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神傷
第9章神傷
高一下的開學特別得早。情人節那天，莫梓龍當著全班人的面向沈蘭薇表白，在全班人的起鬨下，沈蘭薇紅着臉接受了莫梓龍的表白。全班除了沈蘭薇之外，只有一個人不知道莫梓龍要表白，那就是墨雪琳。不知是刻意還是無意，墨雪琳沒有聽到任何風聲。
於是當她從語文老師常靖安那裏抱着一大堆作業和閱讀資料回來，還發現教室門緊閉的時候，她有一種莫名的憂傷。她可以聽見教室里很吵，所以當她敲門也沒有人來開的時候她特別想把門踹開。幾次敲門都沒有人應之後，墨雪琳做了一個很大膽的決定－－從窗子裏翻進去。她拉了一下窗，發現沒有鎖。於是她把所有資料放在窗台上，伸手撐着窗檯一跳，爬上窗檯，然後跨進了教室。再伸手把窗台上的資料拿回來，最後從窗帘后鑽了出來，她剛想大發雷霆問為什麼沒有人給她開門的時候，她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象驚到了。教室的中間已經被清空，十幾隻蠟燭擺成了心形，中間放了一小束玫瑰花。燭堆邊站在莫梓龍和沈蘭薇。墨雪琳看見沈蘭薇的手被握在莫梓龍的手裏，她的心微微顫了一下，只那麼一瞬，連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她走到講台邊，把資料重重地扔在講台上，也成功地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
“不是我要煞風景，”墨雪琳放大聲音道，“但是你們最好收拾乾淨，因為大約過個十來分鐘安姐就要來了！”
她不安地撇了一眼教室最後的攝像頭，一股無奈湧上心頭，不知道誰用抹布把它包了起來。“還有啊，攝像頭上的抹布拿掉啊！”
安冰寧來到教室的時候，教室里的蠟燭以及蠟油已經被弄乾凈了，座位也排齊了，只是不知是誰把玫瑰花放在了講台上。安冰寧拿起花聞了聞，“誰的花呀？”
此言一出，原本還有些嘈雜的教室瞬間安靜。兩秒鐘的靜默之後，墨雪琳突然道：“老師，情人節快樂！”
這下換安冰寧愣了。“給我的？知道我沒男友是吧？”
“鮮花贈美人！”墨雪琳又道。
“那我不客氣啦！誰買的？”
大家又沒聲了。安冰寧沒再追問，開始了正題：“我們下周有領導檢查，周二。我覺得下周我可能會忘，先來說一下。如果我記得的話，我周一會再說的。你們的玫瑰花雖然沒人願意承認是誰買的，但是我還是要謝謝你們。因為我們昨天的作業還剩了些沒講完，我們今天早點上課啊。”
下了課，安冰寧剛走，墨雪琳攔住了要去數學老師那裏拿作業的莫梓龍。“放了學來找我。”
從墨雪琳的臉上，莫梓龍看不出喜怒，微微一怔后，點了點頭。
放學后，墨雪琳把莫梓龍領到了操場，一路上，墨雪琳一句話也沒有說，這讓莫梓龍有些不安。繞操場走了半圈之後，墨雪琳突然開口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什麼？”
“你要和薇薇表白的事。”
“我……”莫梓龍不知該怎麼回答，說故意不告訴她的嗎？她又會怎麼想？
“你怕我告訴安姐是嗎？”墨雪琳兀自猜測起來，“你把我當什麼人了？”
“不是這樣的。”莫梓龍解釋道。
“不是這樣的？那是哪樣？全班都知道了，就我不知道，不要告訴我你忘了！”
“對不起……”
