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心魔問
第10章心魔問
喧鬧的坊士街頭，不少修士駐足，見一身青衣的小女娃雙目失焦，冷汗涔涔的模樣，不由暗嘆這樣小的年紀竟有心魔入侵，大好前途怕是要就此毀去。
此刻，陸靜姝完全聽不見周遭的聲音，心神陷入迷惘，耳邊魔音繚繞。
努力修練做什麼？還不是任人欺凌不敢還手，與凡人又有什麼兩樣？
小小的青影不停掙扎，心中喊道，不對，等我修練有成還要找到爹爹。
呵呵，你爹一介金丹連自己的妻女都護不住，還不如一開始就做個農夫，那你娘就不會死，你們母女也不會被人欺負。
陸靜姝面色越來越白，隱有黑氣纏繞，圍觀的修士中有人目露同情，有人麻木不仁，還有人幸災樂禍。
蠱惑的魔音越來越響，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忽然傳來一道聲音，帶着亘古的寂寥與莊嚴，直直撞入心底。
你為什麼要修仙？
黑暗中的青衣小人縮成一團，雙臂抱膝，記憶中的畫面一張張翻過，最後停留在入歸元宗那一日，北斗七星陣的山峰浩渺威嚴，濃郁的靈氣結成雲霧在各峰繚繞。滄田桑海，星辰變化，修士換了一批又一批，唯有那七大峰屹立不倒。
“我身具靈根，自凡人間脫穎而出。”
“我以五靈根資質，二十五日便引氣入體。”
“單憑這兩點，我又有什麼理由不修仙呢？”
“柳麗與我作對，由她去。”
“爹爹被人追殺，機緣本就與危機並存。”
“這些都不是阻礙我修仙的理由，既得天獨厚生有靈根，便當一往無前，練就仙骨，待修練大成，移山倒海上天入地，求大道長生。”
黑暗中金光閃現，魔音驟然退卻，陸靜姝倏地睜開眼睛，雙目已恢復清明，若是細看更有一汪明泉蘊在眼中。心魔拷問過後，心中像是炎熱的三伏天淌過一抹清泉，清涼無比。
圍觀的修士見她醒來時靈氣清正，心境通達，紛紛震驚。方才她的模樣，分明是經過了心魔拷問，雖然好奇這麼小的孩子能有什麼執念，但更加好奇她是如何經受住心魔問的。
要知道這心魔問，便是修為高深的金丹乃至元嬰修士都十分忌憚，一旦被心魔打敗，千百年的道途便走到了盡頭。
以她這樣小的年紀經過心魔問，結丹之時的成功率便會大大提高，畢竟已經拷問過一次，再遇結丹心魔問時兇險會大大降低。
陸靜姝知曉自己剛剛陷入了怎樣的危機，經過這一遭，整個人便似長大了許多，斂去怯意與浮躁，穩重得不似一個八歲的幼童。
她察覺到自己在坊士中掀起不小的風浪，並不想受人關注，轉身匆匆回了地起峰。
自那日起，陸靜姝在符霖峰上，過起了規律的生活。
每日清晨在院中練習法術，同樣的法訣，同樣的手勢，一遍遍打出，直到靈力耗盡，才回到屋裏打坐。
一個大周天後，用普通筆墨學習符文繪製，儘管沒有硃砂與符紙，每一次下筆仍十分用心，日日不斷。
符文過後，便依照陸端留下的玉簡學習陣法入門，坊士中得來的陣盤已被她磨地褪了色。
每日夜裏只睡一個時辰，醒后便修鍊到天亮，漸漸養成習慣，倒比整夜深睡精神的多。
偶爾疲憊之時，就看看其他的雜書。
如此苦修的生活，在旁人看來定然十分枯燥，她卻覺得分外充實。
三年時光轉瞬即逝，陸靜姝已是個十一歲的小姑娘，身量拔高了許多，臉上的稚嫩也褪去大半。星辰晧眸，已有些讓人挪不開眼，只是她整日裏學着門派里的師兄，將頭髮全部紮起，不像個風流仙人，倒似一位俊俏道姑。
三年時間，她學完了《符陣》之上所有符文，並牢記於心。修士的記憶力一向不錯，奈何符隸變化極多，要將上述符文全部掌握，卻非一日之功。
至於陣法，手中的九九陣盤，如今她也能拆得十二種，縱然陸端留下的玉簡記述詳細，但無人在旁指導，仍是艱難。
值得一提的是，當日在歸元宗坊士中無意買到的《洪荒紀要》，對她在尋道一途有了懵懵懂懂的啟蒙，上古洪荒時期道法昌盛，大道萬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
雖然還未尋到自己的道，但她心中對道的渴求更上了一層，而並非單單對實力的期盼。她不知道的是，正是因為年幼時無意中埋下了道心的種子，才讓她日後少走了不少彎路。
今日又是十五，照例去事務堂領取份例，這三年除了每年的強制任務，陸靜姝並未外出。日子過得極其樸素，倒也積攢下三百多塊靈石和一百個貢獻點。
正是因為日日苦修，修為也已到了練氣二層，近日裏靈氣充裕，想來不久便會突破。
地起峰上如她一般苦修的人很少，尤其是女修士更是寥寥無幾。多數如黃小霞一般，進入練氣期之後便開始不斷做任務，有了靈石以後不是用來買丹藥，就是買些法衣首飾。在黃小霞看來，她這樣的日子，實在難捱得很。
陸靜姝從事務堂出來走回住處，看到黃小霞站在院子裏，問道，“小霞，你在院子裏做什麼？”
