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一場空（十二）
這樣或許對於那個可能會來到這個世界的孩子不公平，只是，他的存在已然是不公平的，又有什麼資格要求公平，若真的公平，他就不應該來到這個世界上，不能夠擁有生命，又有體驗生活的經歷，亦或者，這一切從上一代開始，就已經這般如此了，他們沒辦法改變，也沒有辦法干預，或許，從那個時候開始，五行的命運就是如此了！
經歷了不知多少個日夜，可能是一年，兩年，甚至許多年過去了，素心的下落依然是個迷，那個孩子是否成功的降生了無人得知，直到有一天，風流在睡夢中，見到了一個人的身影，看身形，像是個女子，可怎麼就看不清她的臉。
“你是在微笑，還是在哭泣？”風流根本不清楚，她的表情究竟如何，看着好像是在微笑，又好像是在哭泣，風流起身，追隨這那個女子，那女子若即若離，風流努力追趕着，生怕跟丟了，只是，他不清楚，自己為何要這般做。
“你是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助你的？”風流詢問道，只是眼前的女子似乎是在用手半遮着嘴巴，是在微笑嗎？看起來更像是在掩面哭泣。
“你若真的有什麼事情，大可來到花店裏，我，我們都會儘力幫你解決的！”這個時候，風流看清楚了，那個女人在搖頭，他十分確定，女人就是在搖頭。
“你不是為了這個來找我的？”風流詫異，
“那還會是什麼？”他不解，跟着女子，看着她飄忽不定地出現在自己的身邊，貼近自己，又遠離開來。
忽然間，他想到了什麼，於是努力揉了揉眼睛，
“是素心，你是素心？”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終於，他終於看清楚了，那女人就是素心，只是，素心怎麼看上去有些不同了。
是肚子，肚子沒有了，那麼孩子已經降生了嗎？
“孩子呢？你把孩子安置在了哪裏？”風流詢問道，此刻，素心竟然真的掩面而泣，
“孩子……沒了？”風流雖然不願意，卻還是問出了口，他本就覺得這似乎就是早已經定下來的結局。
“素心……孩子，本來就不應該屬於我們，也不屬於這個世界，三界中不會有他能夠容身的地方，罷了，這或許對於他，對於我們，對於三界都不是一件壞事。”是的，他還是那樣子冷靜，甚至比之前以為是什麼鬼怪來求助，更加冷靜了，冷靜的令人覺得寒冷，打顫！
這時候，素心竟然笑了，她走近來，看着風流，而後竟然搖了搖頭，她牽起了風流的手，笑着向前跑去，只是這一條路，如何這般熟悉，直至見到了那一簇有一簇盛開在黃泉路上的鮮血般的彼岸花，風流才無奈地嘆了口氣。
“你終究還是在這地府中，為何又要避開我們所有人，你如何做到的，已經沒有什麼要緊的，既然回來了，就隨我一起回去花店吧。”風流正說著，眼前的素心卻忽然間消失不見了，他抬起頭，自己的手正握着空氣。
“我是在做夢！”只是已經身在彼岸花海之中，又怎麼會是在做夢呢！
迷迷糊糊，風流一個人走在這地府之中，時而以本來面貌出現，時而轉換成了閻羅王的面孔，時而又是小黑蛇，總之，他的思緒未能夠停止，外在的變化就在持續……
忽然間，他抬起頭，發現，前面已經是金銀橋了，難道自己已經在這地府中大略走了一遭了？自己覺得有些可笑，如今是越發糊塗，連做了什麼都不能夠清楚回想起來。看着身邊面無表情地排隊等候投胎的魂魄，竟覺得自己也沒什麼不同。
“來了……”一聲深遠悠長的問候，風流知曉是孟婆。
“來了！”他回應道，正準備向著孟婆走去，卻忽然間被魂魄擋住了去路，他試圖繞過面前的魂魄，卻發現繞過一個，還有兩個，繞過兩個還有三個，總之，自己的周遭一時間都是魂魄，他們就那樣面無表情圍繞在風流的身旁，卻並沒有看向他，他們在看向何處？
風流循着他們視線的方向望過去，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那裏，風流努力想要穿過阻擋在自己周身的魂魄，可是這些魂魄確是不緊不慢，目視着前方，一步一步走在金銀橋上，風流此刻卻忽然間停了下來，就站在那裏。
沒想到聚集起來的魂魄沒一會兒就走過了金銀橋，而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個躺在橋上，渾身濕透了的女人，是素心！
他走過來，是走，沒有跑，沒有遲疑停留，如剛剛走過金銀橋的那些魂魄，雖然是等着投胎轉世，卻沒有擁擠，沒有焦急，只是一步一步走過金銀橋，喝過孟婆湯，進入六道輪迴，將要投胎再生為人的並不覺得高興，輪迴轉世為畜生的，也不覺得沮喪。
待風流走近，整個金銀橋上，似乎就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風流扶起躺在地上的素心，素心渾身濕透，卻並沒有一絲痛苦，風流留意到，孩子已經沒有了，無論生下來與否，總之，現在的素心，只是當初的那個素心。
攙扶着素心的風流一步一步走下金銀橋，而一旁的素心本人，只是微笑着，微笑着……
這時候，他們的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
“走了……”
“走了！”風流揮了揮手，回應道。
再看橋上，孟婆一手拿着勺子，一手端着湯水，口中念念有詞的說著什麼。
“當初也是這樣的情形，也是這樣的結局，只是不知道，他會如何？還是第二個大魔王，亦或者是小風流？”婆婆笑了，意味深長……
這樣一條神鬼生畏的忘川河，竟然是那孩子的孕育之地，生下她的母親回歸澄凈，忘卻所有不該記住的，而那孩子就這樣在忘川河水之中成長，直到有一天，一個面色威嚴的人路過這裏，發現了他，將他帶了回去，給了他真正的生命，令他在這世界中得以生存。
卻不知道，這樣小小生命，蘊含如此巨大力量，亦不知道，將是不可收拾的結局，不過，總算是走了回來，繞了一圈，如今那小生命的小生命，也來到了這忘川河水之中，卻不知道，是否如那小生命當初一般……
“原是青衣白衣造下的孽，如今，五行中人無一倖免！”婆婆說著，將湯水遞與面前的魂魄。就在此刻，風流的心中生出一道裂縫，隱隱作痛，而那忘川河水之中的生命，也在躍躍欲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