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 two (3)
第8章Chaptertwo(3)
一個男爺們居然叫“小柔”,還叫柯小柔!其實,我當時更齷齪地聽成了“柯小受”。後來,我想這個男人再陰柔也不可能明目張胆地自我暴露自己是“小受”吧,於是,我眉頭糾結得厲害。這時,在身後的陸文雋悄悄靠近我,很小聲地說,姜生,你想什麼呢,眉頭皺成這樣。他叫柯小柔,柔軟的柔。
我被陸文雋的話嚇了一跳。這是一個怎樣的男子,就這麼隨意一笑,便能洞察到人心底。真可怕啊。
他看着我,看了看正在低頭認真看診斷報告的程天佑,笑了笑,目光溫柔,彷彿是普照在搖曳着的矢車菊上的陽光。他說,姜生啊,我可沒那麼神通廣大,只是,每個人第一次聽到柯小柔的名字,都想成另一個字的。說完,他的嘴巴翹出一個漂亮的弧度,瞳孔中閃過童話一樣的溫度。
程天佑看完了診斷報告,抬頭看了看在我身邊的陸文雋,臉上閃過一絲淡淡的不悅。陸文雋很識趣地離我遠了一些,對程天佑交待了一些關於我的病情所需要注意的事項。然後,對着我和北小武招呼了一下,就轉身離開了。
我對程天佑說,我真的不需要心理醫生!我更不需要這個陸醫生!
這話傳到正在遠離的陸文雋耳朵中,他的脊背微微地一僵,但很快恢復了常態,並沒有回頭,一直走到醫院走廊的盡頭,消失。
程天佑看着我,疲憊的神色之中透出很滿意的表情,他拉起我的手,一邊往病房走,一邊對我笑,說,我很開心,你對他是這麼排斥!所以,我很榮幸地告訴你,你的監護人我,就給你選定這個人了!你別說任何一個字了!拒絕無效!趕緊進去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麼。
我沒有想到的是,程天佑這麼著急讓我看的,居然是一缽雞湯。
他小心地捧在手裏,用小勺慢慢地攪着,睫毛低低地垂着,眼睛一直盯着雞湯。他說,這是我第一次做雞湯,不知道會不會很難吃。
我的心,突然溫暖。原來,他一下午時間,都在煨這缽湯。
我彷彿看到,程天佑一邊捧着菜譜,一邊在廚房熬制雞湯時的樣子。那個時候,他一定手忙腳亂的。
真是一個傻瓜啊。其實,你可以買的,何必親自下廚呢!
09我若變成了他,那麼,我又是誰?
姜生,你錯了。
其實世界上很多東西都是買不到的。比如,他給你做着雞湯時的快樂和滿足;比如你看到這缽雞湯時的幸福感。
金陵看着我,緩緩地說,姜生,你知道嗎,為心愛的人做飯,是多麼快樂的事情。
此時,天佑已經離開,因為在喂我雞湯的時候,他接了一個非常重要的電話。所以,他很歉意地看着我說,抱歉,姜生。我很快就回來。
我看着金陵。此時的她,已經不是校園中,那個對着天恩對着愛情,唯唯諾諾的小女孩,那種謹慎和羞澀,已經從她身上徹底褪去。現在的她,明麗,婉轉,眉目之間卻依舊有淡淡的寂寞。
我對她笑了笑,說,我也沒有抱怨。只是,他這樣的人,做這樣的事情,出乎我的想像啊。
金陵笑了笑,她說,姜生,你想過沒有,他一直在重複涼生給你做過的事情:涼生給你做水煮麵,他就給你做荷包蛋;涼生給你做紅燒肉,他就給你做雞湯。因為他比誰都了解你心裏的那些“忘不了”。可是,姜生,你不是小孩子了,你有沒有想過,一個男人如此焦慮地模仿着你忘不掉的那個人,他的心裏是多麼的難過。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他不想再痛苦地模仿下去,那麼,他必將會離開,義無反顧。無論曾經,他是如何用心良苦地愛過你!姜生,不要逼一個男人決絕。他們決絕時的表情,超過你想像的堅硬!
金陵的話,讓我愣住了。
我突然想起,大學的時候,我曾經看過一個故事,一個我喜歡的寫手寫過的故事。故事裏的男子,也如天佑一樣,為了自己喜歡的女子,一直重複着做那個女子曾經深愛過的男子做過的事情。
故事的最終,是一場愛情無語的輪迴。
他說,我給你煮他煮過的面,給你放他曾經喜歡過的音樂,穿他曾經穿過的衣裳,我努力變成他。可是,親愛的,我若變成了他,那麼,我又是誰?