“對不起？”墨雪琳停下腳步，轉身面對着莫梓龍，聲音也不禁放大了幾分，“我跟你都快認識三年了，我是什麼樣的人你不了解嗎？今天的事你搞得那麼高調，萬一被老師發現怎麼辦？你想過沒有？就算安姐開明，不會把你們怎麼樣，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教導主任也這麼開明嗎？校長也這麼開明嗎？你以為把窗帘拉上，門關死就沒事了嗎？攝像頭用抹布包上！萬一校長這個時候看呢？你做事太欠考慮了！”
莫梓龍一下子被墨雪琳罵懵了，他根本沒有想那麼多，他也不知道他為什麼當時就決定不告訴墨雪琳，或許是因為他喜歡過她，亦或是還喜歡着。“我……”
就在莫梓龍無言以對的時候，墨雪琳突然發問：“你知道什麼是愛嗎？”
莫梓龍繼續發懵。
墨雪琳一臉嚴肅地道：“有些時候，愛一個人就不應該讓別人知道，起碼不應該讓不該知道的人知道。愛情當然可以高調，如果愛情沒有高調過，沒有瘋過，沒有痴傻過，那不配說是愛情。可是你要注意時間，注意場合！可能我今天的話說重了，但是我要跟你說，如果你以後做事還是那麼欠考慮的話，我很擔心你是不是能照顧好薇薇。”
“我……我可以的。”
墨雪琳冷笑了一聲。“但願。”
“你呢？”
“我？”
“和白昕辰……”
“我沒有跟他談戀愛！”墨雪琳有些惱，她不知為何所有人都覺得她應該和白昕辰有些什麼。她打斷了莫梓龍的話：“再說了，你有想過白昕辰什麼家底，你什麼家底？白家的產業在S市排不進前五那也有前十，你呢？萬一薇薇挨了處分，你能幫她銷案嗎？”
莫梓龍不說話了。他看着墨雪琳，眼中有着不甘與落寞。
“你自己想想吧。反正你的事我管不了，薇薇我也管不了。你大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能幫你們的我也會幫。但是……算了，就這樣吧。你不要後悔就好。”
說完，墨雪琳轉身就走了。莫梓龍沒有阻攔，他看着墨雪琳慢慢走遠，他忽然覺得自己並不認識這個女孩。那是墨雪琳第一次對莫梓龍發脾氣，為一件全班除她以外都沒有人反對的事。究竟是他錯了，還是墨雪琳想多了，莫梓龍不知道。可他知道，無論過多久，無論他和墨雪琳最終的結局是怎樣，白昕辰這三個字，始終是他心上的一根刺。這根刺無情地提醒着他，他是一個失敗者，這世上有一個人他始終無法超越，雖然，這個感覺來的簡直莫明其妙。
三天後，莫梓龍終於趁着體育課自由活動的時間攔住了墨雪琳。“琳，那件事我興許真的是欠考慮了。我……”
“你怎麼想跟我沒有關係，”墨雪琳打斷了莫梓龍，“你是真的想通了還是只想得到我的原諒，我也不想深究。”
墨雪琳的語氣疏離中帶着一絲怒意，讓莫梓龍心裏有些慌。“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
墨雪琳的神情明明白白地告訴着莫梓龍她的不耐煩。“你是不是故意你自己知道。而且我墨雪琳也沒有無聊到因為你沒有告訴我什麼去生氣。”
“我知道你為什麼生氣。我只是……”
“雪琳！”一個聲音從遠處傳來。墨雪琳轉頭，看到的是笑得明媚的白昕辰。
墨雪琳只覺得自己的頭一個賽兩個大，這邊這個沒完，那邊又來一個。“你不好好上課，來找我幹嘛？”墨雪琳沒好氣地對白昕辰道。
“幹嘛呀？只許州官放火？他能找你，我就不能找你？”
聽白昕辰這句如小孩子賭氣一般的話，她就只想給白昕辰幾拳頭。“白昕辰你覺得耍這種脾氣很好玩是嗎？”
“我有事找你。”
墨雪琳給了白昕辰一個白眼。“有屁快放！”
“這話說的……”雖然墨雪琳待他的態度可謂是差到極點，可白昕辰就是沒有生氣的慾望，好像看到墨雪琳，什麼氣都沒了。“生日快樂！”白昕辰附在墨雪琳耳邊輕輕道。
“啊？”墨雪琳有些愣神。
