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止痛良藥

第54章 止痛良藥

在傅逢朝上樓來前兩分鐘,梁玦將家中門鎖密碼發給他,關閉了所有的燈。

傅逢朝停步,手指按在密碼鎖上時頓住,很緩慢地一個數字一個數字摁過去。

一聲悶響后,他推開門,裏面是一片漆黑。

傅逢朝進去重新帶上房門,沒出聲。

黑暗裏覆上來的人自后抱住了他的腰:“傅逢朝。”

梁玦的聲音很輕,有意地靠近。溫熱的唇湊上來,親吻貼上傅逢朝的頸。

傅逢朝撥開手中打火機,回頭,對上身後梁玦促狹笑着的眼:“胃不疼了?”

“那個嘛……”

其實還是有點不舒服,但這麼多年的老毛病讓梁玦好像對痛感遲鈍了不少,也不是很在意:“還好。”

傅逢朝凝着他,梁玦被盯得一陣心虛,打開了頭頂的燈:“剛是有點疼……”

傅逢朝將他拎回客廳按進沙發里:“老實坐着。”

“我真沒事了。”

“晚飯吃了沒?”

“餐廳打包的飯菜,”梁玦無奈解釋,“吃了一半。”

傅逢朝沒理人,看到垃圾桶里的藥盒,全部撿出來,除了止痛藥、胃藥,還有其它治療各種毛病的葯。

他半蹲在地上,仔細看那些藥盒上的說明,耷下的眼裏看不清神色,周身的沉默卻凝結了實質。

梁玦直覺他在生氣,有些後悔用這種方式把人騙來:“我跟你開玩笑的,你別這樣了。”

“這些葯你都吃過?”傅逢朝終於抬眼看向他,眼裏閃動的情緒辨不分明,“你身體這麼差嗎?為什麼有這麼多止痛藥?”

“……也沒有,偶爾忙的時候總有個頭疼腦熱的,有時胃不舒服也會吃。”梁玦訕訕說。

對視間,傅逢朝猛地抬手扣住了他手腕,又是那種將要捏碎他的力道。梁玦看到傅逢朝眼裏的不平靜,有些忐忑:“傅逢朝……真沒事。”

“我就應該把你強行帶走。”傅逢朝的嗓子依舊是啞的,聽得出他在極力壓抑、剋制自己。

將梁玦鎖在他身邊,至少這個人能吃好睡好,好好休息。

這才半個月,梁玦每天忙碌看着似乎又瘦了一圈,有什麼意義?

梁玦雙手捧住他的臉,貼過去的親吻落在他額頭,再下滑至眉梢、鼻尖、唇角、下巴。

傅逢朝的躁動被他這樣的動作逐漸安撫住,只是眉頭未松,語氣也生硬:“別親了。”

“親都不讓親,”梁玦小聲笑着抱怨,“你怎麼總是這麼凶?”

傅逢朝捏着他手腕骨沒放:“不許笑。”

梁玦笑得更厲害:“笑也不讓笑,傅逢朝,我是梁玦,梁玦最愛笑了。”

傅逢朝心頭那些沸滾的焦灼生生被他這一句話壓下:“除了胃疼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沒有。”梁玦立刻道。

傅逢朝不信:“以前檢查過嗎?還有沒有別的毛病?”

“真沒有,”梁玦就差指天發誓,“都是小問題,以後注意點就沒事。”

傅逢朝不能放心:“明天跟我去體檢。”

梁玦不敢說“不”,答應他:“去就去吧。”

傅逢朝終於鬆開手,看着他手腕上一圈紅,輕輕撫摸上去:“下次再這樣,不會原諒你。”

“你之前也說不原諒——”

傅逢朝一眼瞪過去,梁玦明智閉嘴,雙手環住了他脖子:“你來都來了,今晚要不要留我這裏?”

傅逢朝不理他,起身將客廳里的燈都按開,整間屋子一覽無遺。

傅逢朝去倒了杯溫水來讓梁玦喝,四處打量起這間房子,不時伸手觸碰,想像着梁玦一個人在這裏時每天會做些什麼,像終於窺得了一點這十年沒有他的梁玦的過往。

他看到酒柜上的那支紅酒,是上次的慈善酒會他拍下來還的人情:“這酒還沒喝?”

梁玦的視線跟隨他:“傅少好大方,二十幾萬的酒還一個人情,我哪裏捨得喝。”

傅逢朝輕嗤:“挺會裝的。”

他其實早該發現,會特地關注他是不是中暑,找人給他送葯叮囑別人不讓他喝酒,除了梁玦不會再有第二個人。

只說了這一句,傅逢朝又看到了八音盒上的那枚鑽石袖扣,是他之前以為丟失了的東西:“這也是你偷來的?”

