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苦水
一月四號這天是要補課的周日，加上是三天假期后的第一天上學，不僅學生有些心散，就連老師也有些不在狀態。下午倒數一二節是學生們的自習課，而級長沈文靜今天有事請假了，高一級教師大辦公室無人管理，老師們放縱地開起了紅酒派對。
“這是一個做紅酒生意的家長送我的，三瓶上好的紅酒，一直放在我抽屜里沒動過，今天我大方點，貢獻出來給大伙兒們開心一下。”
說話的人是十班的班主任，名叫歐陽銘，也是十班和四班的數學老師，可以用高帥來形容，至於富算不上，每月拿着那點死工資，頂多算是小康，但卻會偶爾豪爽。
歐陽銘邊開瓶塞邊道：“來，大伙兒，想喝的就拿杯過來，我給你們倒上。”
這話一出，也不管能喝不能喝，老師們紛紛拿杯子去討酒喝，都想嘗嘗高檔紅酒的滋味，除了Amelia。她安靜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用手機看視頻，準確來說應該是用手機看高一五班的監控錄像，視線死死黏在一個位置，那裏有秦瑾君。
此時視頻里非常安靜，幾乎所有學生都低着頭做作業，唯獨第五列倒數第一的座位，也就是秦瑾君的左後方，坐在那的男生正趴在桌上睡覺。忽然，教室前門被一陣突如其來的疾風吹得關上了，就像有人摔門，發出砰的一聲巨響。這響聲來得突然，嚇得教室內的學生齊刷刷抬起頭查看，連秦瑾君也不例外，而那睡得正香的男生鬧出了笑話，被嚇得慘嚎一聲不說，還抱頭大喊：“老師我錯了，再也不敢上課睡覺了。”
“哈哈哈”
一陣哄堂大笑，男生抬頭看了看周圍，搞清楚狀況后羞得臉蛋漲紅，低下頭去假裝看書。
“哈哈哈。”Amelia也在捂着嘴偷樂，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連忙鎖上屏幕，警惕地抬頭看去，來人是歐陽銘。
“Wouldyouwantthis?（你想要點.這個嗎？）”他看着手裏的紅酒撓了撓頭，似乎記不起紅酒的英文怎麼說。
“Wine.（紅酒。）”Amelia給歐陽銘解答了疑惑，並回答他的問題：“Andyes,thanks.（我要些，謝了。）”
歐陽銘笑了笑，給Amelia桌上的空杯倒滿，隨後朝她一笑，轉身離開了。
接下來的時間，那群老師圍坐在一塊邊品紅酒邊談笑風生，而Amelia依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監控錄像。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不少人臉上都開始有了幾分醉意。而歐陽銘趁着有些醉，開始大膽地說出平常不敢說的話：“元旦前一天，級長找我，說高二分班后我還得去文科班當數學老師，我心裏那個難受啊，迎接三天假期的好心情就被毀了。”
“為什麼啊？我覺得文科班挺好的啊，幾乎是女生，很乖巧的，不像理科班那樣，整天吵吵鬧鬧的。”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女老師立刻為文科班打抱不平。
“小婷，你資歷還淺，而且你不是數學老師，不會懂文科班數學老師的辛酸。”歐陽銘苦笑着搖搖頭。
“老歐，你有什麼苦水就儘管吐出來，反正這酒是你出的，我們大傢伙出耳朵。接下來都別打斷老歐，等他說完再做評論，好嗎？”一個男老師發聲了，大家都點頭表示同意。
歐陽銘對眾人拱了拱手，開始發牢騷：“老實說問題就是出現在女生身上，她們好像天生對數學不感興趣，不管我講課解釋得多麼細緻，就是不能把知識吸收進去，出來的成績和我預想的簡直是天差地別，我感覺我的努力都白費了，每次教文科班數學，就有種快要得抑鬱症的感覺。”
“你這話也太誇張了吧，或許你應該從自身上找問題，別總是把責任歸咎在女學生身上。”另一個年紀稍大的女教師忍不住發聲了，這個話題果然很容易引發女性的怒火。
“哎呀，算了，我還是不說這個了，不然得成為女性公敵了。”歐陽銘露出了無奈的笑容。
剛剛的女老師緩和一下表情，說道：“沒事，我純粹是表達個人觀點。你就把我的話當做一道問題吧，是否是你自身教學方法的問題？”
“這個我當然也有懷疑過，可我也有教過理科班，這點你們是知道的。我教理科班的時候用的是同一種教學方法，而他們的成績出來也是很理想的，甚至比我預想中的還要好，所以這是有數據作依據的，真不是我歧視女性。”說完，歐陽銘飲了口杯中紅酒，換上自嘲的笑容，感慨一句：“總之，當文科班的數學老師是有苦難言。”
大家都不說話了，也不知是無言以對呢，還是懶得搭話。
見氣氛逐漸變得尷尬，歐陽銘繼續吐苦水：“雖然我接下來要說的話更加不尊重女性，但我確實是不吐不快。現在是一個標榜職業女性的時代，都說女人也能撐起半邊天，可從我們學校畢業的大多數女學生，大學畢業還沒工作幾年就結婚，然後走進家庭主婦這個角色。說句大實話，我覺得沒幾個女的真正可以變成像電視劇里演的那些女強人，也許始終脫離不了舊時代的束縛。”
大家還是不說話，但那些女老師臉上的怒容逐漸減少，可能她們認同歐陽銘的觀點，也可能是無從反駁。
“其實你母親是個有文化的家庭主婦吧。”
眾人的目光開始往周圍的女老師看去，尋找說這話的人，卻始終未能找到與之匹配的聲音。
歐陽銘也沒找到與自己說話的人，於是對空氣開口，問道：“請問你為什麼這麼說？”
“從你的話里聽出來的。下面是我的一些見解，說得不對就請打斷我。你的母親在當時來說是個高學歷的人，卻是在嫁給你父親以後放棄了高薪厚祿，甘願當一個只為家庭付出的家庭主婦，然而她的犧牲落在你眼裏卻變成了愚笨。總而言之，女人一直被誤解，在你們男人觀念里，她們就是帶生育功能的附屬品，不管時代怎麼變，這個點永遠無法改變，不是么？”
這回，他們都找到了說話者的所在，紛紛看向背對他們坐着的Amel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