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保密？

斷木帶起水花無數，在陽光的折射下，綻放着七彩的光暈。方曉強睜開那雙快要被彩光晃花的眼睛，奮力朝那斷木撲了過去。哪知才抓到頂端的一角，身後的凌霜卻又突地將她一把抱住，頓時，斷木頂端在兩個女孩體重的作用下，緩緩地向水中沉了進去。

方炎瞧得心焦不已，看着自己這邊慢慢翹起的斷木底端，他大喝一聲“抓緊別放”，便奮盡全力將那底端重新按了下去。

兩個小丫頭嗆了口池水后，終於又浮了上來。此刻，凌霜抱着方曉，就如攥着一根救命稻草般，說什麼也不肯放手了。方曉驚恐又兼無奈之下，只得緊緊扶住那斷木的頂端，隨着它在水中起起落落。

看着她們現在的狀況，方炎不禁冷靜了不少。他雙掌開始接連不斷的在斷木身上狠拍，力求使其兩端保持平衡，身子更是緩緩地向著二女飄了過去。

距離越來越近，想要保持斷木兩端的平衡也是越來越難。眼見水面又將沒過二女鼻孔，他微一狠心，便迅速地舍了那斷木向二女撲了過去。

“咕……”方曉又喝了一口池水。她想開口求救，卻怎麼也發不出一點聲音，反倒方便了那些池水向她喉間急急湧入。正自驚惶無助時，突地，一雙強有力的小手將她一舉托起。恍恍惚惚地，就聽得王兄大叫道：“抱緊我！”她心下大喜，雙手撲騰了片刻，就勾住了一個脖子，當下便學着表妹，說什麼也不肯放手了。

這麼一來，方炎可就苦了！脖子被方曉緊緊勾住，任他如何努力，卻再也說不出半句完整的話來。好在他個性極是頑強，當下硬是閉住呼吸，扶着那斷木便雙腿使力，緩緩地向岸邊劃去。

一米，兩米，三米……離岸邊越來越近，方炎的喉嚨卻似被煙火燎過一般，疼、悶、燥，種種苦楚，折磨得他幾欲瘋掉！就算他之前一個人偷練宮廷武士武技時的苦楚加起來，也不見得有此刻這般難受。

額上的汗珠順流而下滴進眼睛裏，麻癢麻癢地，就像是有隻小蟲子在貪婪地啃噬一般。他好想抬手去揉上一把，可最終卻沒付諸行動，反倒是以極大的毅力忍住了。

這般十來米的距離，卻似花費了他一生的時間才將之走完。終於到了岸邊，他立馬就瘋了似地撇開斷木，狠狠撥去脖子上的那雙白嫩小手，拚命地呼息了起來。此刻，小小年紀，腦子裏渾渾噩噩的他，心中竟詭異地升起了一絲難以言喻地滄桑感。

喘息了好一會兒，再轉頭望時，卻見方曉正臉色蒼白地盯着他，胸口劇烈的起伏着。半晌，她嘴唇蠕動，細如蚊蚋地說道：“謝謝王兄！”

方炎沒有答話，無力地抬了抬右手，勉強推了推她背後的凌霜——由始至終，這丫頭也沒說過一句話，他不禁有些擔心。

哪知那丫頭也歪着頭瞅着他，喘息了一會兒，突地一口氣沒提上來，竟自厥了過去。

方炎大急，卻也只能啞聲吩咐道：“扶，扶她上去！”

方曉嚇壞了，聽到王兄的吩咐，也不知是哪來的力氣，竟一下子就背着表妹攀到了岸上。

方炎顫抖着伸出手指試了試凌霜鼻間，待探明還有呼息時，心下終於鬆了口氣。休息了一小會，也掙扎着爬上了岸。

“扶她回去吧，書上說了，這般落水后是最容易染上風寒的。”方炎看着方曉，小聲說道。

“不，不行！”方曉焦急地說道：“我們是偷跑出來的，若是這樣回去，被人瞧見了，肯定是要挨罰的！王兄，你再想想辦法吧，求求你了！”她哀聲說著，顯是沒有半分回去的意思。

方炎猝然一驚：貌似自己來這地方，也是不合規矩的吧？若是被一些有心人瞧見，豈不是又要糟糕？

這樣一想，他馬上便認同了方曉的意見。看着她哀求的眼神，他起身說道：“我背着她，你跟我來。”

方曉點了點頭，此刻，對於王兄的話，她是無條件地選擇支持。

“王兄，真要進去嗎？這裏面看起來好陰森啊！”林子的邊緣，方曉止住腳步，弱弱地問道。

“沒什麼，這裏我都呆習慣了，不會有事的！”方炎下意識的回答着。一轉頭，瞥見妹妹驚訝的眼神后，他心中不禁猛地一突：“啊喲，我真蠢！這番話豈不是將我的秘密全給暴露了？”他心下懊惱萬分，當下再也不說話，向著那林子便一頭扎了進去。方曉猶豫了一會兒，終是跟上了他的腳步。

此時已近正午，在太陽賣力的照耀下，林子裏總算也多了絲生氣。方曉隨着方炎走了一會兒，心中終於淡定了不少。看着王兄走到一堆灰燼旁便停下腳步，她不禁有些好奇。

不久前用於燒烤的柴火還剩了一些，方炎猶豫了一會兒，待想到自己的秘密已經經暴露了不少，也不再差一項時，終是從旁邊的一個樹窟窿里掏出了兩枚火石，有板有眼地生起了火。

到底只是一個未滿九歲的女孩，雖是劫後餘生，卻也脫不了這個年紀固有的單純脾性。方曉見着那絲絲火星從王兄的手間冒出，竟還頗感有趣，臉上都露出了幾分躍躍欲試的表情，渾然不覺得有什麼不合理的地方。

柴火終於點着了，方炎將凌霜拖到火堆旁，對着湊過身來一臉好奇的方曉道：“你們是偷跑出來的？”

方曉聞言臉色一垮，央求道：“王兄，我錯了，求求你，為我保密好嗎？”

“嗯。”方炎想了想，點點頭道：“今天的事，我們誰都當它沒發生過，我不說，你們也不說，行嗎？”

方曉拚命地點頭，道：“那好，我們拉勾！”

“拉勾？”方炎小臉貌似不屑，老氣橫秋地道：“那是小孩子的玩意！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我既然承諾保密，就絕不會向他人泄露半句。”

方曉愣了愣，吃吃地說道：“王兄，我怎麼覺得，你說起話來和我們不同啊？”

“相同才怪！本王子這就早熟，又豈是你們這些泡在蜜罐子裏的小丫能比的？”方炎心中腹誹着，卻不答她，只是指着凌霜道：“那她呢？她聽你話嗎？”

“嗯，表妹很乖的，等她睡醒了，我讓她不說便是。”

“睡醒了？”對於方曉的天真，方炎心中也有些無奈，談下去的興緻不禁少了許多。“既然曉曉已答應保密，她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想來也不會食言吧。”他以已度人，揣摩了半晌，終於放下了心中那塊大石。這般輕鬆下來，頓覺腿上傳來了一陣陣的疼痛。

方炎這才省起，剛才踹斷那大樹時太過倉促，沒有調整好力道，眼下腿上莫不是受了點傷？他挽起褲腿，果見右腳小腿處已是一片青紫，想來是剛剛對那斷木橫踢時所受到的反震所致。他搖了搖頭，也不管一旁的方曉如何驚詫，就那麼自顧自地揉搓了起來。雖然有些疼痛，但比之剛剛在水下的那種苦楚，卻是好了千倍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