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求不得
第219章求不得
(合章沖一下均訂,使用章節卡的同學,可以疊加使用,點後面的+號。)裴元在心中默默為韓千戶點贊。
沒想到韓千戶作為大明土著,竟然也能有這樣犀利的看法。
裴元能看明白正德皇帝政策的轉向,那是因為他作為穿越掛逼,有歷史的前鑒。
可現在是什麼時候?現在劉瑾才倒台一年多。
很多劉瑾新政,仍保留有有殘餘的影響。
劉瑾的大量閹黨也沒有徹底清算。
之前,朝中大臣的主要精力,都是放在屢屢威脅京師的霸州軍身上。
再加上指揮着邊軍和京軍的右都御史、兵部侍郎陸完,曾經的劉瑾閹黨的身份。
所以針對劉瑾閹黨的清算,一直處於一種隱而不發的狀態。
現在霸州軍聲勢衰弱,退走河南。
從最近朝廷中有御史開始對焦芳進行彈劾,就能看出,現在風向的變化。
后劉瑾時代的收尾開始了。
只不過所有人都產生了誤判。
就在他們以為天子會對自己僅存的政治勢力,進行死保的時候,朱厚照已經選擇果斷割肉,轉而去爭取軍權。
他再也不想經歷,被幾百個官員勛貴圍在中間,只能無助的承認劉瑾造反這種事了。
可以說,雙方的遊戲版本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在各說各話的前提下,彼此都進行的很順利。
文官們不依不饒的追殺依附劉瑾的政治勢力,天子則一點點的收攏着兵權。
當天子前往智化寺了解當年土木堡之變的事情時,大多數人的關注點都在王振那掌權太監的身上。
再加上京師的特殊氣氛,以及,正好是劉瑾倒台後的敏感時刻。
所以,朝中大臣們把猜測的思路完全放偏了。
現在,以張永為首的“內宮七虎”,很擔心天子會因為王振的事情,失去對他們的信任。
而朝中諸臣,內部也產生了很大的爭議。
“張永——楊一清”這個同盟,已經取得了很好的效果,擅自改變,未必就是有利地事情。
但若是能趁機制度性的限制一下宦官的權力,那似乎背叛這個同盟,也不是不可以。
恰在此時,霸州軍在北方聲勢大振,屢屢威脅京師,這給當朝天子了解兵事的行為,進行了很好的掩飾。
就在所有人的目標和關注方向,被帶偏的時候,反倒是韓千戶這個旁觀者,有了別的看法。
所以韓千戶直言不諱的告訴裴元。
朱厚照的舉動,最大的可能就是為英宗翻案,打開身上掌管兵權的桎梏。
而這件事……
顯然是裴元不能輕碰的。
錦衣衛身為天子親軍,是為皇帝干臟活的人。
鎮邪千戶所又掌管寺廟,有許多秘密檔案。
若是正德皇帝想要給英宗翻案,很可能會讓鎮邪千戶所的錦衣衛繞開那些被文人修飾的典籍,去幫他尋找證據。
若是裴元不知輕重的插手其中。
那麼最後的結果,很可能會死無葬身之地。
這件事背後的意義和雙方要爭奪的權力,可比區區稅銀要激烈多了。
裴元對此事也有過明確的思考。
那就是,不參與!接下來數年的朝堂爭鬥,將會是反覆的極限拉扯,根本沒有太多漁利的空間。
朱厚照牢牢地掌握了宣府兵馬,獲得了上上下下邊軍的效忠,威勢一時無兩,可最終卻被溶解在淮水中,這算是贏了嗎?
