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迷途

上午10：30，上海市公安局浦東分局。

店長被王隊以妨礙公務的罪名強行扣留48小時之後，終於從警局走了出來。外面是晴天，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他竟然有些不適應，甚至眼睛都被刺得張不開。

光明這種東西，只有失去過才知道珍惜。

店長一陣苦笑，這也算是他“二進宮”了吧，上一次是因為顧飛他才能出來，而這一次卻是因為顧飛而進去。

他明白顧飛現在的處境，所以更加替他擔心，毫無疑問，周康是個很狡猾的對手，就連顧飛幾次與他交手都落了下風。

店長坐上一輛出租車，本想回到音像社，手機卻突然響了三聲。

屏幕上是一個未知號碼。

而後同一個號碼又打了過來，響了四聲。

店長臉色微變，對司機說：

“師父，去恆下路！”

店長在車上緊皺着眉頭，盯着窗外，想了想，把手機拋到外面，被後續的車輛完全壓碎。電話的聲響，是他跟顧飛之間約定好的暗號，不需要接電話，就可以相約到某個地點碰頭，這就可以預防警方監聽他們的對話。

店長是一名資深黑客，自然知道智能手機的隱患，為了防止被跟蹤，索性手機也不要了。

車開了一個小時左右，終於到了地方，這是一條小路，行人不多，店長下了車之後，直奔最近的一間網吧。上機之後，他火速打開郵箱，發了一封郵件，之後二話不說，轉身離開。

店長剛走，後面就跟上三個男人，對網吧老闆出示了警官證。

一名皮膚黝黑的警察指着店長剛剛用過的電腦，說：“我們想查看剛剛那台電腦的上網記錄。”

老闆連連答應：“阿哲，把那台電腦的上網記錄調出來一下！”

三名警察打開上網記錄，翻到店長發郵件的那一頁，幾人趕緊把店長發送的郵箱記錄下來，郵件上只有一句話：

“傻×們，別跟着了，爸爸要回家吃飯嘍！”

“趕緊追，別讓他跑遠了！”

看到幾名警察跑遠了之後，店長才慢悠悠地從廁所走了出來。

他在警局出來的時候就發現後面有人尾隨，他知道是警察，所以特意用了點小手段把他們騙走。

網吧老闆也是一名黑客，更是店長的好朋友，店長向他點頭示意了一下，就下了樓。

店長加快腳步，到了最近的一間咖啡館，坐在靠牆的第三排位置，點了一杯摩卡。

相比較咖啡，店長更喜歡喝茶，茶香能給他帶來安寧的感覺，但咖啡卻不能。而且那種不同於茶葉的苦澀滋味，更讓店長無法接受，所以每次不得不喝咖啡的時候，他都會加許多糖。

漸漸的，人多了起來，咖啡館已經沒了空座，一個身穿黑色風衣，頂着中長發，戴着口罩的男人坐到店長對面。

“沒有位置了，可以拼個桌嗎？”

“可以。”

顧飛點了一份美式咖啡，然後拿出一本雜誌，說：“幫我調查四件事。”

“什麼事？”

“第一，周然和林大偉所在的高中班級，還有黑網吧着火事件。第二，調查2005年到2007年之間出版的懸疑小說雜誌。第三，調查周然所在的孤兒院。第四，查一下黃晶晶在加拿大的父母。”

店長一一記了下來，漫不經心地說：“沒問題，你現在準備去哪？”

“蓮花公寓，保安隊長說，瘋子又出現了。”

相顧無言，就像拼桌的陌生人一樣，再也沒說過一句話。

顧飛專心地看着雜誌，慢慢地品嘗咖啡。半個小時左右，咖啡喝光了，他合上雜誌，走出了咖啡館。

店長兩口喝光了摩卡，去買單，一共60塊。

“怎麼這麼貴？”

“您好，剛剛您朋友說他的那份也算你的。”

店長心裏暗罵了一句，也沒說什麼，打了輛車回到了音像社。

顧飛出了咖啡館，坐上了地鐵。

他很淡定，不怕被人認出來，因為他懂得人心。

在喧嘩浮躁的都市裏面，誰會在意一個陌生人的樣貌，每個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裏面，他們無知、自私、貪婪而且毫不自知。

戴上口罩的顧飛終於可以放鬆一次，再也不用刻意偽裝自己，口罩就是隔絕顧飛與這個世界的武器。

很快，地鐵就到站了。

顧飛出了地鐵，點了一根煙，叼在嘴上，吞吐着煙圈。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轉陰，烏雲掩住日頭，雷聲大動，眼看着一場狂風暴雨將至。

街邊行人加速行走，生怕被雨水澆濕，顧飛一個人走在人群的反方向，徐徐前行。

雨水始終沒有降下來，顧飛也漸行漸遠。

顧飛到達蓮花公寓的門口時，它的守衛已經沒有上一次來時那麼森嚴。

門口的保安有上一次見過的胖保安，另一個卻未曾見過。

胖保安認識顧飛，知道顧飛是隊長喊來幫忙的，熱絡地迎了過去。

“顧警官，我們隊長已經等你好久了！”