“你這丫頭，怎麼會連這種事都忘？”白昕辰笑着，笑里是滿滿的寵溺。
“今天不是十六號嗎？”墨雪琳道。
“今天十七。”莫梓龍道。
“哦。”墨雪琳點點頭，對白昕辰道，“謝謝啊！”
“跟我來。”白昕辰牽起墨雪琳的手就要往一邊走，似乎莫梓龍就是空氣。
墨雪琳定在原地問了句：“去哪裏啊？”
白昕辰也沒給墨雪琳答案，只道：“你跟我來就是了！”
墨雪琳回頭看了看莫梓龍，猶豫了一下，對莫梓龍道：“你還有什麼想說的，下了課一起吃飯，或者找其他時間說。”說完，墨雪琳就跟着白昕辰走了。
白昕辰把墨雪琳往學校後門帶。墨雪琳總覺得陰森森的，走到一半她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白昕辰問。
“你要把我帶到哪裏去啊？”
“後門。”
墨雪琳一凜。“後門去幹嘛啊？都是雜草。”
白昕辰笑了。“我還會害你不成？”
墨雪琳顯然有些畏縮了，說的話也有些顫巍巍。“我……我在那裏遇到過小流氓的。我有心理陰影。”
“怕什麼？有我保護你！”說著，白昕辰牽起墨雪琳的手繼續走着。
到了後門的時候，墨雪琳徹底驚呆了。哪還有什麼雜草？取而代之的是顏色各異的梅花。“天哪！你做了什麼？”墨雪琳問。
“喜歡嗎？”
“喜歡！太漂亮了！”墨雪琳興奮地像一個拿到自己心儀已久的玩具的孩子。見墨雪琳那麼開心，白昕辰也禁不住嘴角上揚。他送過墨雪琳許許多多的禮物，但墨雪琳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開心。“是不是該給點獎勵？”白昕辰問。
墨雪琳想了想，道：“周五去你家？”
白昕辰搖搖頭。“不夠。親一個。”
這一要求被墨雪琳斷然拒絕：“不要！你可是有女友的人！”
“雪琳……”
見墨雪琳不同意，白昕辰露出一個撒嬌的眼神，看的墨雪琳忍不住笑出聲。“那讓你抱一下。”
白昕辰擁住了墨雪琳，在她耳邊溫柔地說：“可惜，你最喜歡的百合這個時候不開。”
“沒關係啊。梅花也一樣喜歡。”
白昕辰輕輕地吻了一下墨雪琳，輕到讓墨雪琳覺得只是微微擦到而已，隨後他放開了墨雪琳，笑着道：“我還有禮物要送給你。”
“什麼？”聽說還有禮物，墨雪琳露出了期待的神情。
白昕辰像變魔術搬拿出了一個細長的盒子遞到墨雪琳手裏。墨雪琳打開盒子，裏面是一條項鏈，吊墜做成了高音符號的形狀。墨雪琳看了一眼，隨即又抬頭看了看白昕辰。
“幫你帶上？”白昕辰問。
“好啊！”
白昕辰幫墨雪琳帶上了項鏈，退後兩步看了看。“真漂亮。”他誇道。
墨雪琳一邊低頭去看頸間的項鏈，一邊問：“這麼重，鉑的吧？”
“看着好看，就給你買了。我不缺這點錢。”
聞言，墨雪琳抬起頭看着白昕辰，一臉認真地說：“錢還是要省着花的，萬一呢？”
白昕辰露出一個邪魅的笑。“沒有萬一。就是有萬一，不是還有你了嗎？”
墨雪琳挑了一下眉，反問：“這麼相信我？萬一我也幫不了你呢？”
白昕辰依舊笑着。“那也沒關係啊，只要……只要你不背棄我就好。”
“我怎麼會背棄你呢？你在想什麼呀？你可是我哥啊！”
你可是我哥，這句話重重地砸在白昕辰心上，他勉強擠出笑。“所以，無論我做錯什麼，你都會原諒我的是嗎？”
“當然不是！”墨雪琳立即回答。
白昕辰嘆了口氣，裝出一副失望的樣子。“看來我也沒那麼重要。”
墨雪琳被逗笑了，只聽她道：“只要你不做太過分的事，我都會原諒你的。記得討好我哦！”
白昕辰伸手撫過墨雪琳的臉頰，眼中和話中儘是訴不完的柔情。“好，我一定會努力討好你的。一輩子討好你。”
