵他。
這一刻梁玦心定下來,琴弓搭上琴弦拉出第一個音符,樂聲淌出,隨即變得越來越流暢,輕快又激昂,仍舊是那首《春之歌》。
梁玦逐漸沉浸其中,弓與弦碰撞,他的手指在琴弦上快速跳躍,身體隨着音樂的節奏輕輕搖擺,專註而陶醉。
周圍駐足之人愈多,有被琴聲吸引,也有人被他格外出眾的樣貌氣質吸引。
夜下明燈與星火璀璨奪目,都不及他。
傅逢朝看着這樣的梁玦,心境也像回到了十年前,想要擁抱眼前這個人,將他獨佔私有,也想與他共赴愛海,天長地久。
回去柏琗公寓快晚上十點,梁玦上車后就一直在閉目小憩。
這段時間他工作忙,休息不夠,但好在睡眠質量好了不少,這麼在車上睡個二十分鐘,也能得到深眠。
睜開眼時他看到自己手裏多了一枝玫瑰花,好奇問傅逢朝:“這哪裏來的?”
“路上堵車時,有人挨車敲窗兜售,我看這花開得還不錯,順手買了一枝。”傅逢朝隨口解釋了一句,推開車門。
電梯一層一層往上去,梁玦捏着那支花在手裏看了一陣,忽然笑起來:“我想起來了,今天也是情人節,520,傅逢朝,你上回還給我五百二十塊呢,這次只有一枝花了,你越來越小氣了啊。”
傅逢朝睇他一眼,問:“你送我什麼了?”
進門時梁玦在黑暗中湊到他身邊去,壓着氣音說:“把我自己送給你,要不要?”
傅逢朝按開頭頂的燈,不置可否。
梁玦又笑了笑,隨手將花插進玄關柜上的花瓶里,進去先去洗澡。
傅逢朝跟進來,聽梁玦說想泡個澡,主動服侍了他一回,幫他給浴缸放熱水。
梁玦站在一旁,看着傅逢朝捲起袖子幹活的樣子,心思有些浮動,走上前抱住了他的腰,貼他耳邊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洗?”
傅逢朝回頭剛想說話,手機響了,是他助理打來的,大概是說工作上的事。
“洗不了,你自己先洗吧。”
傅逢朝頗有些不解風情,交代梁玦自己先洗着,去了外面接電話。
梁玦萬分遺憾,只能算了。
等到梁玦洗完這個澡出來,傅逢朝才剛掛斷電話,轉身便聽到他抱怨:“什麼工作需要大晚上的說?傅總你好忙啊?”
“現在多忙一點沒什麼,把手頭的事情趕緊解決了,我們好出去。”傅逢朝伸手過來,抹去他鎖骨上還在滾動的水珠。
梁玦瞬間便沒話說了。
傅逢朝提醒他:“去吹個頭髮,我也去沖個澡。”
梁玦去了客廳,在沙發里坐下,打開投影儀隨便挑了部電影打發時間。
困意又襲來,他慢慢滑下,枕着沙發扶手又要睡過去。
半夢半醒時,傅逢朝的手掌落在他額頭貼了一下,捋上他的濕發:“不是讓你吹頭髮?你怎麼又在這裏一副要睡着的模樣?”
梁玦抬起眼,捉下他的手,迷糊說:“不想動。”
傅逢朝在他臉上掐了一把,轉身去拿吹風機。
幾分鐘后,傅逢朝回來在他身旁坐下,梁玦撐起半邊身體,姿勢都沒換一個,枕上傅逢朝的腿,任由他幫自己吹頭髮。
傅逢朝的手指帶動溫熱的風拂過髮絲,梁玦愈覺昏昏欲睡。
投影幕布上的電影正演到最高潮,破鏡重圓的愛人相擁在一起喜極而泣——梁玦在睡眼迷濛里覷見這一幕,多看了片刻。
傅逢朝手指捏上他耳垂:“好看嗎?”
“……說不出來。”
梁玦有些感慨,經年重逢還能再在一起很不容易,各自都需要足夠的勇氣和魄力,喜極而泣或許是最簡單卻也最不可能的反應,那些複雜情緒,絕不是單純的喜悅又或眼淚能夠概括。
“傅逢朝……”
他抬起眼對上傅逢朝垂下的視線,有千言萬語想說,又覺得似乎沒什麼好說的。
傅逢朝道:“困了去睡覺吧。”
梁玦搖頭:“現在不困了。”
傅逢朝問他:“想做什麼?”
梁玦含糊帶出聲音:“想喝水。”
傅逢朝又起身去給他倒水。
梁玦盯着傅逢朝來來去去的身影,想着這個人最近似乎越來越好說話了,示弱果然對他有用。
傅逢朝拿了水杯回來讓梁玦就着自己的手喝了一口,在茶几上擱下水杯。
他一隻手揉上樑玦的發,托着他後腦,俯身很自然地去親吻他。
梁玦配合啟唇,迷亂間想起下午開會前自己的那些胡思亂想,一隻手按上傅逢朝硬邦邦的大腿。
掌心感觸到的力量讓他格外心安,傅逢朝控制着節奏吻他,察覺到他快喘不上氣時便停下,片刻又繼續。
這一個吻持續了很久,直到呼吸徹底亂調。
終於分開,傅逢朝的手指滑到梁玦後頸,輕撫他還有些濕的發尾。
梁玦被弄得有些癢,目光卻晶亮。
傅逢朝看着這樣的梁玦,回想先前的音樂沙龍上,被光芒籠罩的梁玦,那樣的神采飛揚,才該是他本來模樣。
“做嗎?”梁玦先問。
傅逢朝的目光凝住,傾身向他。
梁玦立刻抬手相迎。
傅逢朝今天似乎很不一樣,從一開始梁玦便察覺出他的不同。
不再那麼急躁,但情緒很不平靜,很激動、很熱切,看他的眼神更熾熱,幾要燙化了他。
梁玦本來就招架不住,這樣的傅逢朝更讓他兵敗如山倒,被逼到極致渾身發顫不止,如墜雲端。
他抑制不住地悶喘,又覺得這聲音聽在自己耳朵里都黏膩過頭了,本能咬住唇。
傅逢朝掐着他下巴強迫他張嘴:“別忍着,叫出來,我喜歡聽你叫。”
梁玦很快忍不住,被傅逢朝拉起一條腿纏上他的腰,身體被彎折成近似扭曲的弧度,所有的聲音都被撞得不成調,模糊晃動的視線里是傅逢朝沉了濃重慾望又拚命克制的雙眼。
過分的灼熱,眼裏只有一個他。
過電的刺激讓梁玦溢出口的聲音更動聽,從內里燃起的熱度,讓他渾身都燒了起來。
“這樣叫得好聽嗎?”他悶笑着喘着,徹底放開了自己,雙手摟下傅逢朝的脖子,仰頭貼上去送上親吻。
傅逢朝立刻回應,極盡纏綿地吻他,相貼的唇間模糊吐出聲:“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