文臣們先是盡廢朱厚照在政治上的改革,又在朱厚照死去后,癱瘓掉了他架構起的軍事班底,又將朱厚照數年間積攢的熊虎之士全部革除。
最終呢,後面的皇帝直接擺爛。
文也不行,武也不行,我畫個符籙詛咒你。
這又算是贏了嗎?再之後的皇帝不管怎麼努力,只要不敢去碰制度性的東西,那就努力不出個什麼結果。
所以。
裴元在明知道接下來的爭鬥是一個大坑后,當然沒心思頂着天下輿論為英宗去翻案。
他進京之後的主要思路,還是先整合鎮邪千戶所北方局,然後設法為自己組建一支能夠得心應手的暴力隊伍。
如今裴千戶手中不但有錢,又有合心的小弟,與其自不量力的去爭奪上層建築的話語權,還不如牢牢的夯實基礎。
於是裴元對韓千戶說道,“卑職明白了,卑職會小心的。只不過,有些事情,也不是我們想避免就可以避免的。”
比如說,為谷大用恢復西廠的事情。
谷大用恢復西廠,重新進入權力中心,對鎮邪千戶所來說,是具有重大意義的。
因為在裴元的計劃中,重振西廠的過程,是有鎮邪千戶所重要戲份的。
只有鎮邪千戶所的作用被承認,以後才不用擔心會被當成炮灰,隨意犧牲掉。
有句話說得好,覆巢之下無完卵。
鎮邪千戶所的存在,才是裴元掌控那些權利的基礎。
裴元也會設法把鎮邪千戶所與西廠、或者東廠,牢牢地綁定起來。
因為接下來的數年,錦衣衛的內部將會出現極大的混亂。
霸州軍覆滅后,朱厚照將會順理成章的,直接把那些立功的武官,安插進他能說了算的錦衣衛。
隨後再從錦衣衛過渡到五軍都督府,或者京城的其他軍事集團中。
原本人人畏懼的錦衣衛,將會像人來人往的公交車一樣,成為當今天子手動操作最多的部門。
裴元所在的鎮邪千戶所,雖然名義上是受南京錦衣衛的轄制,但是“錦衣衛指揮使”管不了你,“錦衣衛都指揮使”難道還管不了你?
為了讓韓千戶安心,裴元很是坦誠的說道,“卑職區區一個正五品千戶,在堂堂京城,哪有我說話的份兒,我能夠把北邊的千戶所理順,就已經知足了。”
韓千戶“嗯”了一聲,沒有多言。
過了片刻,又道,“江西那邊的消息,傳回來了。按照你的意思,寧王先給了四萬兩銀子,剩下的六萬兩將會按照霸州軍的進度,分三次支付。”
“我這幾天聽說,霸州叛軍已經快要進入河南了。想必第一筆分期,也該到了交付的時候。到時候又能拿到兩萬兩。這樣,合起來就是六萬兩銀子。”
韓千戶說著,“這六萬兩,我都讓人辦事的人,事後運往南京,到時候……”
韓千戶戰略性的停頓了一下。
畢竟這件事,主意是裴元出的,冒險也是裴元冒的,她只是派了人手,去接觸了一下寧王那邊。
裴元卻很果斷的說道,“五五分賬就行。對了,我的那一份兒,還是由你幫我保管着。”
韓千戶讚許的看了裴元一眼,對他的上道很是滿意。
韓千戶沉吟了一會兒,又說道,“稅銀的事情,我要稍微準備一下,稍後會讓人去找你。你先退下吧。”
裴元知道還得把這件事收尾才算結束,於是便起身告辭。
裴元從韓千戶那裏出來,不由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儘管早有心理預期,但是當大筆的財富真的落袋為安,裴元的那顆心才算踏實了。
如今他再也不是當初那個窮逼了。
而是有着四十九萬兩。
不,五十二萬兩。
不,五十二萬八千多兩的有錢人。
裴元在韓千戶門前站了好一會兒,才緩解了暴富帶來的不適。
等回到了自己居住的院中,幾個手下已經在那裏站的整整齊齊。
澹臺芳土、司空碎、陳頭鐵、程雷響、宋春娘,以及後續加入的崔伯侯……
從名義上來說,前邊這些人,已經屬於裴元的班底了。
崔伯侯算是韓千戶的直屬,這次只是跟着裴元出任務的。
但是韓千戶似乎懶得理會這些瑣事。
她既然沒主動提,作為千戶所副千戶的裴元,也只能繼續管着這些人。
裴元先給眾人來了一個定心丸,“之前本官運做的事情,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朝廷已經給兵部下旨,允許他們將那八萬兩銀子,獎賞在淮安作戰有功的諸多衛所。”
“所以我們的任務基本就要結束了。”
“等到淮安的諸多衛所,把這些銀子分了,我們就可以離開這裏了。”
此話一出,眾人都是喜出望外。
他們就算不懂朝廷的那些破事,但是一趟運銀下來,才走了沒多少路就遭遇了這麼多的襲殺,再傻的人也該明白,這是個要命的差事了。
能夠在這裏把差事交卸掉,那可真是天上掉下來的好事啊。
裴元刻意看了看澹臺芳土和司空碎,“當初答應你們的事情,如何?”