“他在哪？”

“我帶你過去！”

跟隨着胖保安，顧飛進了小區，蓮花池裏的蓮花換成了塑料蓮花，不過看上去十分逼真，那股刺骨的涼氣也消失得無影無蹤，旁邊還有幾個孩子在嬉戲打鬧，一掃當時的死氣沉沉，重新變得生機盎然。

胖保安看出顧飛的心思，說：“自從上一次，我們加緊戒備之後，那個瘋子再也沒出現過了，經理十分滿意，蓮花池也重新熱鬧起來了。”

顧飛點了點頭，表示了解，就沒有再說話。

胖保安本來還想誇一誇保安隊的本事，看顧飛沒有接茬，也就把到嘴的話都憋了回去。

到了保安室門口，隊長已經在門口候着了。

“顧神探，你可終於來了！”隊長迎了過去，帶着自己招牌的憨笑。

“你先回去吧，這裏我招待就好。”

“是！”胖保安又回到了大門口值班。

顧飛開門見山地問：“你說那個瘋子又出現了？”

保安隊長嘆了口氣說：“可不是嗎！好不容易安分兩天，蓮花池才剛剛回來一些人氣，現在不知道他怎麼又出現了！我就是抱着僥倖的心理，往你給我的地址投了封信，沒想到你還真來了！”

顧飛接着問：“瘋子還有那些怪異的舉動嗎？”

保安隊長趕緊搖頭：“這次倒不會了，不過畢竟有了上一次的教訓，一定要把他抓住，免得他繼續發瘋。”

“他一般什麼時候會出現？”

“深夜兩點。”

午夜，兩點。

雨一直沒有落下來，烏雲卻漸漸地散開，夜晚的星光比平時還要閃亮，皎潔的月光照在蓮花池上，使殺氣騰騰的夜，多了份慘白的色彩。

夜，最讓人心慌，沒人知道黑暗的盡頭是什麼，是地獄還是天堂？

顧飛也不知道，他喜歡夜的原因很簡單，因為黑夜便於偽裝。

兩人躲在陰暗處，已經等了許久，突然保安隊長用手指了一下，說：“快看！就在那！”

顧飛順着隊長指的方向，看到了一名衣衫襤褸的中年男子，他的神情略有獃滯，帶着傻兮兮的笑，他就是傳說中的瘋子嗎？

保安隊長用對講器喊：“目標出現，大家上！”

幾名身穿保安制服的人一擁而上，那個瘋子連躲都沒機會，直接被牢牢抓住。

保安隊長哈哈一笑，對顧飛說：“怎麼樣？你要不要先審審他？”

顧飛點了點頭，問：“這旁邊有什麼地方可以審問嗎？”

保安隊長說：“這裏空的車庫多得是，我給你找個大一點的。”

保安隊長找的車庫的確不小，而且據說隔音效果很好，不會影響住戶。

瘋子被反手綁在一個凳子上。

保安隊長說：“開始吧！”

顧飛突然緊緊地盯住隊長。

保安隊長一臉詫異：“你盯着我幹嗎？”

“別演戲了。”

保安隊長摸不到頭腦，問：“演什麼戲？”

顧飛語氣冰冷：“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把我引到這個地方？到底有什麼目的？”

保安隊長的表情僵硬了起來，最後決定不再掩飾：“你怎麼知道的？”

顧飛說：“你的漏洞太多了。第一，普通人出事的正常反應，應該是找警方幫忙，而不是找一個只見過一面的警察。第二，你對我的行蹤了如指掌，我當時說的地址是錯的，你卻能真的找到了我。第三，瘋子已經抓到，如果我是警察，一定會把他帶回警局，可你卻主動提出要幫我找個地方審訊，也就是說你知道我不是警察。第四，我是詐你的，你上當了。”

保安隊長哈哈大笑：“好，上一次我已經領教過了，卻還是低估你了。”

顧飛說：“所以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保安隊長說：“我是在幫你，做真實的自己。”

胖保安坐在保安室里，和另一個高高壯壯的保安在看電視，突然看到了一條新聞。

“現插播一條新聞，本市公安局發佈一條B級通緝令，顧飛，男，25歲，涉嫌一宗故意殺人案，現全國通緝，提供線索者，獎賞人民幣10000元整。下面是嫌疑人的圖像。”

胖保安看着電視上的照片有些疑惑：“這個人看起來怎麼那麼像顧神探？”

兩人對望一眼：“糟了！隊長！”

兩名保安帶上棍子，急忙向車庫的位置跑去，突然聽到一聲槍響。

車庫的門緩緩向上打開，顧飛手裏拿着一把槍，身上沾滿了鮮血。

保安隊長與顧飛糾纏在一起，看樣子是想要奪下顧飛手上的槍，卻被一槍穿透了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