那麼,我又是誰?
我難過地閉上眼睛。金陵的手,溫柔地落在我的眉心。她說,姜生啊,你是我認識的最聰明的女孩。從高中時,看到你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很聰明。所以,我希望,你能繼續用你的聰明為你爭取更大的快樂。天佑這樣的男子,一言九鼎,他若說要為你找到涼生,必將會不遺餘力地做到,除非……她咬了咬嘴唇,很艱難地說,除非,涼生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但是,我想,涼生這樣好的男孩子,上天也會庇佑他的!所以,姜生,你不要擔心,要開開心心地過你的日子,開開心心地和天佑在一起,安安靜靜地等涼生回來,好不好?
金陵的話,戳痛了我心裏的疤。其實,我不害怕任何事情。我只是擔心,獨自流浪在外的涼生,會不會遭遇我想像不到的傷害。
想到這裏,我的眼淚刷地掉了下來。
北小武在一邊,哎呀了一聲,說,敢情姜生你還真得了抑鬱症了,這眼淚流得,比千兆光纖的網速還快!
10要麼說,北小武的戰鬥力還是像在魏家坪時一樣彪悍。
第二天,一大清早,程天佑準備接我出院。
北小武就穿着拖鞋,吧噠吧噠跑到我的病房裏,像報童一樣,揚着報紙沖我叫,哎呀,姜生,你代替蘇曼上頭條了!
啊?我驚呼了一聲。程天佑搶過北小武手中的《燕南晨報》,看着上面誇張的大標題“蘇曼情敵玉照大曝光”的字樣時,他的眉毛輕輕抖了一下,待他看到報道配的圖片時,手指緊緊地捏住了報紙,骨節處泛出近似透明的青白。他恨恨地說了一句:該死的蘇曼!
我不知道他在說誰該死。
但是該死得很,我看到相片上的我昏迷着,在程天佑的懷裏,他的臉上滿是憤怒和焦慮之色。這正是我昏迷的那天清晨。
慶幸的是,我是圈外人,不需要有多清白的身世來維持在娛樂圈的飯碗;可氣的是,這些報道居然用了“程家大少最得寵的小情婦”這等字眼,讓我很是氣惱。更邪門的是報道里還牽扯到四年前的一場事端,說我未成年便“賣身”於程天佑,只為了在娛樂圈博出位,但是程天佑因為對我愛護有加,便取消了當初的承諾,並沒有將我送入娛樂圈這個大染缸,而是悄悄地金屋藏嬌!為了證明此消息的準確性,他們還拿出四年前我陪蘇曼去五湖星酒會時的相片,放在了版面上。
我拉了拉正怒火高燃的程天佑的衣袖,還沒開口。程天佑就一臉歉然地看着我,說,對不起,姜生,我沒保護好你!我真失敗!我搖了搖頭,看着他憔悴的神色,還有他額頭上被北小武酒瓶砸出的傷,笑了笑,說,沒什麼,只是上面的我有些難看哎,是個不稱職的“小情婦”。說到這裏,我又撇撇嘴,嘆氣,說,天佑啊,情婦這個詞真難聽,如果他們換成“情人”也好啊。
其實,當時我還想說,換成“女朋友”最適合了,可是我沒有說,女朋友這三個字,在我和程天佑之間,變得異常敏感。
程天佑並沒有因為我同他開玩笑而臉色有所和緩,眉心之中依舊有遮擋不住的怒氣。他低頭看了看我,沉思了一下,說,姜生,這樣吧,我先去處理一下這件事情。我讓司機過來接你好了!不要回小魚山的房子,先回我的住處。
我想了想說,嗯,我也覺得我們應該分開走,現在的我,感覺像萬眾矚目的“明星”,緋聞多多啊!小魚山?我晚上再回去吧,我怕再遭圍堵。
程天佑正要通知司機過來接我,北小武很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說,怎麼啦,你們家豪華私家車就是氣派啊!敢情姜生坐我的QQ就很掉價啊?這還沒過你程家的門呢,你們夫妻倆就一起給我擺架子!