澹臺芳土和司空碎都佩服的拜倒在地。
“卑職等鼠目寸光,不知千戶早有計較。”
他們自然知道南京兵部尚書王敞和裴元的交情,還以為這些都是裴元委託王敞做成的。
裴元也是誤打誤撞。
能這麼順利的終止這個任務,最主要的靈感還是來自於淮安衛指揮使賀環的騷操作。
不過這並不耽誤裴元裝逼。
他“嗯”了一聲,趁勢打壓了下兩個老登,“若是依伱們的主意,當初就搞小動作,如何能夠瞞得過朝廷?你看如今,咱們做成了此事,卻沒有一人置喙。”
澹臺芳土和司空碎都很配合的臊紅了臉,低頭不語。
裴元爽完,又繼續吩咐道,“對了,你們兩個先帶人護送韓千戶回南京。也算我履行當初給你們的承諾。”
兩人連忙說道,“卑職不敢。”
裴元只是順口陰陽兩句,真實的目的嘛,自然是怕韓千戶人手不夠,把他們派去,也能給韓千戶壯壯聲勢。
裴元便道,“你們兩個不必多心。你們這次回去,正好把你們之前的活兒和千戶所里交接交接。若是有在南京安家的,也可以把家室一塊料理好。若是有什麼以往用的順手的人才,也可以一併帶走。”
“我會和韓千戶說一說此事。”
澹臺芳土和司空碎在南京生活多年,確實也不是一句話,就能了無牽挂的離開,就這麼前往北京的。
所以,他們兩人對裴元的這番作為,很是承情。
他們一齊道,“卑職謝過裴千戶。”
裴元點點頭,又看向崔伯侯,“等這裏的事情完了,你就跟着韓千戶南下吧,後續有什麼指派,你聽韓千戶的便是了。”
崔伯侯對千戶所現在的情況有些小迷茫。
明明是千戶和副千戶同時在場的時候,應該由千戶來決定各種事項,副千戶只不過是備詢補位而已。
沒想到如今韓千戶來了,仍舊是這個裴千戶管事。
而且這位副千戶竟然還能帶着兩個百戶所獨自前往北京發展,這和自立了門戶也差不多吧。
裴元交代完,又看着三位總旗說道,“咱們就不在淮安就久待了,等這裏的事情了解完成,你們就隨我先回北京。”
“現在北方亂的很,帶的人多也未必好使,反倒容易暴露行蹤。”
“你們少帶點人,跟我一起走。我們先去把袁朗的那一攤子接手過來,其他的事情嘛,等到司空碎和澹臺芳土來了再說吧。”
三人也並稱是。
大致的交代完了之後的安排,裴元又想起了賞銀的事情。
於是裴元就對他們說道。
“之前在城外驛站的時候,我用搬錢小鬼兒從牆壁里取錢,得了貪念和尚兩萬多兩銀子。你們幾個都經歷過此事,應該還記得吧?”
幾人想着當時事前事後的事情,心中都有些猜測,但是事涉這麼大一筆錢,都不敢貿然吭聲。
裴元也不管他們是怎麼想的,直接便道,“當初本千戶曾經承諾,等稟報過韓千戶之後,就把這些錢都拿出來,和各位一起分了。”
“如今事情辦完,正是我兌現這些承諾的時候。”
幾個手下臉上都現出喜色。
分銀子的事情,誰不開心?裴元想着這筆錢是從他和韓千戶利潤中一起出的,便又刻意強調了一句,“這是我和韓千戶共同作出的決定,你們不必有什麼疑慮。”
“這筆錢總共有兩萬六千多兩。”裴元說著,看了司空碎一眼,“司空做事,向來老成,就由你拿出個計劃來,看看這些錢該怎麼分。”
司空碎聽了,心中不由叫苦不迭。
這可不是個好活兒。
兩萬六千兩銀子的橫財,想要分配的上下都滿意,可沒那麼容易。
司空碎想了想,首先確認道,“那兩位千戶可在其中嗎?”
