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容顏，這是一場我們的戰爭(3)
第56章容顏，這是一場我們的戰爭(3)
到了外面，李映月坐在車上許久才緩過來，她忍不住想哭，她捂着臉，說，“該怎麼辦，容顏，我要怎麼跟家裏解釋，我要怎麼跟他們說，他們知道了，一定會很失望，一定會很生氣，我說過以後會好好聽話好好孝順他們的，但是我做錯了一件事，以後的每一件事就都是錯，難道，我真的走不回去了嗎…”
容顏看着她俯在車前，不知道該怎麼說。
4
這時，容顏看見容毓站在車前。
容顏下了車，迎面向容毓走過去，她說，“你來幹什麼，這裏很亂，如果出事，誤傷到人也是有可能的，你還是…”
“姐，你幹嘛要幫她呢，她是壞人，你不要幫她好不好？”
容顏被她打斷，看着她那真誠的臉，容顏頓了頓，她嘆了口氣，走過去，說，“你回去吧，這是我的工作，我已經接了，就不能推辭。”
“所以這不是你的本意對不對？姐，你不是壞人，這只是你的工作對不對，姐，我相信你。”
容顏看着她，卻沒說話，她用期望的目光看着容顏，這個單純的女孩，出國八年，卻還沒長大。
容顏說，“不，你不相信我，所以你才會出現在這裏。”
容毓臉上一僵。
容顏笑笑，走過去，從手提袋裏拿出了一把傘，遞給她，“太陽很毒，你也沒車，路上打着傘，別晒黑了。”
容毓那麼獃獃的看着她，她對容毓笑笑，轉身回到了車上。
容毓卻真的呆在了那裏，她的心好像是一個氣球，原本是密不透風的，她堅信自己就住在那裏面，被保護的完好，然而，現在，她才知道，那是多麼脆弱的一個地方，只要有一個方法，那麼輕輕的一戳，氣球就癟了，什麼也沒有了。
她說的沒錯啊，容毓自己也才懂得，她是不相信，所以才會來問，其實她才是最偽善的那一個，明明不相信，為什麼要說出我相信你這樣的話呢，她自己都不知道，大概每個人都，不知不覺的總會說很多謊話，但是自己卻還不知道，說的那麼理所當然，最後都在欺騙自己，還跑去責怪其他人不誠實。
她低頭，容顏是壞人，她也沒好到哪裏去。
容顏帶着李映月開車離開，李映月看着握着方向盤，仍舊錶情如常的容顏，說，“怎麼了，你跟我一塊，也跟着挨罵了吧，不然你還是不要管這個案子了，反正我看透了，陳臻生不弄死我是不會罷休的，不管是什麼後果，我都自己承擔，不連累你了。”
容顏看着她，“不，你必須要連累。”
李映月奇怪的看着她，不知道她什麼意思。
容顏說，“你必須要贏，就算官司輸了，你也要贏，不僅為了你，也為了我，而我會讓你贏的，相信我。”
李映月感到一向淡然的容顏，似乎忽然有了鬥志一樣，她不再是個旁觀者，她真切的想要幫自己，李映月能感覺得到，雖然，她不知道容顏為什麼要這樣。
容毓默默走回去的時候，秦桑正站在那裏等她，看見容毓不高興的樣子，她走過去，拉住容毓，“行了，你不要再為那種人不開心了，你沒看到今天好多志願者去幫陳臻生，一起聲討那個不負責任的媽媽和那個助紂為虐的壞律師，世界上就是因為有這種人，才會讓法律變得不公正，真奇怪她是怎麼當上律師的。”
容毓搖搖頭，“不要再說她了，秦桑，她做的沒錯，那是她的工作。”
“容毓，你怎麼那麼傻。”
“好了，不要說了，秦桑，我再也不會來看她上庭了，這隻會讓我覺得我很壞，秦桑，她是不夠好，但是我們都不完美，我回頭看看，才發現，其實我從沒理由去恨她。”
“怎麼可能，她搶走了你的男朋友。”