雖然,北小武說話的時候,語氣很沖,但是很顯然,程天佑愛極了“夫妻”這個詞,或者,他發現了,原來,他與我之間,是被所有人承認的。
所以,他的眼底盪着一絲明快的笑,看了看在一邊臉紅的我,說,那老婆,我先走了,讓小武先把你送回家,你等我晚上回去給你去做飯吃哦。
我當時可能光顧着因北小武的話臉紅去了,竟然沒有發現天佑的話有什麼不妥,就像傻瓜一樣,點點頭,說,嗯,好的。
程天佑就順勢捏了捏我的臉,說,老婆真乖!
然後,他趁我反應過來之前,以光一般的速度消失在我面前。
當時的我和天佑,都沒有想到,在醫院外等待我的會是一場怎樣的狂風暴雨,會讓以後的日子變得怎樣嘈雜。
北小武在我的身後,我們一起往他的那輛破QQ走去。他一邊看報紙一邊嘟噥,姜生啊,你說,金陵這妞也是吃這碗飯的,怎麼就沒見她像這些記者這麼無恥啊!你看看,都把你寫成了什麼了!
我沒回頭看他。報紙上的事情,程天佑會去處理的,我沒有那通天的本領,這樣突發的事情,我毫無招架之力。我突然很奇怪自己這樣的想法,但是想一想,或許,自從四年前,離開涼生之後,程天佑便成了我唯一可依靠的,從曾經的經濟,到如今的思想。這難道就是金陵所說的,其實,我是喜歡天佑的。
就在這時,一群記者好像從地底爬出來一樣,出現在毫無思想準備的我面前。
我和天佑都以為,如果我們不一同出現,那麼這些記者肯定不會有什麼可報道的,肯定也不會對我們有所糾纏。但是,眼前的此種境況說明,我和程天佑,都錯了!
這時一精瘦的記者走上前來,說,請問,姜生小姐,你為什麼和程先生分開走,這是為了撇清什麼嗎?另外,姜生小姐,冒昧地問一下,你是因何住院的?
北小武一見那些記者如此如狼似虎地奔涌過來,他就走到我面前,推開那些記者,說,你們都尊重一下病人好不好!
很顯然,那些記者並不關心我是不是病人,他們熱衷的只是刺激的勁爆的、哪怕沒有多大新聞價值的消息。
這時一個胖胖的女記者擠到我眼前,說,姜生小姐,既然尊重病人,請問你有什麼要對病危的蘇曼小姐說的話嗎?關於搶走她未婚夫的抱歉之言,有嗎?
如果不是怕我的話明天就登上報紙,我一定會翻着白眼,搶白這個胖記者一番,什麼未婚夫?程天佑什麼時候是她的未婚夫了?我需要搶嗎,我有那麼超高的戰鬥指數嗎?
但是,現在,我卻什麼也不能說,我只是說,請你讓讓,我要回家!
是的,我要回家。這裏突來的紛亂,不是我能接受的。我以為,四年之後,回到這個昔日的城市,會有一個溫暖的家,但是,我沒有想到,還要面對這麼多始料不及的煩惱。
正當我沉浸在迷茫中時,一個下巴尖尖的女記者擠到胖記者身邊,聲音中帶着極度的不屑,問我:請問,姜生小姐,早年傳聞你為擠入演藝圈而賣身於程先生,近日又傳聞你為了拴住程先生而懷有身孕,但是遭程先生拒絕。姜生小姐,請問,你這次入院是來墮胎的嗎?
放你媽的狗屁!
我幾乎出離憤怒,羞辱和委屈籠罩了我的全身。正當我要爆發的時候,北小武已經捷足先登,心有靈犀一般罵出了我想說的話!
在如此的侮辱之下,我突然不想做淑女。得抑鬱症又怎樣?得抑鬱症並不意味着,我就像脆弱的玻璃娃娃,任人攻擊,隨時隨地破裂在別人的眼底。
此時北小武已經將那個尖下巴的女記者推到了一邊,他晃着拳頭,瞪眼看着她,說,你信不信,你再信口雌黃,爺爺我廢了你!
那個尖下巴的女記者很傲慢地回視着北小武,說,發問是我們記者的義務和權利!你們若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如果這位姜生小姐不是來墮胎的話,你們怎麼怕我們發問呢?你們純屬做賊心虛!不是嗎?
墮!墮!墮你媽個頭!北小武被這個尖下巴的女記者刻毒的話給徹底惹怒了,狠狠一拳頭打在她正在囂張地一張一合的嘴巴上。
血!鮮紅的血!從這個女記者的鼻腔和嘴巴流出來。
周圍不知道誰喊了一句:打人啦!打女人啦!
(本章完)