裴元說道,“廢話!”
裴千戶如今財大氣粗,倒是不在乎這麼點小錢兒。
但若是在這兩萬六千兩銀子的分配中,沒有裴元的位置,那底下人還不知道會怎麼想。
他們可不會覺得裴元高風亮節,只會以為裴元已經吃飽了,私下裏不知道以為裴元拿了多少銀子呢。
所以裴元可以少拿,但絕對不能不參與。司空碎聽說兩位千戶也要參與,心中頓時叫苦不迭。
他的想法又有不同,在心中暗自腹誹道,你們兩個想要多少,直接私下扣下那些錢便是嘛。具體金額有多少,別人又不清楚。
就算他們這幾個知道點大致情況的武官。
也只是約莫知道有一兩萬的銀子。
如今倒要讓他為難了。
裴元心中早有想法,於是便對他說道,“這次大賞,要各論功績。除此之外,我還要再給你畫兩條線。”
司空碎聽裴元已經有了大致的章程,頓時鬆了口氣,連忙請教道,“還請千戶賜教。”
裴元便說道,“這兩條線便是,自千戶起,最高不得高於一千兩。而底下人最低的賞賜,也不得低於一百兩。具體該怎麼實施,就由司空百戶斟酌着來吧。”
司空碎聽了這話,心中立刻有底了。
只要有了參照物,事情就好辦了。
千戶拿一千兩,那他們三個百戶拿五百兩,總不成問題吧?
扣掉這三千五百兩,還有兩萬兩千五百兩。
剩下的人,哪怕只是粗略的平均分配,也能有個一百五六十兩。
再加上裴千戶已經界定了最低的賞賜金額。
中間就算因為功勞、地位,出現些許差額,最多也就是幾十兩的範圍。
如此一來,上上下下只有高興的份兒,不會有人有太多的抱怨。
司空碎當即便道,“卑職會儘快拿出個方案來,把這些銀子賞下去,好好鼓舞士氣。”
交代完這些賞銀的事情,裴元正想再問問那些江湖人物該如何遣散,就見段敏過來求見,說是韓千戶相招。
裴元猜測應該是要處理稅銀的事情,於是便起身,跟着段敏前往。
這次段敏帶的路,不是前往韓千戶之前住的那個跨院,而是直接出了淮安府衙,走了許久,尋了一處深巷中的宅子。
裴元粗略打量了幾眼,也不疑有他。
看這情況,八成便是鎮邪千戶所設立在淮安的秘密據點。
宅子頗為老舊,結實的木門上已經黑漆斑駁。
段敏在宅子門口站定,便開口說道,“韓千戶之前有過吩咐,只允許裴千戶入內,卑職在此等候吧。”
裴元心中越發有數了。
推門就進了院中。
段敏在後,將門關上。
裴元回頭看了一眼,信步向院中行去。
見一處側院的門開着,便走到院門口一看,正見韓千戶穿着便裝等在一處廂房門口。
韓千戶也看見了裴元,便招手道,“過來。”
裴元立刻溜溜的上前,笑道,“卑職這不就來了。”
或許不是公務相見的原因,也或許是這樣的深巷老宅,讓人天然就帶些閑適,裴元表現的比以往相見時大膽了些。
這讓韓千戶訝異之餘,不由多看了裴元兩眼。
隨後便點點頭,打開了那處廂房門。
廂房門打開,便見裏邊有幾個木箱,整整整齊齊的擺放在地上。
裴元看了看木箱的大小,估摸了一下數量,便道,“這便是那八萬兩銀子嗎?”
