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前夕
又是一夜失眠，太陽出來之後，伴隨着陽光的溫暖，顧飛才可以入眠。在睡夢中，顧飛夢見自己即將掉入懸崖，此時，一雙手伸到他的面前，顧飛牢牢抓住，不肯撒手。伸出雙手的是那個滿身迷霧的男人，看不清相貌，他將顧飛拉了上來。顧飛問他，你是誰？那人笑笑沒有說話，卻突然再次將顧飛推入懸崖。
失足的真實感讓顧飛驚醒，他猛然坐了起來，後背已經被汗水淋濕，當他看清四周熟悉的牆壁之後，才終於鬆了口氣。
他稍稍洗漱了一下就出了門，街道上車水馬龍，行人川流不息，法國梧桐的落葉緩緩而落，更添一絲凄美。他從沒注意過世界上竟有如此多的美好，也許越是容易失去，就越想要珍惜。
他發現自己的照片像超級明星一樣，被散佈在大街小巷上，只要有電視的地方就在播放他與周康的通緝令，而他的通緝等級已經上升為A級，並被標示為極度危險。
顧飛走在人群中，覺得自己從未被如此多人注視過，路人一掃而過的眼光，對於顧飛來說，像是一把把刺在他身上的尖刀，那種滋味真的很煎熬，逃亡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緊了緊衣領，試圖從衣領上找到一絲安全感。
秋季已經到來，街面上吹來的風帶着幾分清涼。
顧飛默默地向前走去，一步、兩步……
當他走到一個不知名的小巷的時候停了下來，在街口一個早已廢棄的郵箱當中，將裏面的信件全部取出，拿走一封寄件人姓名為張三丰的信，又將其他信封塞回郵箱，然後躲到一個陰暗的角落看信。那是店長給他的，裏面是他查出的資料。
店長現在完全在警方的監控之下，所以不能與顧飛見面，就連寄封信也要找一名牢靠的店員送到指定的信箱，不敢有一絲疏漏。
顧飛的臉色先是越來越凝重，後來卻越來越坦然，最後嘴角掛出一絲笑容。
店長查出的線索有幾個是超乎顧飛意料的，但大部分與他猜測的答案相差不大。
顧飛知道自己越來越靠近正確答案，卻也因此越來越危險。
真相就像一座活火山，當你找到他的時候，可能就是它爆發的時候。
他看完信后，將其燒毀，轉身離開。
顧飛不知道周康的背後究竟是怎樣的一股勢力，他們到底想幹些什麼，為什麼想要自己加入？
從他們的舉動和話語上來看，那是一幫極其了解自己的對手。
他們知道自己的所有往事，而顧飛卻對他們一無所知。
不過顧飛隱約覺得，劉康日記里那個被稱為老顧的男人，應該與他們有很大的聯繫。
那個老顧會不會是他的父親？
顧飛也質疑過，如果老顧是他的父親，那又怎麼會對自己如此殘忍？
殘忍地揭開自己心上的瘡疤，把自己被逼入絕境？
他，究竟是誰？
四周一片漆黑，已經不知道過了多少個日夜，周然從睡夢中醒來。
周康面帶微笑地看着他，那表情溫暖如昔。
“哥……”
周然沙啞的聲音，讓自己感到陌生，眼前的那個人不也一樣嗎？
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面孔，為什麼那麼的陌生？
“你醒了。”
“哥，收手吧！”
周康臉色一僵，仍自強掛着微笑，說：“什麼意思？”
“我會去警局自首，說所有人都是我殺的，之後就請你住手吧！你為我做的已經太多了，請你以後以自己的身份，好好活下去。”
周康苦笑一聲，搖了搖頭：“已經無法住手了，沒辦法回頭，就算前面是懸崖峭壁，我也只能硬着頭皮跳下去。”
“你可以的，所有的罪孽由我來承擔，你已經犧牲太多，這次輪到我了。”
“不，我會為你創造一個最純粹的世界，你會在那裏得到幸福，只要安心等待就好。睡去吧，在我的懷裏，像小時候一樣。”
王勇在警局的辦公桌上用力地寫着什麼，突然停了下來，暴躁地將寫的東西使勁揉成一個團，扔進垃圾桶。
他站起身來，在辦公室來回踱步，點了一根煙叼在嘴裏。
在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裏，在他的手上已經先後逃離了兩名重要嫌疑犯，上面對他的能力產生了嚴重的質疑，命他在三天之內必須破案，否則馬上離職滾蛋。
王勇不由得在心裏暗罵自己糊塗，他明明知道姓顧的都很危險，為什麼還會找顧飛幫忙？
他把警服的上衣衣扣打開三顆，胸口出現一條觸目驚心的傷疤，足有20厘米長，離遠看像是一條在他胸口爬來爬去的大蜈蚣。
王勇用手摸了摸早已癒合的傷疤，外傷可以癒合，但心裏的傷如何才能痊癒？
想到那一天，王勇仍是心有餘悸，他至今仍想不通，平常睿智儒雅的老顧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那個樣子。