“不，她沒有搶走我的男朋友，我後來才知道，愛情，從來不是能搶得走的…”她靜靜的說著，她想起了海嘯的那天，她被林筠堯帶去了他在外面的公寓暫住，她洗好了澡，看見他在外面將房間的燈修好了，拍拍手上的灰，他下來說讓她早點休息，他要走了，她看着他，有些害怕的說，你不要走好不好，我一個人很害怕。
但是林筠堯只是看着她，說，“你先給我打了電話，我想你在海邊，比較危險，所以我先帶你來這裏，但是你懂得給我打電話求救，可是有一個人很傻，很笨，她就算害怕，也還是不願意示弱，她會一個人躲在角落裏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她不怕，但是也絕對不會給我打電話，所以，對於這樣的人，我只能讓自己多去配合她，我只能假裝她是個堅強的孩子，然後我默默的在背後看着她，保護着她，這樣才行。”
5
李映月的案子終於到了最後陳述審判的時候。
一陳臻生先代表被告方做最後陳述，他盯着李映月，說，“當年也是她主動來找我，跟我在一起，我們發生關係，生下孩子，都是兩情相悅的事，我一直很愛她，為了她，跟家裏吵過架，離過家，我甚至願意為她去死，是，我沒錢，愛情不是麵包，她追求更好的生活，我可以理解，但是她可以不要我，孩子是無辜的，她把孩子丟給我一個人，孩子出生到現在直生病，我要照顧父母，照顧孩子，甚至沒時間出去賺錢養家，我家裏為了撫養這個孩子，為孩子看病，已經負債纍纍，我覺得我已經沒能力撫養這個孩子，給這個孩子好的環境，但是她還違心的不要孩子，我從沒見過這樣狠心沒有母愛的孩子，我想問李映月，以後你又有了孩子，你要怎麼跟她解釋你這樣的作為？你怎麼說的出口。”
李映月坐在那裏，容顏看見，她的手一直緊緊的握着，看着前方，後面有志願者為陳臻生拉起橫幅，為他加油，有人在聲討李映月的可恥行為，有人在用鄙夷的憤怒的目光看着她，她卻只看着前面。
輪到她做最後陳述的時候，她站起身來，看了一眼陳臻生，看了一眼法官，然後看向那些旁聽的人。
她說，“我不知道你們是從哪裏知道我們的事情，我沒看過報道，不知道報道到底把我寫成怎樣十惡不赦的人。我只想問你們，如果你們是我，你們會怎麼做。”
她看向陳臻生，第一次這樣鎮定的，毫無感情的看着他，“陳臻生，這一次，你真的讓我徹底看清了你的真面目，你想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挽回我對你的感情是嗎，你一次一次的對我說你還愛着我，希望我看在孩子的份上跟你在一起是嗎？但是，你已經用這樣可恥的方式，把我推的更遠了，陳臻生，我們在一起的時候，都只有十七歲而已，我跟你，都還是小孩子，所以我理解你那時候所作的很多事情，一個巴掌拍不響，我不否認，錯誤是我們兩個一起犯下的，我有錯。”
陳臻生唇角動了動，想要說什麼，最後卻瞪了她一眼，乾脆看向別處去。
李映月說，“陳臻生，沒錯，當年是我自己先愛上了你，然後主動去找你，甚至不惜為了你，離開家，離開學校，去投奔你，跟你在一起，你也才17歲，所以你沒有勸我不要這樣做，沒有勸我還是個學生什麼都不懂，應該以學習為主，我不怪你，因為我們都還是小孩子，什麼都不懂。”
她深吸了一口氣，笑着說，“但是我問在座的每一位，你們聲討我，說我是不負責任的母親，說我生下孩子為什麼不能為了孩子繼續跟他一起生活，說我嫌貧愛富所以才離開他，但是如果你們，為了一個男人，放棄了上學的機會，放棄了我自己的父母，放棄了我原來的生活，跟他一起生活，一起吃苦，一起忍耐飢餓，他卻仍舊不體貼你，不能撐起一個家，讓你倍感壓力，你們會怎麼辦？陳臻生，當年我們沒有一分錢，我拜託你去跟別人借錢不要讓我挨餓的時候你是怎麼說的？你說你不好意思跟別人借錢，所以我餓了一個月，直到你發工資，我才吃上一頓飽飯，那時我沒離開你，我覺得你只是年紀小，我們可以挺過去。”