韓千戶也不答,挑了挑下巴,示意裴元打開。
裴元左右瞧瞧,見屋角立着撬棍,便上前取了撬棍,將釘着的木箱,一一撬開。
木箱的頂蓋撬起,入目便是白亮亮的銀錠。
而且這些銀錠明顯經過了處理,已經重新澆鑄,變成了蘇杭織造衙門的樣式。
裴元將木箱拆開后,就大致確定了銀子的數目應該不會有錯。
韓千戶都能細緻到把那些銀子復原了,自然不會在數目上出岔子。
裴元沒問,韓千戶倒是主動提起,“你還沒到淮安的時候,我就讓人在這裏秘密準備了一個燒銀子的作坊。朝廷的稅銀一換掉,就緊急運到這裏備了模具,隨後澆鑄成尋常銀兩的摸樣。”
“我在汊河集出完第一批貨,也是讓他們先送到這裏,用模具把銀子又變回蘇杭織造衙門的樣式。”
裴元連忙誇讚道,“千戶做事周全,有千戶在後主持大局,卑職很是安心。”
韓千戶的眼神微微斜了斜,臉上的表情像是在說,這還差不多。
哄好了韓大美人,裴元看着那些銀子卻泛起了愁。
因為要藏一個燒銀子作坊的緣故,這處宅子選的很是僻靜。
這也就意味着,這裏離老淮安府衙的距離有些遠。
裴元大致估摸了下,也不敢確定那些老鼠離開自己那麼遠,會不會就失去控制了。
而且這麼長的距離,若是被什麼高人識破,總歸是有些風險。
現在除了要把那錫錠做成的八萬兩假銀子從淮安府衙中運出來,還要把這些真銀子運進去。
也就是說,難度幾乎要加倍的。
好在,裴元現在很有小弟覺悟。
既然解決不了問題,就主動向韓遷戶詢問起來。
韓千戶聽了,略微思索,便說道,“倒也不難。”
說著,從袖中取出一隻白紙扇來。
她玉指輕捻,將紙扇打開。
素色扇面上,便露出來一個鬼氣森森的兇惡和尚。
裴元眼尖,認出此物。
心道,這不就是上次擋住了那醍醐和尚的扇子嗎?記得當初醍醐和尚用“大慧刀印”暗算韓千戶,想要藉機奪舍,結果卻被韓千戶輕描淡寫的就收到了這扇子中。
裴元看了一眼扇面上那鬼氣森森的兇惡和尚,也不知道這和尚現在處於一種什麼狀態。
不會也和當初的貪念和尚一樣,從此活在二次元中吧。
裴元記得上次那搬錢小鬼兒意外把貪念和尚從牆壁中搬出來的時候,是幾乎活靈活現的屍身,後來才被拿去燒掉。
這醍醐和尚是以魂體的形式被拘束在裏面,若是出來,又會如何?
裴元正胡思亂想着,韓千戶向裴元示意道,“你那老鼠口袋。”
裴元聞言,趕緊從腰間將那老鼠口袋解下,雙手奉上。
韓千戶無語,忍不住說道,“這東西我如何敢用?你自己把那些老鼠招出來便是。”
裴元聽到這個,莫名覺得有些喜感,忍不住大着膽子笑道,“沒想到堂堂韓千戶,也會害怕老鼠嗎?”
裴元還記得,當初對付玉真子的時候,就是靠這老鼠口袋奇襲,扳回了一招。
當時玉真子為了消除雲霧對她的影響,也為了找到裴元的位置,藉著自己修行水行功法的便利,把自己的神念蔓延進周圍雲霧中。
裴元發現這一點后,瞬間放出了大量的老鼠,沖入雲霧之中。
結果因為那些雲霧浸透着玉真子的神識,就彷彿有無數的老鼠在玉真子的神經上奔跑一樣。
這讓玉真子瞬間崩潰,失去理智。
這才給了裴元絕死反擊的機會,將玉真子幾乎毀壞打爛。
沒想到這小小老鼠,不但對付了玉真子,竟然連韓千戶也會忌憚。
誰料,韓千戶給了裴元一個白眼兒,有些不爽的說道,“本千戶怕的不是那些老鼠,本千戶怕的是那些貪念。我可不希望成為貪慾的僕人,被貪慾驅趕着去做什麼?”
裴元之前已經聽韓千戶提起過這話了,倒是也沒太在意。
若不是這老鼠口袋的話,上次在三元宮的時候,裴元早就沒命了,哪還有閑工夫擔心這個?
他倒是對韓千戶話里的意思很感興趣,“以韓千戶之能,難道也無法對抗貪念嗎?”
韓千戶聽了直接輕笑着反問道,“怎麼對抗?”
“你的那些貪念,自然都是為了你自己啊。”
“你怎麼可能會意識到出了問題?”
她瞧着裴元,揶揄道,“它逼迫着你加官進爵、它逼迫你賺取錢財、它還逼迫你擄掠好看的女人,那些時候,難道你覺得它是在害你嗎?”