三年的時光，黃小霞也出落成了青蔥少女，修仙以後膚色白嫩，又愛打扮，自是十分招眼。
見她回來，展顏一笑，“靜姝，我這裏有個多人任務，想問你要不要一起去？”
陸靜姝有些奇怪，黃小霞是知道自己不接任務的，而且今年的強制任務已經做完，遂問道，“什麼任務你要叫我一起去？”
黃小霞一笑，“我知道你不愛做任務，不過這個任務是內門師叔發佈的，完成了你可以分到五百塊下品靈石，一百個貢獻點，所以我才來問你啊。”
這個報酬確實很高，她雖然苦修，但也不會跟靈石過不去，遂問道，“具體是什麼任務？”
“任務地點就在地起峰的星月池，池中養着星梭魚。那位師叔想要七尾星梭魚，這魚在水中速度極快，要想將它捉住並不容易。而且地起峰的仙鶴就在星月池邊放風，我們需要抓緊時間，不能讓仙鶴過來搗亂。”
陸靜姝點點頭，這個任務確實需要配合，又問道，“那一起做任務的有哪些人？”
“除了我，還有一位師兄，也是練氣二層的修為，他想要尋一位實力不錯的修士，我便想到了你。雖然同是練氣二層，但你周身靈氣充沛，想來是快要突破了。”
她笑着說道，“你也是練氣二層，進階的速度可不比我慢。不過你既然把這好差事想到我身上，我自然是要去的，什麼時候出發？”
黃小霞也是一笑，“後日出發，你可以嗎？”
點點頭，二人又交流了一番星梭魚的習性，黃小霞發了個傳訊符給那位師兄。
時間很快到了約定的那日，二人一起出門去了星月池。
到了星月池邊，與黃小霞約好的師兄已在那裏等待。
陸靜姝走上前去，快速打量了一番，這修士約莫十七八歲的模樣，樣貌有幾分清秀，施禮道，“陸靜姝見過師兄。”
男修回禮道，“陸師妹客氣了，我叫林峰！”
黃小霞笑嘻嘻地說道，“林師兄，這便是我與你說過的靜姝，你別看她年紀小，實力卻是不弱。”
林峰笑得客氣，“自然，陸師妹能來，今日的任務想來沒什麼問題。”
歸元宗內以修為論長幼，若是修為一致便看年紀，是以林峰稱一聲師妹，並無藐視之意。
陸靜姝客套地說道，“林師兄過獎了，趁着仙鶴還沒過來，我們趕快開始吧。”
三人圍着星月池站好，彼此隔着一定的距離。
“陸師妹，星梭魚在水中速度極快，我會設法將它逼出水面，你趁機抓住它，如何？”林峰看向她說道。
她點點頭，神情嚴肅。
林峰又看向黃小霞，“黃師妹，你主要負責望風，若是仙鶴過來，你設法拖住一二。”
黃小霞自是答應下來。
水面波光粼粼，偶有青色長影一閃而過，陸靜姝暗道：星垂魚的速度這般快，怪不得林峰要將它逼出水面再動手。
思索間，林峰突然出手，靈力化作金刃飛入池中，原本安靜的水面立時濺起一丈多高的水花，白色的水花間隱有青色鱗光閃過，“陸師妹，快動手！”
一尾星棰魚驚慌失措地躍出水面，陸靜姝手心靈力一轉，數道藤蔓飛出結成網狀瞬間接住下落的星棰魚。
這麼快？林峰有些意外陸靜姝的法術，然而此刻不是說話的時候，金刃再次沒入水中，兩尾星棰魚同時躍出水面。
林峰心下惋惜，越到後面星棰魚越不願意出水，同時飛出兩條倒是浪費了。卻見一張藤蔓編織的青網飛快接住其中一條，緊接着藤網在湖面上快速飛過，在另一條魚即將落回水裏之前及時接住。
在場二人震驚！
使用法術的人卻似沒有發現他們的異樣，專心致志地打着法訣，嘴上催促道，“好了，繼續！”
林峰迴過神來，繼續驅使星棰魚離開水面，二人搭配得極好，在仙鶴到來之前成功捕捉了七尾。
黃小霞率先跑過來說道，“靜姝，你什麼時候學的法術，當真厲害。”
陸靜姝笑着回她，“這不過是纏繞術，你也會啊。”
黃小霞與林峰皆是不可思議，原以為她用的是什麼高深的法術，未曾想是歸元宗弟子人人都會的纏繞術。將纏繞術練成這個樣子，也不知花了多少功夫。
林峰目中染上敬意，欽佩地說道，“陸師妹對法術的運用遠超同階修士，着實佩服。”
“林師兄客氣了，若不是師兄率先出手，我還在發愁該怎麼抓住它們。”
三人說話的功夫，遠遠聽見鶴鳴聲傳來，林峰說道，“我們走吧，先去任務堂。”
交了任務，陸靜姝得了五百塊下品靈石和一百貢獻點，倒是黃小霞有些不好意思，畢竟自己什麼都沒做，卻白得了一份。二人不與她計較，只讓她收下便好。
畢竟對陸靜姝來說，若是沒有黃小霞的邀請，自己也沒有這樣的機會，自然不會與她計較。
出乎意料的是，那林師兄看起來也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想來他們二人關係不錯。
從任務堂出來，林峰與黃小霞一道離開，陸靜姝獨自回了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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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