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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四十齣頭才生的我,他說這是老天開眼,讓老柳家的傳承後繼有人,所以就給我取了個名字就柳承。
老柳家的傳承就是當陰公,也就是給死人配陰婚。
在我們王河村方圓百里之內,但凡誰家有年紀輕輕就橫死,枉死的未婚男女,基本都會找我爸配陰婚。
我爸說這些橫死的人身上通常都會有怨氣,如果不給他們配個滿意的陰婚,怨氣就會作祟,惹得家宅不寧。
我爸為了讓我繼承他的衣缽,從小就讓我跟在他後面跑,導致我學習成績一直很差,但陰公的本事倒是學的七七八八。
今年我高考失利,連專科都上不了,我爸就正式金盆洗手,把陰公這塊金字招牌傳給我,帶着我媽遊山玩水去了。
別看干陰公這一行挺邪門的,但是收入比一般的城市白領要高的多,配一場陰婚下來最少也可以賺個二,三萬,所以我們家在王河村算是有錢人家。
今兒一大早,我小舅帶了一個中年人過來。
他說那人叫李斌,是他們下關村人,他的大兒子叫李軍,今年二十五歲,前幾天被車撞死肇事方賠了50萬,所以想給他兒子配個陰婚。
我跟我爸跑了好幾年,今兒這單算是我自立門戶第一單,所以我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就跟我小舅去了下關村。
到達李家的時候,他們家裏外都是人,尤其是幾個老人家,白髮人送黑髮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的那叫一個傷心。
我按照禮數拜了一下李軍,可當我看到他那張臉時,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卧槽,我見過慘的,但死的這麼慘的還是頭一回見。
這張臉明顯是修補過的,左半邊腦袋凹陷進去,眼眶的位置黑洞洞的,眼珠估計車禍的時候就被撞爆了。
嘴角有一半是畫上去的,不知是修屍人的手藝太差還是故意的,總之看上去像在微笑一般。
嘴唇上全是縫合的針線,尤其是臉上的粉,刷的那叫一個白,看上去特別滲人。
我問小舅李軍怎麼死這麼慘,小舅說他真是倒了血霉,據說是騎電動車闖紅燈,被拐彎的大貨車撞倒在地,壓爆了半邊腦袋,當時腦漿都流了一地。
我其實挺想說活該的,這年頭闖紅燈跟自殺沒什麼區別,不過死者為大我也就是想想而已。
我問了李軍的生辰八字,李斌說他兒子是92年7月12日凌晨3點生的。
我在心中估算了一下,李軍是壬申年丁未月己丑日丙寅時生,五行俱全,生肖屬猴,命宮為艮,屬於西四命。
我心裏大致有數了,開口道:“李叔,你是我小舅介紹的,這活我接了,如果兩日之內找不到合適的對象,你可以先把你兒子下葬,價錢方面嘛,等我找到合適的女方在談。”
李斌聽到我的話,並沒有直接回應我,而是鬼鬼祟祟的把我拉到隔壁沒人的房間。
“小柳師傅,女方就不麻煩你了,我們已經找到合適的對象,剛死沒幾天,你儘快幫我兒子配婚就行,報酬二萬,您看如何?”
我爸跟我說過,配婚的對象必須陰公親自找,這樣可以了解男女雙方的情況,避免八字不合,惹禍上身。
李斌這麼做,壞了陰公的規矩。
我說這可不行,你自己選屍壞了規矩,這活我不接了。
我說完就想走,李斌卻拉住我的手說:“小柳師傅,你可不能走,十里八鄉就你這麼一個會配陰婚的,你不接,那我兒子怎麼辦,我在給你加二萬,你先看看女方吧。”
配一場陰婚就給四萬,足夠我瀟洒好一陣了,我有點猶豫了。
我爸的意思是怕八字不合惹禍上身,我可以先看看女方的情況,給他們兩人算算,萬一正好合適,也省去了不必要的麻煩。
我問李斌女方在什麼地方,他頓時喜出望外讓我跟他走,說女方暫時放在李軍爺爺家。
比起李軍靈堂里的熱鬧景象,女方的靈堂冷清的很,一具孤零零的棺材擺在房間裏,連個陪伴的人都沒有。
我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女方,二十齣頭的模樣,不算漂亮,屬於還過得去,嘴唇有些發青,很安詳的躺在棺材裏。
我問李斌這女孩是怎麼死的,又是從哪裏找來的。
李斌說女孩叫杜鵑是鄰縣的人,因為失戀想不開吃安眠藥自殺死的,花了二萬買回來,生辰八字都全的。
一個是闖紅燈間接自殺,一個是失戀直接自殺,兩個人還挺般配的,都是那種把生命當兒戲的人。
我問了一下杜鵑的生辰,李斌說她是95年4月16日10時生的,問我這個八字合不合。
活人婚配講究八字要和,死人也同樣講究,所以才有八字合婚這一說法。
我同樣在心中估算了一下,杜鵑是乙亥年庚辰月丁丑日乙巳時生,同樣是五行俱全,生肖屬豬,命宮為坎,屬於東四命。
簡單來說,兩人的八字不是太合,有兩個問題。
首先是命宮不合,一東一西,這倒不是大問題,只要男方多燒一點紙錢,埋一點金器,就能以男方為尊合葬在西邊,就跟活人買房一個道理,男方出錢買房,女方跟着一起住就行。
其次就是生肖相衝,這也是最麻煩的地方。
“柳師傅,女方的八字如何,跟我兒子配不配?”
