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火(181)

失火(181)

安彌靠牆拿出煙盒,抽出一支煙叼進嘴裏,再從兜里拿出一個和剛剛那男生手裏一模一樣的打火機。

這款Dupont打火機是限量版,但數量不算少,也不算貴,但這款打火機的鋼音卻是好聽的,也是最獨特的。

她咬着煙靜靜看了手裏這枚打火機很久很久。

“叮——”

清脆鋼音響起,在不大的空間裏盪出迴音。

嘴裏咬了很久的煙終於被點燃,她合上打火機揣回兜里,她深吸一口煙仰起頭,嘴微張,白色煙霧緩緩從她唇際溢出。

她失神般盯着對面的牆看,直到嘴裏的煙都消散在空中,她再吸一口煙,然後拿出手機,打開了相冊。

相冊里是一張張從表白牆上保存下來的照片,陳聿的照片。

她是不愛拍照的人,分手前,手機里只有一張陳聿的照片,她挺慶幸,還能在表白牆上看到他。

表白牆上有在籃球場上打球的他,坐在車裏的他,在上課的他,走在路上的他,在不同場景下笑着的他,冷着臉的他……怎樣都好看得不行的他。

可惜,現在表白牆上他的照片越來越少了,如今已是大四的他很少來學校。

在大學裏,即便是熟識的朋友,如果不約好見面,一年下來估計在學校里一面都碰不上,更別說是一個很少來學校,還不會聯繫的人。

自分手后,安彌就再也沒見過陳聿。

她很想他,很想。

可不管有多想,她也只能看一看這些照片。

她有可能,再也見不到他了。

在大四上學年這整整一學期里,她的確一次都沒見到過他。

放假后沒多久就是除夕。

安寧還沒去世的時候,每到除夕夜,安彌會帶着安寧在外面放一整晚的煙花,後來安寧去世,有三年,她是跟着周望舒過,再後來就是去年,她和陳聿去了陳家,周望舒拉着陳遲俞回了周家。

今年,該周望舒跟着陳遲俞會陳家了,而她,該一個人過除夕了。

她買了幾瓶酒,就幾瓶,提着這幾瓶酒去了海邊,在寒風凜冽的海邊坐了一整夜。

這天夜裏的凌晨,南城下了一場雪。

雪不算大,但足夠將頭髮淋白。

雪要是化了,變成水浸進頭髮里,風再一吹,會很冷,但安彌沒將頭髮上的雪拂掉。

她想起那句縱使早已爛大街卻依舊浪漫的話: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對她而言,能和那個人在這除夕夜淋同一場雪,已經是意外之喜。

淋雪的代價,是她在大年初一住進了醫院,不過她覺得也蠻好,反正也沒什麼地方可去。

這個冬季似乎尤為漫長,但好在,春天總會來。

開學后的某個春日裏,她在學校里碰見了陳聿。

他們相遇在一個路口,他迎面朝著她走過來。

在他們之間的距離還有十米時,兩個人都注意到了對方。

目光交匯時,兩人一同怔住。

那一瞬間,眼前的一切彷彿變成了相機里自動虛化的世界,來來往往的人化作了虛影,天空與教學樓也模糊,雙眼所能看到的整個視野里,他是唯一的清晰。

這一幕像照片上定格的畫面,但此時此刻的他,是真實的,生動的,一萬張照片上的他,也抵不過此刻他站在她面前這一眼。

安彌感覺像站在一場風暴里,他是風眼。

只是,這場風暴並沒有持續很久,她停下了腳步,而他沒有。

他很快收回了視線,沒再看她,漠然走過來,然後與她擦肩,走遠。

他邁過她的那一秒,她心裏像忽的塌了方,倏然一痛。

她回頭,目光繼續追逐着他。

看着他的背影,她的心臟繼續往下塌着,她為他一刻都沒有的停留而難過,但又覺得,拋下他的人,是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他這樣,她該欣慰才對,恨總比愛好。

她是真的該欣慰,因為他看起來很健康,很乾凈,鬍子是剃了的,頭髮是清爽的,身上沒有一點傷。

多好啊。

她看着他的背影笑起來,只是笑着笑着眼淚就掉了下來。

風吹過,眼下一片涼意。

-

大四下學期,很多專業基本都沒什麼課了。

安彌以為,她大概是沒法再在學校里遇見陳聿,但她自那次偶然相遇后,她控制不住自己,時常一個人在學校里瞎轉悠,她不想再像上次那樣遇見他,只想還能遠遠看他一眼。

她沒抱多大期望,卻竟真的看到了他,就在那之後的半個月。

當時他開着車,還是那輛可以清晰看到車內的邁凱倫。

因為路上行人多,他開得很慢,不算一晃而過。

透過窗,安彌清晰的看到他臉上有兩道划痕,不像偶然的划傷,而是利器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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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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