梁玦惱道:“撿的!”

傅逢朝拿回東西,塞自己兜里:“物歸原主了。”

梁玦張了張嘴,只能算了,反正現在大活人在這裏,他也不需要這些東西睹物思人。

傅逢朝留了下來,去沖了個澡,出來時見梁玦坐在床邊點煙,伸手順走直接在煙缸里捻滅:“從今天開始戒了。”

他的語氣強硬,梁玦沒說不行,只看着他:“你也戒嗎?”

“嗯。”傅逢朝點頭。

他居高臨下地站在那裏,低眼看向坐着的梁玦。

梁玦仰起頭也在看他,指尖輕觸上他的胯骨,一點一點地卷下了褲料邊緣,慢慢撫摩上那枚紋身。

“傅逢朝……今天就不要聽醫生的話了吧?”

傅逢朝的眼神定住,眼裏的顏色很深,沉着一點亮光。

褲料邊被扯到底,梁玦的目光閃動,貼上來時,傅逢朝的手指慢慢插進了他發間,用力收緊。

梁玦很賣力,哪怕不熟練磕磕碰碰的也沒肯退開,傅逢朝扯着他的頭髮,想將人推開,又想把他更緊密地按向自己。

梁玦總是這樣,在他勉強能剋制自己時又一臉無辜地湊上來蓄意引誘。

讓他更心煩意亂。

“停下。”他沉聲喝道。

梁玦不肯,堅持搖頭。

傅逢朝不領這個情,先前進門時壓下的火氣反而躥起,愈演愈烈,終於手上力道加重,用力將他壓向自己。

梁玦的呼吸逐漸不穩,最後退開時噴了滿臉都是,傅逢朝手指抹去他眼睫上掛着的,抹上他的唇:“好玩嗎?”

梁玦張着嘴喘氣,不斷咽着喉嚨,撐起身勾着他脖子拉下去親他。

傅逢朝嘗到梁玦嘴裏的味道,皺了皺眉,退開:“誰准你這樣的?”

“我自己樂意。”梁玦的聲音啞得厲害。

傅逢朝沉目,欺身上前將人按下:“之前還說渾身都疼,現在不疼了?”

梁玦倒進床里,喘着氣:“不說疼你會來嗎?”

傅逢朝隨手撿起地上的一條領帶將他雙手捆住打了個死結:“一會兒不許再喊疼。”

梁玦確實沒再喊疼,但之後一會兒抓一會兒咬的也實在讓傅逢朝夠受。

所有的聲音都被撞得七零八落。

夜深以後下了雨,窗外斜風驟雨半宿,房中的動靜也半宿沒停。

梁玦睡熟后傅逢朝去沖了個澡,出去了客廳里。

將從梁玦那裏順來的煙點燃,他咬在嘴裏重新翻出垃圾桶中的那些藥盒,捏在手中又看了半晌,最後捻滅煙,掰下一片已經拆了封的止痛藥,含進嘴裏。

苦味在嘴裏逐漸瀰漫,他沒吞,慢慢嘗着這個味道——這麼難吃,梁玦從前那樣嗜甜的人竟然吃得下去。

隨即他又想到這些葯都是吞服的,根本吃不出味道,但如果不是痛得撐不下去,誰又會願意多吃這個。

傅逢朝將嘴裏的葯咽下,捏變形的藥盒扔回,垂首閉目,半晌沒動。

第二天是周六,一早梁玦就被傅逢朝帶去了醫院全身體檢,大部分結果也當場就出了。

依舊和之前一樣,大毛病沒有,小問題一堆。

梁玦剛做完胃鏡,麻藥的藥效還沒過,在病床上睡得很安穩。傅逢朝坐在一旁,翻看完手邊幾張報告單,放下時輕撫上他左臂后側那道刀疤,指尖觸碰上去不敢太用力。

十年前的梁玦年輕、健康,身上也沒有這樣猙獰駭人的傷疤,他小心翼翼極力控制不敢真正傷到梁玦,卻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梁玦已經被傷成了這樣。

手機忽然震動,是梁玦的那隻,來電人是姚曼思的管家。

傅逢朝拿過來按下接聽,管家的聲音有些急:“少爺你現在在哪裏?太太又在鬧着要出院,剛還打了醫生,你能不能現在過來一趟——”

“讓她接電話。”傅逢朝打斷對方。

管家一愣,聽出不是梁玦的聲音,想問他是誰,傅逢朝第二遍重複:“讓姚思曼接電話。”

姚曼思搶過電話,不知道接聽的人是傅逢朝,張嘴便罵:“梁玦你這個畜生,我是你媽,你是不是真打算一輩子把我關這裏?你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也不怕被天打雷劈?!”