裴元聽了有些懵逼,“這不能啊。”
接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這難道不是為我好嗎?”
韓千戶聽了有些氣結,這裴元是真聽不出自己話里的意思嗎?
於是她直接點醒道,“可總有一天,他會驅使你去覬覦你力所不能的東西。到那個時候,你又該如何呢?”
裴元聽了,這才覺出一點麻煩。
就聽韓千戶繼續說道,“佛門有言,人生有諸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
說著,瞧着裴元,老神在在道,“呵呵,別看你現在不放在心上,將來有求到我的時候。”
裴元聽着這話,心思動了。
他望着韓千戶那在昏暗的屋中,仍然如月色皎皎的白凈面容,一時竟熱血上涌,忍不住脫口而出道。
“那卑職求到千戶的那一天,會是求得還是求不得?”
韓千戶本意是想警告,你小子以後莫要對我這麼囂張。
卻沒想到遭遇了裴元如此一語雙關的進攻。
名義上,裴元似乎在說,到時候韓千戶會不會出手相助,但是聯繫之前所說的語境呢?什麼叫求到韓千戶的那一天?莫非裴元就是在直白的表達,韓千戶就是他所覬覦又力不能及的貪念?
換句話說,韓千戶會是裴元的求不得嗎?又或者可以理解為……
韓千戶臉色微變,忍不住揚聲呵斥道,“你放肆。”
裴元這會兒已經知道自己魯莽了。
可是在韓千戶這種聰明女子面前,任何狡辯的話,似乎都根本沒有什麼意義。
他索性直接繼續道,“今日方知千戶的良言規勸,可惜當日未能醒悟。”
韓千戶臉上的怒色微收。
她也知道自己剛才的反應,有些不講道理了。
別說裴元並未挑破,便是裴元直說,話中也沒多少輕薄之意。
這種事情,自己大大方方拒絕便是。
韓千戶有心緩和,便借勢轉換了話題,“哦?你現在明白什麼了?”
裴元看着韓千戶,直白的說道,“求不得,果然很苦。”
韓千戶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了。
想要像剛才那般呵斥,可剛才已經覺得過火,想要毫不理會,偏又顯得弱氣。
最後只能咬了咬牙,說道,“知道便好。”
裴元沒有說話。
韓千戶抿嘴一會兒,也覺得氣氛有些不妙,於是便道,“還不把那些老鼠放出來。”
裴元長長嘆了口氣,隨即催動法訣,將那些老鼠從口袋中放出來。
便見半尺長度的大老鼠,如同湧出的泉水一樣,瘋狂的從口袋中鑽出。
不一會兒就爬滿了屋子,有許多更是跳到銀箱上,彷佛手舞足蹈一般。
裴元想着那老鼠口袋的名字,心道,真不愧是碩鼠啊,一個個都貪財的很。
奇的是,那些老鼠雖然在屋子裏擠得滿滿當當,卻沒有任何一隻膽敢湊近到韓千戶身旁。
韓千戶瞧着,說道,“好了,讓那些老鼠把銀子搬到我這扇子中吧。”
裴元聽了,自然也明白了這扇子不同尋常。
看來老鼠要把銀子搬到二次元,應該也是有什麼限制的。
如此說來,驛站中的那堵牆,應該是有些門道的。
如今韓千戶的這把扇子,就充當了那堵牆的角色。
那些老鼠把銀子搬運到扇子中,自然就變成了毫無重量的二次元,等到裴元把扇子拿到放商稅銀子的庫房中,把銀子用搬錢小鬼取出來,自然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裴元當即催動那些老鼠搬運銀兩。
韓千戶在這屋中待的氣悶,直接把那扇子扔給了裴元,自己去了外面院中。
裴元則手持着摺扇,看着那些老鼠辛辛苦苦的把銀子一錠一錠的搬運到扇子中。
很快,那窮凶極惡的和尚旁邊,就堆了許多的銀兩。
裴元無心看那些老鼠,目光不由的又向院中的韓千戶看去。
韓千戶似有所覺,立刻回眸。
裴元卻並不閃避,一邊看着韓千戶,一邊想着。
雖然韓千戶說的很兇,但好像……
放肆,也沒有什麼嚴重的後果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