而就在不遠處，莫梓龍正看着二人。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跟來，三天前他剛向沈蘭薇表白，從此以後，墨雪琳的事應該是與他再無瓜葛了。可是他還是來了，或許，他還未完全放下。
在不遠處，他看見墨雪琳笑得明媚，那是她從未為他綻放過的笑顏，那是她為白昕辰綻放的笑顏。他不明白為什麼墨雪琳會否認她和白昕辰戀愛，明明從各種跡象上來看他們都是一對，莫非是為了保護他？可是白昕辰根本不需要她的保護。他是a中最耀眼的明星，家世、外貌、成績，他都有了。他們在一起就是王子與公主的絕配，別人也只有艷羨的份。若他如白昕辰一般，他定然會無所畏懼，他會告訴墨雪琳他的心意。可莫梓龍不懂白昕辰的畏懼，白昕辰終究還是怕的，他害怕失去墨雪琳。
莫梓龍是跟着墨雪琳來的，而宋如瑾則是跟着白昕辰去的。她看到墨雪琳被白昕辰抱在懷裏，隨後白昕辰的唇輕輕擦過墨雪琳的臉頰，再然後對着墨雪琳笑語晏晏。那是白昕辰不曾對她有過的表情。的確，白昕辰對她很好，可是那種好里始終有一種疏離。就像火中的冰，外面是溫的，甚至是燙的，可裏面卻是冷的。但這又是不同的，因為火中的冰早晚一天會化了，白昕辰的心，她卻可能永遠都捂不暖。她知他愛的是墨雪琳，雖然，他從未承認過，可他對墨雪琳的笑里始終透着暖意，那種暖意是只屬於墨雪琳一人的。
宋如瑾覺得她自己或許真的是懦弱的，她沒有拒絕白昕辰的勇氣，也沒有戰勝墨雪琳的信心。她也曾想過，如果墨雪琳不存在了，白昕辰是不是就會愛上她。有時候，她也會想即使他愛的是墨雪琳又怎樣，因為她知道墨雪琳是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會跟她爭白昕辰的人，只要他最後是和她在一起的，那麼他愛着墨雪琳又能怎樣？
下課的時候，墨雪琳、宋如瑾、陳飛菲和白昕辰正往食堂走，莫梓龍又出現了。“琳，我有話說。”
墨雪琳點點頭。“你等下。”隨後又對身邊的三人道，“你們三個去吃吧。”
打了飯坐下，墨雪琳對莫梓龍道：“薇薇呢？”
“她跟楊宜珺一起吃。”
聞言，墨雪琳點點頭。“說吧，你想說什麼？”
“對不起。”莫梓龍就冒出這麼一句。
“說過的話就沒必要再說了。我不生氣，你也不需要和我道歉。”墨雪琳說自己不生氣，但莫梓龍總覺得墨雪琳的語氣冷冷的。
“我不告訴你是因為……是因為……”莫梓龍想解釋，卻又不知該怎麼解釋。
見莫梓龍吞吞吐吐，墨雪琳道：“你也不需要向我解釋。有些事想做就做了，不需要什麼理由。”
墨雪琳這麼一說，莫梓龍更窘了。“我……”
“如果你覺得我的原諒很重要。那我現在正式地跟你說一句：我原諒你了。”
着實不知該如何解釋，莫梓龍一咬牙道：“琳，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沒告訴你。”
面對這個不算答案的答案，墨雪琳表示自己全盤接受。“沒關係。那天是我有些激動了。你……不用太在意。”
“我以為……我以為你會難過。”
“難過？為什麼？”
聽墨雪琳這麼問，莫梓龍忽然間自己有些難過。“呃……因為……”
“因為你不信我？”墨雪琳笑着嘆了口氣，“終歸有些失落吧。我以為我們算得上好朋友的。”
“當然算得上！”莫梓龍不假思索地回復道，語氣亦是十分堅定。
墨雪琳往嘴裏送了口飯，慢慢咽下后道：“可能我們的標準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莫梓龍暗自想着，你是以朋友的身份來待我，而我卻真的喜歡過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