他冷酷的臉上看不到一絲屬於人類的情感，嘴角雖然一直在笑着，但更像是在嘲諷。
他的雙手沾滿了鮮血，每一滴都屬於無辜的人。
“咚咚咚！”
“進來！”
聞書林身穿着警服，從外面走了進來，手上拿着一個檔案袋。
“王隊，這是你要的資料。”
王勇接過資料，放在桌面上，但沒有打開。
“嗯，我知道了。”
聞書林自從上次被周然在廁所弄暈了之後，在警局也淪為一個笑柄，因此他比任何人都更渴望抓住周然。
為了抓住周然，他做了足夠多的功課，安排各種眼線，並將所有的資料都整理出來。
而就在剛剛，他接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舉報電話。
“王隊，我剛剛收到了一條消息。”
王勇眼皮都沒抬一下，他可沒指望聞書林能帶給他多大的驚喜。
“說吧！”
“剛才我接到一個自稱是周康的人打來的電話，他說他是‘微信殺機案’的真正兇手，明天上午十點，他會和顧飛一起出現在浦東新區二化工廠，希望我們做好準備！”
王勇聽完，臉色變得凝重，他不確定這是真的還是只是個惡作劇，如果是真的，那就是對警方赤裸裸的挑釁行為，這是警方絕對不能容忍的。
聞書林問：“王隊，我們應該怎麼辦？”
王勇將手上的煙熄滅，靜靜沉思，距離上面下達的破案期限，只剩下兩天，而現在唯一的線索就是聞書林接到的電話，所以他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冒一次險！
“通知下面的兄弟，開會！”
音像社裏的店長，無聊地看着店裏的電視，電視上正放着陳奕迅《好久不見》的MV，他也不時跟着哼上兩句。
他相信靠着昨天查到的東西，一定會幫助顧飛破案，因此心情還不錯。而且今天的生意也出乎意料的好，一天賣出去的碟片比之前一個星期的還要多。
阿真將信寄出去之後，回到了店裏，在店長耳邊說：“信已經寄出去了，顧神探約你下午三點到鳳城路4233號見面。”
店長點了點頭，示意知道了，卻沒說話，他知道現在在他身邊，最起碼有五個警察在盯着他，尤其是上一次他在網吧耍了他們一次，這一次他們一定會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阿真是店長最信任的店員，也是最早一批在音像社上班的員工，為人勤奮老實，是店長心中最靠得住的人選。
店長心裏盤算：“顧飛在這個時候約我出去，甘願冒如此大的風險，應該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我要想個辦法擺脫掉這些警察。”
“阿真，我還有點事情要找你幫忙……”
店長囑咐完之後，阿真點了點頭，退了出去。
沒過多久，幾個男人借口肢體碰撞原因，在音像社裏鬧起事來，外面的幾名警察全都被店員阻擋住，店長則從後門溜了出去。
不到二十分鐘，他就到了阿真說的地方。這是一條滿是上海老弄堂的街道，四周栽滿了梧桐，店長找到4233號走了進去。
屋內設備簡陋，每走一步，地板都會發出吱吱的聲響，樓梯的空間很狹小，不過上樓之後，有種豁然開朗的即視感。
他看到房屋裏擺放着一張桌子，上面放着一套茶具，還有一杯熱茶。
店長看到熱茶舔了舔嘴唇，他已經有好幾天沒喝過茶葉了，不禁有些想念。
“想喝就喝吧，你沒有幾次機會能品嘗這麼好的茶葉了。”
周康緩緩地從樓梯走了上來，戲謔地對店長說著。
店長皺緊眉頭：“你是怎麼來的？”
周康說：“是我把你約過來的。”
“顧飛呢？”
周康哈哈大笑：“你真是傻得可愛，沒什麼顧飛！阿真，出來吧！”
阿真也走了進來，說：“店長，對不起，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但會長讓我協助周康，只能把你騙過來。”
“什麼會長？”
阿真搖了搖頭：“這個我不能告訴你。”
周康對店長說：“顧飛明天就會到了，一切的恩怨將在明天解決，你別掙扎了，跟我走吧。”
店長說：“茶杯里有安眠藥吧？”
阿真老實說：“為了讓你安分一點而準備的安眠藥。”
店長說：“不是毒藥就好。”說完之後，將茶水喝個一乾二淨。
顧飛行走在路上，突然被一個小孩子拉住袖口。
“剛剛有位叔叔讓我給你的！”
小孩子拿出一個信封遞給顧飛，之後就跑得無影無蹤。
顧飛將信封拆開，有一張照片和一封信，照片上店長身上綁着一顆炸彈。
信上面只有一句話：“明天早上九點，二化工廠，不見不散。”
顧飛喃喃自語：“終於要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