“李叔,我跟你說句實話吧,豬與猿猴不到頭,朝朝日日淚交流,男女不溶共長久,合家不幸一筆勾。”
“我聽不懂,小柳師傅,你就說行不行吧。”
“李叔,說的簡單點,你兒子和女方生肖相衝,就算勉強葬在一起,在下面也不會幸福的,我不建議他們兩人配婚,要不我還是給你重新找一個吧。”
李斌聽到我的話,臉色瞬間變的有些難看,就在這時,一名五十左右的中年婦女走了進來。
“他爸,你們談好了沒有,什麼時候配婚,這都要下葬了。”
“小柳師傅說小軍和杜鵑八字不合,建議我們重新找個。”
“重新找一個?哪有那麼好找,小柳師傅,我在給你加一萬,別管什麼八字合不合,你今晚就給我兒子配婚吧。”
在加一萬,那就是五萬了,說真的,我心動了。
我大致的算了一下,如果按滿分100分計算,李軍和杜鵑陰婚的指數大概是52分,剛過及格線,屬於勉強能配的。
“李叔,李嬸,你們是我小舅介紹的,原本我是不打算接的,看在你們這麼誠心的份上,我就勉強接了這單,今晚10點配婚,我先回去拿一些道具。”
我要拿的道具叫穿衣架,因為陰婚的時候必須讓男女雙方都像活人一樣站起來,所以必須用穿衣架把他們支撐起來。
穿衣架也是有講究的,因為柳樹自古就有辟邪的作用,為了避免配婚的時候被陰氣侵體,所以必須用柳樹的樹榦製作。
到了晚上10點的時候,李家把李軍的棺材搬到李軍爺爺的房間,由於配陰婚的時候忌諱有生人在場,所以我讓他們全都出去,等我搞定以後在進來。
兩具屍體一左一右的躺在棺材裏,我在紙上寫下兩人的生辰八字交換貼在棺材上,算是給新人交個底,這就叫八字交貼。
接着我要做的就是穿婚衣,以前我看我爸穿衣服挺簡單的,等到我親自動手的時候,才發現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簡單。
給李軍穿衣服的時候,他歪着只剩下一半的腦袋擱在我的肩頭,甚至還有疑似腦漿的液體滴下來,詭異的笑容始終掛在嘴邊,看的我心中一陣發毛。
好不容易給李軍穿好衣服,還得用穿衣架把他撐起來,等到全部搞定之後,我竟然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
他奶奶的,像極了一個大活人站在我身旁。
所以說陰公這行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膽子小一點都不行,要不是我爸從小帶我練膽,我也不敢一個人配婚。
搞定了李軍還有杜鵑,她瘦瘦小小的好弄多了,我把她輕輕扶起,換上大紅嫁衣,撐起穿衣架,穩穩的放在李軍旁邊。
接下來的儀式就很簡單了,就跟主持活人的婚禮一樣,我充當證婚人講一些祝福的話就行。
就在這時,不知從什麼地方吹來一陣寒風。
在寒氣的招呼下,我不由自主的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
“啊切!”
“啊切!”
打噴嚏倒是小事,等我緩過勁來的時候,我發現女方杜鵑的嘴巴竟然微微張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