尖銳嗓音經由電波傳來格外刺耳,傅逢朝冷冷開口:“梁玦身體不舒服,在醫院做檢查,你要真當他是你兒子就消停點,別再折騰他。”

姚曼思的聲音一頓,呼吸變得急促,幾乎咬斷了牙根:“你是姓傅的那個畜生?!你害死了我一個兒子,還想害另外一個?!”

傅逢朝說:“你自己害死的。”

姚曼思歇斯底里破口大罵,傅逢朝提醒她:“梁玦當初為什麼被逼得離家出走,連累他哥出事,你們梁家人心知肚明,少把自己撇得一清二楚。我不是梁玦,不會對你客氣,你再敢給梁玦添麻煩,我會讓你更不好過,不信就試試。”

不等姚曼思再說,他掛斷電話,將這個號碼拉黑。

病床上樑玦的眼睛動了動,聽到隱約的聲音,慢慢睜開眼。

他還頭暈得厲害,先看到傅逢朝靠過來的面龐,愣了一下,恍惚以為自己在做夢。

傅逢朝伸手擼了一把他的額發:“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你剛在跟誰講電話?”梁玦醒過神問他。

“沒什麼,無聊的人,”傅逢朝懶得多提,“你有慢性胃炎,以後胃得好好養,不能再總是不吃飯,酒也少喝。”

梁玦乖乖聽話:“哦。”

傅逢朝還想教訓他幾句,梁玦抬手揉了揉自己胃部,說:“本來不是很難受,但昨晚你太用力了,這裏不舒服。”

“梁玦,”傅逢朝按住他的手,“別一睜開眼就亂說葷話。”

梁玦:“……我說的是實話。”

傅逢朝也幫他揉了一下:“真是因為我?”

他問得太一本正經,梁玦也沒臉說了:“反正你很厲害。”

傅逢朝:“我下次注意。”

梁玦貼着他悶笑起來。

離開醫院時梁玦身上的麻藥勁沒完全過,傅逢朝將他扶上副駕,彎腰靠過去幫他系安全帶。

梁玦抬手環住了身前人的脖子:“傅逢朝,剛是不是我媽的電話?我聽到了其實。”

“嗯。”傅逢朝將安全扣插上,想退開被梁玦攬着不放,抬眼看向他,“做什麼?又撒嬌?”

“我媽腦子有病,你別理她。”梁玦說。

傅逢朝道:“我也腦子有病。”

梁玦搖頭:“你還好,你的病能治,她不能。”

傅逢朝笑起來,難得親昵地貼着他鼻尖蹭了一下。

車開出去,路上等紅綠燈時,梁玦忽然說:“傅逢朝,我想吃蛋糕,你給我買一個吧。”

傅逢朝不同意:“剛做了胃鏡,吃什麼蛋糕。”

“下午就能吃了,”梁玦堅持說,“買一個吧。”

傅逢朝問他:“你就是這個追人態度?”

梁玦笑吟吟的:“求你了。”

這三個字他總是吊在嘴邊,傅逢朝嘴上說著不吃這套其實還是會心軟,靠路邊停了車。

梁玦看着他下車走進蛋糕店,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一天,自己拎着傅逢朝買的蛋糕,在人潮如織的街口揮手跟他告別,原以為只是一次平常的約會之後的再見,回首卻已是十年以後。

傅逢朝坐回車中,拎着買來的草莓慕斯。

梁玦扒開盒子看了看,說:“我想嘗嘗。”

“別想,”傅逢朝把蛋糕盒拿回去,“現在不能吃。”

“那你吃一口,幫我嘗嘗什麼味。”梁玦提議。

傅逢朝又要拒絕,梁玦不依不饒:“吃吧吃吧。”

傅逢朝被他煩得不行,打開勉為其難地嘗了一口。

梁玦盯着傅逢朝咽下,忽然湊過去,銜住了他的唇,舌抵進去纏着傅逢朝的舌尖繞了繞。

退開時梁玦輕喃:“是很甜。”

這才是他真正的止痛良藥。

傅逢朝的氣息有些重:“梁玦,犯規了。”

梁玦低低地笑:“再讓我嘗一口。”重新貼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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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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