“後來，我懷上了孩子，我說我才17歲，我還想上學，我不能生下孩子，你是怎麼說的，你沒有理智的勸我打掉孩子，卻哄騙我生下孩子，好，你還小，你不懂，但是你家裏人呢，他們都已經是成年人了，他們卻還跟着你一起鬨騙我，讓我生下孩子，然後這些都算了，我記得我去你家裏的時候，你姐是怎樣瘋狂的要趕走我嗎？她恨不得要將我拖出房，讓我滾出去，你記得你家裏當時是怎樣縱容你姐姐，只因為他們寵愛她嗎？你記得在懷着孩子的時候，我仍舊要工作補貼家用，仍舊要給你洗衣做飯，冬天天寒地凍的時候，我的手要放在冰水裏為你洗衣服嗎？你記得你怎樣指責我的家人，就算我怎樣求你，讓你為了我，向他們示好，你都不願意的時候嗎？”
她看向所有人，“他就是這樣一個從不成熟，不知道怎樣愛一個人的男人，你們讓我為了孩子，跟這樣的人生活一輩子，你們讓我為了成全那個孩子，毀了我的一輩子，你們願意跟這樣的男人一起嗎？你們的家人看到你們跟這樣的人一起受苦，他們是會開心，還是會傷心？”
她笑着流淚，因為想起過往受過的那些苦難，她說，“我承認，我自私，為了逃開他的生活枷鎖，我拋棄了孩子，我不再為自己找借口，是我錯了，我不該為了自己的幸福，就放棄這個孩子，但是他，他也別想再用孩子來挾持我一生，他不是說他無法撫養這個孩子了嗎？他不是為了讓我為難，哄騙孩子來選我，就好像當年他哄騙我生下孩子一樣嗎？好，我隨了他的意，我要孩子！我願意一個人撫養孩子，我甚至不需要他來負撫養費，但是，我要孩子，我不要他，就算我現在的男友和男友的家人不能接受我，就算我家人傷心，我為我當年的衝動付出代價，承擔後果，我不再做縮頭烏龜，我願意走出來，承認我的錯誤，彌補我的錯誤，我願意接受這個孩子！”
陳臻生徹底愣了，他緩緩站起來，目瞪口呆的看着李映月。
後面那些義憤填膺的人，也靜悄悄的看着她。
她看着陳臻生，“陳臻生，這輩子，就算我要一直單身一個人，我也絕對不會再回到你身邊，因為這件事，你終於讓我看清，只怪當年年紀輕，是人是狗沒看清，我為我青春期的懵懂和叛逆付出代價，才會跟你受了那麼多年的罪，從不會說後悔的我，今天向你承認，為你飛蛾撲火，是我做錯了！”
她又冷笑着看着那些人，“而那些高舉旗幟詛咒我的人，我能明白你們的熱情和愛心，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想做壞人，如果她不小心做了壞人，也一定有她的理由，所以，你們在為民除害的時候，也能好好的考慮一下。！”
她說完，最後看向法官，“法官大人，我要說的就是這麼多。”
法官也完全沒想到，原本言辭拒絕，不同意撫養孩子的母親，竟然忽然這樣大反轉。
整個法庭寂靜的，好像掉下一根針都能聽到一樣。
許久，法官才幹咳一聲，然後跟陪審團一起商討起來，幾分鐘后，他鄭重的宣佈，“好，本庭現在宣判，陳梅梅歸母親李映月女士撫養，父親陳臻生每月必須付給李映月女士1000元撫養費用，如果在座的幾位還有疑問，可以繼續向上級法院上訴，退庭！”
現場陷入一片嘩然，李映月卻好像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氣，只是愣愣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